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侠客剑行
眼前这位老者眼生的很，徐平安从未在宣宁府中遇见过。
可看着老人家，又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十分古怪。
老人咳了咳嗓子，说道：“没什么事，看看老槐树，有些感慨罢了。”
徐平安“哦”了一声，卷起字帖准备离去。
“小兄弟手里拿着的是什么？”老人眼眸转动，瞧见徐平安手中的字帖。
徐平安道：“老人家，一副字帖。”
“能否给老头子我看上一眼？”
徐平安拽进了手中字帖，有些犹豫，可瞧见老者老态龙钟，形容枯槁的模样，又有些于心不忍。
老人眯着眼睛看向他，也不催促。
徐平安咬住嘴唇，说道：“好的，就给您老看一眼哦。”
老人一直给他熟悉亲切的感觉，想来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坏心思的人。
徐平安慢慢展开卷起的字帖，首先显露出的是“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是个飘逸大字。
少年始终盯着字帖，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老者神情剧烈变化。
从第一字起，老者便瞪大了双眸。
从十步杀一人的杀意，到五岳倒为轻的气魄，最后是白首太玄经的仙气飘渺。
老者仿佛亲身融入了这幅字帖，无数的画面涌入脑海。
“这……”老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仅是是因为字帖上的诗歌，最为不可思议的是那一个个铁画银钩，好似能够活过来，在字帖上挥舞仙剑。
写出这字帖的人该是怎样的剑仙啊？
老人正是老槐公，活了数百载，第一次遇到这般耸立九霄的人物。
“太好了，太好了。”那股锐利剑意冲出字帖，直刺老槐公身躯，老槐公浑身剧痛，可依旧忍着不断赞叹。
他仿佛被重剑压住了脑袋，艰难抬起头，问道：“小兄弟，我瞧你有些眼熟，好像在一家书肆里做活？”
徐平安回答道：“对，在长宁街尾的新华书肆。”
老槐公眼睛一亮，“新华书肆？那这字帖？”
“这字帖是书肆掌柜陈先生借给我看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老槐公恍然大悟，难怪那陈景这般年纪就能成就先天，练出剑芒，原来是有如此神异的剑仙字帖。
天天观摩这字帖，还练不出剑芒，那才是怪事了？
“掌柜的就这样把字帖借给你了？”老槐公有些不敢相信，那陈景竟然就这么轻率借出了这绝世宝物。
这也太心大了！
“嗯嗯。”徐平安闷葫芦似的点头。
“这首诗叫什么名字？”
“先生说，这首诗叫侠客行。”
“侠客行，好个侠客行，更是侠客剑行啊！”
老槐公忍不住放声感慨。
徐平安眼看天色不早，收起字帖，准备回家。
老槐公却在这时候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呻'吟，似痛苦，似轻快。
“等等！”他急忙拦住徐平安，“能不能将这字帖借老头子我瞧瞧？”
徐平安拨浪鼓般摇头：“不行，绝对不行，这是陈先生的东西，我不能乱借给别人。”
老槐公退而其此次，再次问道：“那现在给我看上几眼行吗？就几眼？”
见少年闭口不言的模样，老人急道：“这字写得实在是太好，老头我只是简单看个几眼，绝不会动歪心思！”
一老一少就这般在槐树地下僵持着。
安排在老槐树边上的赵家高手早就被换了人，瞧见这老少二人为了一副字画扯皮，撇了撇嘴巴，不以为意。
“好吧，那就给你看一会。”徐平安拗不过老槐公，谨慎地递出了字帖。
前边才被几个小屁孩骗了，他可得多长几个心眼！
老槐公接过字帖后，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他手中握着的可是无上的剑仙宝物啊！
他强忍住心中的激动，怀着朝圣般的心态展开字帖。
那一个个墨字有如飞剑凌空剑舞，交织出无比奥妙的剑阵。
他只要仔细看一眼，身躯就会被剑意刺痛。
可这股剧痛正是他想要的，好似打通了他灵体身躯上的伤势，将妖道的法力全数驱逐。
甚至于还隐隐有感觉，能打破多年来身躯中的修炼隐患。
“无上至宝啊！当真是无上至宝！”
老槐公越看越是心惊，原本清澈的眼眸变得有些怪异，心底产生一个想法。
要是夺了这宝物，会如何？
少年徐平安，伪剑仙陈景，绝不会是他这槐树之灵的对手！
只要有了这宝物，仙道有望！
想到这里，老槐公愈发心潮澎湃，然而那字帖传来的剑意猛然变化。
冷冰冰，满是杀气。
老槐公一下子清醒过来，瞬间冷汗涔涔。
他用拐杖使劲敲打地面，让自己清醒过来。
没想到自己居然动了夺宝的贪念，这么多年守卫宣宁府，造福一方乡里的功德，差点就此毁于一旦。
“唉，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老人长叹一声，极为不舍地将字帖递还给徐平安。
“小兄弟，这幅字帖是难得的宝贝，你可别浪费了自己的一番机缘。”
说完这句话后，老槐公转过身，朝少年挥了挥手，向着槐树行去。
渐渐消失在徐平安视线之中。
“嗯？”徐平安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好一会，还是找不到老人踪迹。
老人就这么消失了？
消失在了老槐树前边？
“不会吧？难道老人是？”
徐平安见识过陈景与女鬼大战，知晓这世界上真有那神异的人和事。
眼见老人家就这么消失在槐树旁，自然而然想到了宣宁府流传已久老槐公传说。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少年收好字帖好，对着老槐树恭谨一拜。
……
在徐平安离开后的这天夜里。
一名虚幻的老者身影盘坐在树根地底，老人的面容数次发生变化。
由贪婪到不舍，再是挣扎与犹豫。
许久许久之后，老树皮般的面庞舒展开来，似乎年轻了许多。
眼神中有一丝明悟与感慨。
“老头我能有缘一睹字帖，已经是天大机缘，还要再奢求什么？”
老人哈哈大笑起来，震得老槐树剧烈摇晃。
至于这畅快的笑声，外边的人却是听不到的，只能见到槐树晃动而已。
吓得新来的赵府高手以为自己也遇上了灵异怪事。
“老头没练过剑，可也'知晓剑道！”
“一往无前，视死如归！”
随着这声大喝，老槐树上数不清的槐叶飘落下来。
悠然飘洒，恍如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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