第17章 第17章
容琤：“……咳。”
他恰如其分地表现出回避的态度，好像一个真正头一次沾了荤腥的男子，面对直白的逼问羞赧不已，招架不能。
落在太后眼中，面色更阴沉了一分。
“好了。既然宠幸了她，就给个名分安置罢。哀家这儿待会儿也送些好东西过去。”她摆了摆手：“说起来，你羡阳表妹也快要入宫，恐怕就在这几日之间了。”
容琤不作声。
“小时候羡阳入宫觐见，那乖巧的小模样，姐姐看了喜欢极了，还开玩笑说给你们表兄妹指婚呢。只是姐姐走得早，这事儿也就渐渐忘了。”
容琤听到“姐姐”二字，指节一瞬泛白。
但他面上瞧不出分毫端倪：“想来表妹入宫，也能慰劳母后在天之灵。”
“是这个道理。”太后点点头：“不过，羡阳可是在你舅舅膝下娇养大的，当时哀家点她入宫，你舅母好生不乐意，还给哀家甩脸色呢。”
她半开玩笑道：“她不仅是你的女人，也是哀家的侄女，你若对她不好了，哀家第一个饶不了你。”
“朕不会亏待表妹。”
得了皇上表态，太后终于松了口气：“皇帝有事就先去忙吧，”
容琤告退，转身的瞬间，俊逸面容上泛起了然笑意。
一切皆在他的预想之中。
太后急了，才会急不可耐地提起应羡阳。
这一切，皆因他“临幸”了江照微。
他信步走在禁廷的夹道之上，初秋的风清阔而爽朗。侍从们远远坠在后面，只能望着他清挺的背影。
江照微的态度，再迟钝之人，也能察觉出不对劲之处。
她确实是太后之人，但是否是心甘情愿当太后之人，不得而知。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把她从太后身边抢过来就好了。
人有亲疏与远近。对太后而言，相比其他女史，江照微是那个“亲”的。但比起嫡亲的侄女应羡阳，她只能沦为“疏”。
让江照微辅佐应羡阳，可以。但如果，她瓜分了应羡阳的宠爱呢？
太后只会把她往外推。
直到推进自己怀中。
如今，只是在应羡阳入宫前“临幸”了她，太后就急得坐不住了。
他定定望向长秋宫的方向，不知她现在，有没有回宫。
一切来日方长。
-
照微对容琤的险恶用心毫无所察。
澹宁居小间的软卧榻，和她平日习惯的差别甚大，昨夜辗转反侧、眠浅多梦。一觉醒来，腰后止不住发酸。
从澹宁居出来，宫道上人来人往，她不敢失态。一回到熟悉的长秋宫，在熟悉的阿窈和桂月面前，照微就受不住了。
她扶着腰，以一个略为不雅的姿势瘫倒在榻上。
阿窈吞吞吐吐问：“小姐……你有没有哪不舒服啊……”
“没睡好，腰有点疼。有没有热汤？我想沐浴了。”昨夜澹宁居的下人被皇上远远遣走，她想支使个人都没有。
闻言，阿窈的脸一下子红透了。
照微正奇怪呢，她就一下子跑出去吩咐人，只留下欲言又止的桂月。
“怎么回事？”她问桂月。
桂月的眼神也躲闪了一下：“您先好好休息。我和阿窈侯在外面，女史如果有什么吩咐，随时唤我们就是。”
不多时，几个宫女端着木桶、热水、干巾，鱼贯而入。
偌大的长秋宫不可能只靠她带来的两人打理。按照宫中仪制，凡居一宫主殿者，手底下掌管八个宫女、四个内侍。
女史们没有正经名分，份例减半，手底下只有四个宫女、两个内侍。
照微算不上娇生惯养。
对她来说，这么多人手已经足够。
宫女们安静地鱼贯而入，在浴盆中倒入热汤，滚烫的水汽氤氲。旋即把空间留给照微一人。
照微跨进浴盆，滚水把她浑身烫得熨帖，她满足地喟叹一声。凝脂肌肤泛起淡淡粉色，她盯着自己的身子半晌，终于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
难怪，阿窈会羞窘成那个样子。
难怪桂月欲言又止，却一句不问她昨晚发生了什么。
直到清晨，她独自一人从皇上的寝居回来，弱不胜衣、含娇无力的姿态、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想沐浴”。
多像初承了雨露的模样啊。
照微：“……”
她一下子恍然大悟，为什么皇上特意交代要“天亮之后再回去”。当时她还感动了一瞬，以为这是皇上体贴自己不愿意走夜路。
原来是别有算计！
氤氲水汽之中，海棠娇靥上泛起绯红云霞。照微又羞又气，狠狠拍了几下浴桶边缘，溅起水花四溢。
过了一刻钟，软巾擦干肌肤，她穿好衣服，迈着沉重的步子推开了门。
几个小宫女靠在檐下躲懒、低声说着小话。见宫殿的女主人来了，一下子鸟兽作散开，忙起手上的活计。
之前几句闲话的余音，无意间飘进她的耳中。
“皇上…多赏赐……爱重……”
“连太后娘娘也……”
照微拧起眉头，什么赏赐？哪来的赏赐？皇上？太后？
直觉告诉她，她们说的话和自己有关。
还没等她问个清楚，赏赐的队伍浩浩荡荡来了。
同样是路遥和朔泰公公两位大人物，同样是约定好般联袂而来。不一样的是，他们的脸色，从初见之时的疏离客气，摇身一变成讨好谄媚。
“奴才奉皇上之命，给江女史送赏。”朔泰恭敬地递上礼单。
“奴才奉太后之命，送江女史些好东西，江女史好生收着罢。”路遥不甘示弱。
照微看着他们身后的几个大箱子，眼前几乎一黑。如果说，她的举动只让宫人们有所猜测，这些赏赐就彻底做实了她受宠之名。
她甚至能猜到，那些人背后会怎么议论她。
“瞧瞧吧，皇上得对江女史的侍奉多满意，才会送来这么多珍宝啊。”
“不仅是皇上，连太后娘娘都满意得不得了呢。”
两位内侍兴冲冲而来，半晌没听到回音，不由得狐疑地看过来。只见照微捂着眼睛，差点哀叹出声。
但她不欲人前失礼，勉强扬起微笑：“阿窈桂月，把陛下和太后娘娘东西收进来罢。两位公公也进来喝杯热茶，过些时候，我自会去谢恩。”
送走了内侍，照微对着那几口大箱子愣怔不语。
和皇上的一手交锋，她彻底落了下风。
皇上用意想不到的强硬姿态，回应着她的拒绝。
不想伴驾？
可以，他昨夜本有机会，却不曾强迫自己。
但是包括太后娘娘在内的所有人都误会之时，伴或不伴，有何区别？
阿窈掀开了箱子上的封条，捞出里面的宝贝，眼中笑意盈盈，闪烁着暴富的光芒。
她时不时发出一声声惊呼，献宝似的把东西捧到她面前：“小姐你看，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是好东西呢！”
照微苦中作乐想道：虽然与皇上交手落了下风，也不是没有好处。有了这些赏赐，至少她想布置一番长秋宫，不用翻母亲的嫁妆了。
-
一道宫门，隔开两个世界。
宫中，江女史成为御前红人的传言甚嚣尘上。一墙之隔的宫外，另一个人也成为了京城显贵人家口中经久不衰的笑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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