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坍塌

整个房间在李子恒触碰到叶雨霖的那一瞬间暗了下来。
  只剩下他手中的灵笼散发着悠悠红光。
  李子恒一瞬间愣住了，随后冷汗一下子浸湿了后背。
  他拿起灵笼往前一照，一个扭曲的身影正坐在床上。
  跳楼鬼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面前，而自己正牵着她的手。
  你不是跟教导主任掐架去了吗？
  手心传来粗糙冰冷的触感，让李子恒有一瞬间想要转身逃跑。
  但他还是强行忍住了，回想起刚才自己所见的那一幕，他对眼前的跳楼鬼只有不忍和心疼。
  不，或许应该称呼她为叶雨霖。
  不知道是否感受到了李子恒的情绪，床边的叶雨霖也没有展现出任何恶意，只是像个傀儡一般，动也不动。
  仔细看能发现，叶雨霖垂在腿边的脑袋上，一双眼睛闪烁着畏惧的光芒。
  李子恒拽了一下叶雨霖，发现自己根本拽不动她，而背后一股凉意袭来。
  他微微转头，发现小房间的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团黑雾笼罩了起来。
  黑雾流动着，似乎有生命一般，从中散发出浓浓的恶意。
  李子恒隐隐能够看到黑雾中似乎包裹着一个人影。
  陈主任。
  这个禽兽在死后也不安生。
  说实话李子恒是有点虚的，不过一想到自己手里还牵着叶雨霖的鬼魂，心里突然没那么怕了。
  所以现在自己应该咋整？
  他感觉有些僵住了。
  陈主任的鬼魂堵在门口，很显然是不想让自己出去的，叶雨霖的鬼魂似乎也失去了反抗意识，大概是生前对陈主任的畏惧残留了下来。
  李子恒觉得按常理来说，陈主任的鬼魂是不可能与叶雨霖抗衡的，毕竟在鬼故事中，死时怨气越大，变成鬼就越凶。
  陈主任这老登有什么怨气，骨灰被人扬了它都应该跪下来感激对方。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李子恒都想上去给这老登两个大比斗。
  “李......子......恒，你......犯......了......校......规......”涌动着的黑雾中，沙哑如同指甲挠黑板摩擦一般令人不适的声音传了出来。
  校规，自己犯了校规？
  李子恒想笑，更感到恶心，但他也发现，在这句话出现之后，叶雨霖的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似乎是在害怕。
  一时间怒火涌上心头，他突然想起最开始在高二（2）班的墙上看到的那张写有校规的海报，把灵笼往前一递，指着黑雾中的人影，大声呵斥道：
  “老登，你?违反了校规，不准窥探学生隐私，不准侵犯侮辱学生！”
  “你，就是这个学校最大的毒瘤！”
  在这句话脱口而出后，黑雾一下子停止了翻涌，而叶雨霖也不再颤抖。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般。
  下一秒，叶雨霖突然挣脱了李子恒的手，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朝着黑雾扑了过去。
  失焦的瞳孔中有着刻骨的仇恨。
  与此同时，整所学校一下子剧烈抖动了起来，就像是发生了地震一般。
  小房间门口的黑雾被叶雨霖扑了一下之后，瞬间稀薄了很多，并且消散了不少。
  李子恒抓住机会从小房间里面跑了出去。
  然后就不敢动了。
  因为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另外一个穿校服的身影。
  比起身体扭曲的叶雨霖和虚无缥缈的陈主任，这个身影带给李子恒的压迫感要强得多。
  倒不是说他的外表有多恐怖，其实他看上去也就只是个面无表情，神色苍白的学生，只是校服被血染红，双腿不着地，如果不仔细看，甚至会以为这是个活人。
  但是，他的手里，却拎着一把正在滴血的尖刀。
  李子恒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名字：张柯心。
  他之前一直没有遇到张柯心的鬼魂，还以为他并没有死在学校里，现在看来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
  张柯心的鬼魂很有可能在教学楼之中游荡，如果自己一开始选择了别的路线，大概率就会碰上。
  而且实话实说，张柯心的鬼魂看起来可要危险太多了。
  李子恒就这么尬在了中间，因为会议室的门被张柯心堵住了，而后面叶雨霖的鬼魂还在跟陈主任的那团黑雾纠缠。
  就在这时，张柯心突然动了起来。
  一步一步朝着李子恒走来。
  李子恒慌了，但是这么短的距离根本躲无可躲。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举着刀的张柯心从自己身上穿了过去，加入了战局。
  张柯心就这么举着刀，向黑雾捅去。
  一刀，又一刀。
  又稳又狠，仿佛已经做过千次，万次一般。
  无形的黑雾一旦碰到那把尖刀，瞬间就会消失一部分，与此同时，黑雾中传来了陈主任撕心裂肺的惨叫。
  对此李子恒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甚至想用一句古文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如听仙乐耳暂明！
  老登活着祸害学生，死了还要来吓老子。

  还我犯了校规。
  爷是你学校的吗你就管。
  而随着黑雾一点一点消失，惨叫声也越来越微弱，而学校建筑的颤动也越来越强。
  “这是我的学校，你们……违反了校规！”
  陈主任隐藏在黑雾里的身体已经变得残缺不全，李子恒似乎能够感觉到一道恶毒的视线投射在自己身上。
  瞪自己干嘛，又不是自己再插你
  “老登，学校是属于学生的，教师存在的意义是让学生更好地成长，你不配做一名教师，下地狱去吧！”
  就在这句话说出口的一刹那，整所学校的颤动忽然停止了。
  与陈主任纠缠在一起的叶雨霖身上骤然冒起一团强烈的白光。
  白光消失后，那个身形扭曲的跳楼鬼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穿着校服的少女。
  她撇下身后那团已经奄奄一息的黑雾，缓缓走到了李子恒面前，抬起了头。
  在灵笼散发的红光之下，少女满脸泪水，但是双眼中有光。
  “所以，我没有错对吗？”
  李子恒看着眼前青涩纯净的少女，突然感觉全身都在战栗。
  她在说什么？她竟然问自己她有没有错？
  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到底是什么让她心灵扭曲到产生了这种错觉——错的是她。
  “你没错。”
  “即使我违反校规与男生谈恋爱，即便我和他在教室里做了那么过分的事？”
  李子恒沉默了一瞬，或许这个女孩儿唯一做错的地方就是在不该谈恋爱的时候谈了恋爱，在不该做的地方做了不该做的事。
  但是，这并不是她遭受这种痛苦的理由。
  “你没错，即便你违反了校规，即便你做了那些事，但这都不能成为你被伤害的理由。”
  这句话说完之后，学校瞬间开始消融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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