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献可远走
“嗯…,你们是何人,…,哈,呼!”
晚间三更,李献可从噩梦中惊醒,伸手摸着全身,衣物都湿透了。
“荷姊姊,我想喝水,我口干舌燥!”他嗓子沙哑。
一两声呼喊,不见有人来,他前去外庭翠荷值守的床围,不见其人。
他卷了外袍出门,便见了有小门子在外值守着。
“四郎,您好端端的出来做什么,你要什么招呼我一声便是,我的爷!”
“我要喝水!…可,我不见翠荷,翠荷今晚为何不在,不是她值守吗?”
他打了个喷嚏,吓的小门子便连忙拉他去了屋里,赶紧将壶架在火上烧。
“我便问你,为何也不答我,翠荷呢?”
“许是在房里呢?”
“怎么可能?今天是她值守!”
“许是姊姊忘记了!”
“那定然不可能了,她傍晚,还将被褥整理了!”
献可越看那人便觉得不对劲,厉声道:“我便再问一遍,荷姊姊呢?”
“哎哟我的爷,您别为难小的了,姊姊是被三姑娘叫走了,把我们的嘴都堵了,我们哪敢说啊!”
“三姊姊,是有什么事情吗?这如今都要天亮了!”
“那奴就更不知道了!”那小门子摇摇头。
献可见此,便将那门子推开来,就要朝着院门口走,走了几十步,便见了高女官揖着身子进来,面容平和自然的拦住他:“少郎莫惊,少郎莫惊,翠荷姑娘帮三姑娘整理东西去了!”
献可听后,又摇摇头:“不,清茹身边那样多奴仆,为何单单找了翠荷,定是她要为难她。”
高女官显示出一丝不安,便要再遮掩什么,却被献可打住了:“高姑姑,你不必同我说什么,我今夜必得亲自见到她我才放心。”
献可速去,便来到了清茹的屋前询问翠荷,屋里没有一人回答,好久才出来一位掌灯的女仆:“翠荷姊姊呀!被主君叫走了,我的爷,这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好了我知道了,他边小跑出去,边说!”
到了李石的房,他小心翼翼站于院门口,轻扣门,开门的是老奴。
“老伯,爹爹睡下了吗?翠荷不见了,三姊姊说翠荷被爹爹叫走了!请您叫她出来吧!很晚了!”
“这,四爷,老奴并未看见翠荷姑娘进来啊!你这么关心她是为何?保不定她去哪偷懒了,明个我会说她,爷你先回吧!”
献可青筋暴起道:“她不会偷懒,”他再追问:“你确定没有?”
“嗯!”
“怎么会!”他低头想了想,心中不安,便再说,“我去问问爹爹,爹爹定是吩咐她去哪了,我去问问总可以吧!”
他急切的想入门,那奴仆却阻拦。他便觉得更加奇怪了:“你这伯伯,我去见爹爹又怎么了,即使爹爹睡了,我便问一句也不行吗?”
“主君睡下了!”
“我轻轻去,去问爹爹!”
他三两步便跑进了爹爹的房间,拍着那门叫爹爹。
李石见他久久不去,便下定决心开了门。
“为何如此晚还不睡?”
献可见李石开门,立马凑上去焦急问:“爹爹,儿半夜起身不见翠荷,便寻到清茹那里,她说荷儿被您叫走了,爹爹,她犯了什么错吗?或者你安排她在哪去当差?”
李石愣了好久,在月光照射下,瞥见了他那水灵的眼神,他顿了好久才转身指了指屋里:“翠荷在里面!”
献可觉得惊愕,又慌张了起来,想也想不通为何翠荷在亲爹爹的屋子里,他缓步的走进去,顺着李石指的方向,拉开那轻布缦,瞥见了那床榻上的红帐。
“那帐子里,是翠荷吗?”他仿佛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
他忐忑不安,轻轻拉开红帐,看见翠荷背过去的身姿,顿时如霹雳弦惊打的他瞬间魂飞魄散。
“翠荷!”他下意识喊了一句,便又急切四处寻找什么,他拿了一张毯子盖在翠荷露出的一点肩上,颤抖的双手好像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爷!”她微开着双唇。
“先不说,我们先回去,回去再说,我什么都相信你!我什么都听你的。”此刻他眼中的血丝已经布满了。
“我们先回去!”他哽咽了。
他伸手去拉她的手,又将手垫于她脖子下试图抱她走,可她伸着泛红的指尖将他的脸抚摸着,颤抖着,哗哗的眼泪如泉水般涌出:“爷!我不回去了,我回不去了,是我自己要走这一步的,我再不能和你回去!”
“你为何?”
“这都是命罢了,是我的命罢了!爷,你走吧!”她蜷过身子,默默的流泪。
此时无声胜有声,夜的寂静好像要把她撕碎了去,薄薄的红帐在此时显的格外的刺眼。
她也未曾想过,自己落到如此田地,皆是命数大于人罢了。
李献可,意气风发的少年,眼眶红的像上了一层胭脂,那纯真的泪水肆无忌惮的打在被褥上。良久,他转身,瞥了一眼坐着的李石,又回头瞥了一眼翠荷,悄然离去。
平生十五六年载,他未曾如此伤心。
李献可没有等到在家过年,便在李清茹鸾驾去后,毅然诀别,他未曾带一随从,孤身一人带他行李悄然离开。
李石知晓后携随从驾马而追,便在一处江源拦住了他,李石疾步而前协住他的马,李献可自顾自的鞭打着马想要马儿飞驰,可马儿见了李石抽出来的剑,便因惧怕而惊叫停了下来,任凭献可如何抽打它也不动。
李石将剑收入鞘中,立在原地道:“我儿为何不辞而别,岂非要了我一条老命不可?”
献可未曾看他,只放下缰绳跳马而下:“李大人何故咄咄逼人,岂非要了在下跳入这松江水,您才满意?”
李石漠然,见他背过身,静流着泪。
“一个男子汉,为一个女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她一个奴婢,我一代书香门第不想把话说了重,实话来,她是‘千人骑万人摸’过的货色,值得你这风华正茂的公子惦记,白白误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你自己作践了自个儿了!”
李石手拂须髯,样子傲气十足,一股父亲的压制气焰充斥在空气中。
“是,别人都下贱,爹爹高尚,爹爹泰山之质,便强娶强嫁,让一个外人毁了自己女儿的清白,爹爹清流一缕,逼死了自己的妻子,现在还要强娶手无寸铁的小女子,爹爹,你当为人杰,叫陛下娘娘都要封您个‘贤德良君’才是!”他没有冲着谁大吼着,隐忍着咬着牙,只见他眼中的血丝要迸出来了。
“什么舐犊情深?天下无不是父母?这是你自小教我的,我便是被你天天灌输够了,方才看见你那黑心肠!”
“你,…大逆不道,我是你父亲,我养育你十几年,我在你身上投入多少心血,望你能考取功名,让自己衣食无忧,你到好,被个下人迷着七荤八素,像什么样子?”
“那贱人是清雅安排在你身边的?她便想让那贱人迷惑你,从而来离间我们父子,从而来报复我,你这都不懂?你读什么书?”
李石并不退缩,指天指地的辩论般的输出。献可轻笑道:“我亲姊姊是什么样子,我最清楚,翠荷是什么样子,我也清楚,她不是狐媚之人。我自济南回来的路上,翠荷便向我表明了——她不想待在李家,只想嫁个平平凡凡的人过完一生,我回来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要与她如何!可是你刚愎自用,毁了她,你不该动她!”
“那为父也只是从长计议,不想你因她坏了学业…”李石眉头闪过一丝疑惑,便稍微松了些态度,可话还没说完,便被献可打断了。
“你少诓我,我看不透吗?是你,是李清茹,你们心存私心。我今日,便将狠话撂下,我此番去中都,独自求学,你如今占了翠荷,若待她不好,或者她有三长两短,不日,爹爹便会见到我的尸首躺于棺椁之中!我无欲无求,只想我在乎的人好好生活,若逼起我来,我什么都做的出来。”
李献可转身而上马,抬着头蔑视着下面的人,此刻他那高耸的发辫坚定的搭在鲜衣上,稚嫩的双颊上显出几分气宇轩昂,他扭头将马轻拍,向远处的松原疾步奔去。
李石立在清冷的风中。
如何舍得?献可也不想离开李家,不想在翠荷最失落的时候离开,可是他在家怠懒一分,李石便将矛盾加注到她身上一分,他去求学,李石可能就不会因为他沉缅于玩乐而迁罪于翠荷,翠荷也可以安安稳稳过日子。
人虽走,可他下定决心,等他功成名就,一定要保护翠荷,要用自己的实力保护她。
也不知道,此番一别,来日该何时与翠荷相见。
远在济南的李清雅尚不知道这些事,也定是高女官那里口风严实,若是清雅知道了,只怕是要发疯。缘于清雅身子重了,翠荷害怕这些消息传到她的耳中会影响到清雅的身子,故而她只能将泪水往肚子咽且不敢与旁人道了去。
新年的迹象很快退了去,这是翠荷最难熬的一岁,清雅在济州地,献可连过年都没回,她仿佛孤身一人于这幽暗的府第之中,终日压抑的不能呼吸。
她性格婉顺善良,也默默的在这剥削下认命了,只求毕恭毕敬的伺候着李石,保佑自己平安度过每一天。
每日她要做的事要比寻常小娘多的多,寻常小娘当天伺候完了主君,可以舒舒服服的睡到自然醒,再沐浴一番,由着嬷嬷扶回自己的房里,府中厨房还会立马上了补气血的汤羹和馔羞于小娘。
这也仅限于府中的良妾,她们大多出身于渤海、金人家中的庶女,再不济也是个平常良人家的姑娘,被李石所纳,亦是飞上枝头当凤凰,一辈子保定了吃香的喝辣的了。而翠荷是罪臣之孙,是奴籍,即便被主君所宠幸,也只是个低贱的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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