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堂学院

在他八岁那年，他所在的h市发生了一场面波震级为70级的地震。伴随着恐怖的巨响，整个城市顷刻间毁于一旦。

        而江灿所在的地区又处于地震的中心地带，几乎被夷为平地。

        噩梦发生的那一刻他还在学校上课，教学楼剧烈摇晃，窗户外是阵阵尖叫，老师惊恐地喊着班里的学生“快跑。”

        可哪里来得及，未等老师喊出第二声教学楼便轰然倒塌，扬起了漫天灰尘。江灿也两眼一黑，随之不省人事。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被压在一堆建筑物的残壁之下，一块巨大的水泥板正好被架在他的头顶，使他躲过一劫。

        可随之而来便是水泥板巨大的压力，江灿趴在下面几乎喘不过气。他努力睁眼寻找着老师同学们的身影，可却只看见几根血淋淋的残肢。

        小江灿并没有哭，他缓缓的移动到两块水泥板架着的空间里头，尽可能为自己争取生存的机会。随着一波波余震的来临，大大小小的碎石砸在他小小的身躯上。江灿咬着唇，楞是没出一声。

        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储存体力，等待救援人员。

        不知等了多久，他终于听见废墟上有人呼喊，他嘶哑地喊着救命，可他被埋的太深，这点微弱的声音根本传不到上面。

        他太久没有喝水，嗓子已经干的像团火，呼叫声越来越弱。头也越来越晕，他试图握起身下的碎石敲击头上的水泥板，可终究还是徒劳。

        就在他彻底绝望时，上方的废墟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他正大呼着：“底下有人吗？”江灿强撑着眼，费力的丢出几块石头制造声响。

        许是他的求生欲望感染了上天。那声音竟呼喊着他的同伴：“快把探测器拿来，我怀疑底下还有人。”

        后面的事他就有些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最后是由一双温暖的手抱出的，模模糊糊中那个年轻的男人还不断呼喊着让他撑住别睡。

        再次醒来时是在医院，救他的人他并没有再见到，而是一群年轻的志愿者照顾的他。许久之后他得知，自己的家人，同伴，老师全都在这场地震中去世了。

        强忍了许久的江灿这才颤抖地留下眼泪，他不明白，留他一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活过来的他几次试图寻死都被志愿者们拦下，最后让他好好活下去的是一封信。

        信中随带着一张照片，那是布达拉宫。信上只写了一句话：这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等你18岁后，你愿意和我同去吗？那一晚他彻夜未眠，脑海里想了许多。

        他没有再执着找死，养好伤后就被送进了一家福利院。福利院住着许多和他同样境遇的孩子。因为政策原因，他们都被照顾的很好。渐渐的他也仿佛有或者还不错的错觉，直到他上高中的年纪，福利院没有能力缴纳那么多孩子上学。

        江灿想着，这回只能失约了。他拿出准备已久的小刀，又翻出藏在枕头底下的照片，静静摩挲了几遍，随后将门反锁，准备让自己解脱。

        可这时外面却传来敲门声，江灿本不想理会，可那声音执着的厉害，仿佛只要他不理会便会敲到死一般，他只好将小刀和照片藏好前去开了门。

        门外是院长，她拉着江灿的手笑眯眯地说：“你的学费有着落啦，有个好心人专门寄了钱来福利院，点名是资助你上学的钱。”江灿有些摸不着头脑，“是谁？”

        院长摇摇头，“是匿名寄来的。”江灿在脑海里搜寻了一番，最后也只剩下那位给他写信的人了。

        他有在事后询问过医护人员信是谁给的，他们只说是个年轻的军官就没再多说些什么了。毕竟这是灾区，像这样的军官有成千人，他们并不知道每个人的名字。

        江灿沉默地低下头，此后每个月那个账号都会固定给他打钱直至他高考完毕，那一整个暑假他都坐在孤儿院的门口等着，等着有个人忽然出现，对他说：“走吧，我带你去拉萨。”

        直到夏天的蝉鸣不再，他才明白，哦，他失约了。

        此后他一度不愿出门，学校也迟迟没去，直到收到一个快递。那是那是一个很轻的盒子，他打开一看，盒子里上方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实在抱歉，我的儿子不是有意失约，他去世了，在一次救人行动中。听说你状态很不好，我想这些或许对你有用。

        是一叠他的照片，从小学，初中到高中所有的开学典礼以及一些重要活动，大大小小加起来几十张。可见这人一直都在关注着他，同时他也想用这些照片告诉现在的他，好好活下去。

        江灿抱着盒子泣不成声，可好歹不再有轻生的念头。而资助他的那个账户也从来没有断过，直至他大学毕业。

        他张了张口，很想询问陈昼是否去过h市，可最后还是忍住。现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等出了这个副本有的是机会询问。

        “其他先不看了，直接去四号室。”陈昼说道，众人点点头，朝四号室走去。

        四号室显然比前面的门锁更加难开，吴昱捣鼓了许久才将门打开。陈昼一马当先走了进去，门内的程设很简单，只有一台设施，可单单就这一台便让众人感到愤怒。

        那是一把电击椅，皮质的椅子被指甲抠的碎碎烂烂，而那电击的头套上还残留着不少血迹。房内到处都是血痕，江灿不敢想象该是多少伏电压才能将孩子们的太阳穴电的焦黑。

        未等众人仔细查看，杨衔青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有人来了。”

        “叫上温岁岁，我们躲一躲。”陈昼冷静道，随之让吴昱开了一间黑色房间，几人钻了进去。

        黑色房间内是个男孩，见有人进来十分惊恐，好在杨衔青安慰住了他。七人安静的缩在房间内不敢出声。

        江灿则趁着机会仔细观察着这个房间，猫的夜视能力很好，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小黑屋的角落里散落着几个长了青菌的馒头，还有一些人的排泄物，不时还窜出几只蟑螂和老鼠。

        更令江灿心惊的是墙上的密密麻麻的字，那都是用指甲一笔一笔地扣出来的，上面刻着日期，一些骂人的话，但更多的，是遗言。

        几乎满满的几面墙都写着：“我想死，让我死。”好似活着对他们来说才是不幸。

        不久，隔壁传来了女孩痛苦的惨叫，那些教母不断抽打着她，女孩哭泣着喊着对不起，我错了。陈昼的手已然被自己抓出道道血痕，嘴唇咬到发白。他心里不断暗示着自己不要听不要听，小不忍则乱大谋。

        许久，隔壁的声音才渐渐淡了下来，只听见女孩哭着说了声：“感谢主的教诲。”那群教母才慢慢离开。

        而房间内的男生听见隔壁停了疯狂往角落缩，颤颤巍巍嘴里念着我错了我错了。杨衔青很是不忍，他不管那男孩身上的脏污一把抱住了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脊背安抚着。许久男孩才停止颤抖，窝在他的怀里无声的流泪。

        “救我，救救我”他低声呢喃，不知不觉杨衔青也泪流满面，与他一样的还有小姑娘吴朵，她摇着哥哥的手臂，“哥哥，救救他们吧，他们太可怜了。”

        可吴昱一声不吭，他连自己和妹妹都保护不好，更别说救人了。吴朵转头看向陈昼，“陈大哥，你一定要救救他们。”眼中包含哀求。陈昼的拳一松再松，最后无力垂下，“我尽量。”

        正如秦一铭所说，他现在并不是孤军奋战，他现在还肩负着几个队友的性命，在保全队友之前，他无法做其他“多余”的事情。

        江灿想，如果陈昼是一个人进本的话，怕是拼上自己的性命也会努力救出那些小孩吧。

        教母逐渐走远，江灿才恍然间想起什么，连忙让陈昼问那男孩认不认识蓝色衣服的大人，还有他们的父母在哪。

        在杨衔青的安慰下，男孩才缓缓回道：“我不认识什么蓝色衣服的大人，爸爸妈妈就在学院”

        “他们在哪？”

        “教堂。”

        男孩的话宛如一颗巨大的石块掉入平静的湖面炸出大片水花。

        任谁也没想到，蓝衣怪物居然不是他们的父母，而学院里头那群残忍的红袍人才是！

        江灿浑身颤抖，他脑海里闪过那天洗礼时那两个孩子的目光，这才发现，他们那句：“爸爸妈妈，我错了，救救我。”居然是对着红袍人说的。

        可那群红袍人呢，他们无动于衷，残忍的剪下孩子们的翅膀后甚至还鼓掌庆祝。

        何其狠毒，何其残忍！！

        那是他们的亲身血肉，他们怎么敢，又怎么忍心！

        “你们犯了什么错？”江灿狠狠咬了自己的舌尖一下，逼迫着自己继续问道。

        “我天天上网，妈妈说我不乖，她说我不乖，然后，然后”男孩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哭得厉害。

        杨衔青摸着他的背脊，那简直不能用背脊来形容，那就是一张皮包着一个骨架。孩子的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肉，有的全是皮和深深凹陷肉眼都能数得清的骨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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