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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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真实姓名已不可考，但穿越后周围的人们大多都叫你列奥德罗。

        经历了第三纪元的光辉与纷乱，第四纪元的奇诡与血腥，你如今正整日在海上飘来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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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你从晃动的船舱中醒来。几片洁白的深眠花瓣顺着被褥的弧度的变动散落在地，你略有些涣散的思绪逐渐收拢，回忆起一望无际的、在微风中静静摇曳的花海，回忆起纯净而温柔的月光宁静如水，回忆起被碾压的月香草散发出的芬芳与它柔软而清凉的触感，也回忆起面容秀美的女人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的神情，祂用那双纤细白皙，冰凉如雪的手捧着你的脸，眼眸深邃如蕴藏了繁星的夜空，既让人心生安宁，又情不自禁油然而生出一种恐惧。

        “好孩子。”魔狼居高临下地望着你，祂用叹息般的、如同小夜曲一般柔美而舒缓的声音问，“伊戈尔，祂希望你能够在这个世界上安全地生存下去。你呢？你也希望自己所敬仰的前辈能够好好地在这世上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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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都不希望让彼此为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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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向来是个脑子不怎么聪明的家伙，在过去，就算包藏祸心的叛徒与你朝夕相处，你也看不出平静生活下涌动的暗潮；死而复生的研究员被疯狂与无人折磨得终日哀嚎，你也对现状无能为力，只能握住闪耀着雷光的长戟，在滚滚而来的时代浪潮中如同一辆刹车失灵的泥头车般创到哪里是哪里。

        阿曼妮，伟大的黑夜女神，您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啊？就算当面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也根本听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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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百思不得其解，想破了脑袋也没明白祂和真实造物主又进行了怎样的利益交换，和自己说了这堆语焉不详的谜语又是想要表达怎样的思想感情。

        你只知道，在众神行于地上的纪元终结，黑铁铸就的崭新纪元到来的那一天，你架船驶过神战遗迹源自古老年代的危险梦境，跨越金色的海洋与破碎的山脉向前，直到一望无垠的白昼过渡为寂静深沉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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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不见。”

        朦胧轻纱点缀星辉，面容秀美而温柔的女神浮现在一片黑暗中，又仿佛从高天飘然而至。

        那一刻，你忽然想起了许多之前一直被遗忘的事情，比如你第一次在战场上遇见这位执掌绯月与繁星的神明的时候，深黯的魔狼手持巨大的镰刀，不死鸟与羽蛇的鲜血洒满了祂的全身。祂属于人类的双手看起来美丽而纤柔，却流淌下淋漓的殷红。属于魔狼的，形状狰狞，覆盖着漆黑毛发的利爪宛若某种节肢动物一般在深沉的夜色中延伸，仿佛蜘蛛编织着厄难与永眠的巨网。

        祂的神色是温柔的、平静的，祂的姿态是游刃有余而从容不迫的。

        黑夜女神俯瞰着尸横遍野的战场，眼神漠然、平淡、理所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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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美啊……真的好美。为什么这么美？……

        这样极富冲击力的画面使你大受震撼。事实证明在这样的情况下你的脑子里是蹦不出什么充满意境的细腻描绘的。你脑海中的词汇破碎而匮乏，最终只显现出一句话。

        “我的心已被阿曼妮夺走，此生或许再无喜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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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想起，在你投奔远古太阳神，从弱小到强大逐步晋升为序列一后，曾经在一次向上司汇报工作的途中见到过厄难与恐惧的女皇与开辟了光辉灿烂、属于人类的时代的造物主相谈甚欢。

        白色的王，黑色的王。大理石的圆桌上摆放着未下完的棋局，昼与夜的神明起先正襟危坐，最后却将好好一盘国际象棋硬生生下成了五子棋。

        “十分抱歉！”你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感到自己似乎撞破了什么惊天隐秘，“我似乎来的不是时候……”

        你的上司看了你一眼，摆着副颇能迷惑世人的悲悯慈悲的神棍表情，而黑夜的女神却动了动头上的狼耳朵，低低地笑了一声。

        “你来得正是时候。”祂眨了眨眼睛，略带笑意地说，“——你也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旧日遗民吧？……不必拘谨，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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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回忆起祂丝绸般顺滑的长发拂过你的脸颊时痒痒麻麻的触感，回忆起在虚无的梦境中，你们沐浴着银色的月辉，走在海边的小城寂静的街道上，厚厚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真奇怪啊，为什么你之前都想不起这些呢？

        “因为你是个不擅长思考的孩子。就算假装威严肃穆，好恶亲疏的感情依旧显而易见。要是暴露出你我亲近的关系，作为被联手杀死的所罗门的盟友的真实造物主的处境会变得更加糟糕吧。”

        除却一些不同寻常的时间段，祂想要说服你的时候，总是会这样略有些无奈地称呼你为“孩子”。你抿了抿嘴，既是想要对这个话题寻根问底，又是对这个称呼略有些不太高兴。

        “您应该事先同我讲讲呀……”

        “我也未曾思考过这样的问题：相邻途径是敌人，同途径的从神毫无忠诚可言，祂们永远都期盼着更进一步。这样的道理竟然在旧日遗民身上也同样成立。”

        “……”

        “原谅我吧，列奥德罗。”祂俯下/身来，轻轻吻了吻你的额头，“没有下一次了，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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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好吧。你在心里叹了口气。你从床上翻身跃下，走出船舱，凝望远处轮廓模糊的港口的影子。

        信仰着外神眷者的千塔之国你丝毫不想触及，而太阳照耀下的因蒂斯……审判庭以将净化的子弹射入信仰异教的邪恶者的胸膛为荣，笼罩在整个国度上空的狂热的宗教氛围让你脊背发凉。

        ……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为什么……曾经和你一起并肩作战地对抗那些疯狂嗜血的古神，和你一起忙里偷闲地摸鱼，一起分享热乎乎、香喷喷的甜点心的同乡人会变成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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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闭上眼睛，不去再想这些。只要跟随着已经正常了许多的倒吊人的命令，只要遵循着会在梦境中降临的夜之女神的教导行事便好。

        ——毕竟，你一向不擅长思考复杂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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