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番外（08）
“莱纳·布朗！再不战斗，你的家人可都要死了啊！”
我的……家人？谁？妈妈吗？还是……
“大口大口吸入毒气，先是四肢麻木，然后连呼吸也逐渐变得困难，但意识却还清醒……就那样脸色发紫，慢慢窒息……”
不……不要……
“只有你能救他们……如果你不战斗，不只你的家人，甚至整个收容区的人都会死……相当痛苦地死去……”
如果那样的话……我也会死吗？
“你是战士啊！你必须保护他们的吧？”
可是，我真的好累……让我，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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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动，起伏，无穷无尽。
莱纳慢慢清醒了过来。根据经验，他判断自己现在应该是在船上。
然而除此之外，就什么都不清楚了，因为他正置身于完全的黑暗之中。
确切地说，他应该是被关在了一个箱子里。
一个很小的箱子，小得令他完全动弹不得。
当然，限制他行动的，还不止箱子的四壁而已。
他做了些尝试，才搞逐渐明白自己现在的姿势——双手环抱在身体两侧，双腿则被紧紧捆在一起，嘴里还衔着一截包着布的钢管之类的东西。
就像精神病院里拘束最疯狂的病人那样。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很快便放弃了挣扎的打算——对方既然大费周折地绑架了自己，又做了如此万全的准备，想想也不可能随便使点力气就挣脱吧。
所以说，对手到底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绑架自己？
既然身体无法动弹，那他剩下可做的，就只有用脑子去想。
可要说起这个的话，嫌疑人和动机都简直可说是数不胜数。
回到马莱后的六年中，莱纳作为马莱之盾已经与几十个国家进行了大大小小几百场战斗。而这么多对手里，居然直到今天才终于有人把针对他个人的绑架付诸行动，本来已经是一件相当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不过等等，他们真的是来绑架自己的吗？
莱纳慢慢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你醒啦？！”一个明显带着怒气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或者该说，从他的脚下传来，更合适？
是贾利亚德。
“唔……”莱纳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噪音。
“别费劲了！要是能说话，就能咬自己的舌头。你觉得他们会犯这种错误吗？”
“唔唔……”但是……
“你想问我为什么能说话吗？”贾利亚德听起来像是快要把他的牙都咬碎了，“因为他们已经砍掉了我的手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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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来，日出国的商人们是真的很不希望看到好不容易在帕拉迪岛建立起来的关系和扶植起来的冰爆石产业在内战中毁于一旦。
就在阿尔敏他们抵达海岸的同时，船只已经准备就绪。协助他们偷渡前往帕拉迪岛的船长还特地神秘兮兮地告诉他们，一切都安排好了。
当然，在码头停靠是不可能的。小船只能趁着夜色的掩护接近帕岛北面的海岸。
萨莎先跳进冰冷的海水里，游出一段距离后，又特地潜入水下才变身，希望可以借此尽可能地掩盖闪光和声响。
很快，那头白色的猛虎便游回到了船舷边上。时隔两年再次回到故乡的几个人开始默契有序依次翻越船舷，跳到巨兽背上。
“看，接你们的人来了。”当阿尔敏将最后一件随身行李递给韩吉，自己也已经跨坐在船舷上，正要向船长道别时，那个壮实的日出国男人一边操着蹩脚的艾尔迪亚语凑近他耳边说，一边将岸上若隐若现的一点灯火指给他看。“就朝那里游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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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长先生，队长先生！”皮克尽可能维持着平和的语气和得体的微笑，“可能是我说得不够清楚，让你们产生了误解。如果是那样的话，请允许我换个方式陈述自己的观点——我认为布朗和贾利亚德是被来自帕拉迪岛的恶魔绑架了，证据之一就是……”
“芬格尔小姐，”那个无论是体格、毛发还是声音都像头棕熊的警局探长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我也说得很清楚了——一周前，贾利亚德家曾收到来自中东某游击队的恐吓信，警告他如果再参与针对那一地区的军事活动，就……”
“那是故布疑阵。”皮克努力控制自己不要用拐杖去敲那颗硕大的熊头，“请您仔细想一想，如果不靠立体机动装置取道空中，要怎样才能在有宵禁的情况下，把两个昏迷的大男人带走，却没有惊动附近任何一条街道上的巡警呢？”
“也许他们躲起来了，等我们放松戒备后……”
“不，流动巡查的宪兵发现那条街出事是在午夜12点过后不久，那时候宵禁还远没有结束。然后那一带好几个街区就都被彻底封锁，挨家挨户地搜了个遍——您倒是告诉我，在那种情况下，他们还能藏到哪里去？”
“总之……我们需要更切实的证据……”
“而证据之二，就是我已经在不止一处建筑墙面上发现了立体机动装置的锚钩所留下的痕迹——请问这个够切实了吗？如果愿意的话，我甚至可以循着这些钉眼一路追踪到城外去！”
“芬格尔小姐！”那个代表军方调查此事的宪兵队长也在一旁帮腔，“你凭什么确定……那就是立体机动装置所留下的痕迹呢？”
“两年前艾伦·耶格尔突袭雷贝利欧的时候，那群恶魔在会场附近的建筑上留下了成千上万个这样的钉眼！一模一样！我绝不会认错的！”皮克觉得自己快要失去耐心了，“所以请尽快派人前往帕拉迪岛！要是晚了一步……我们将彻底失去铠之巨人和颚之巨人！”
也许已经失去了，她绝望地想。
“但那时受到损坏的建筑都已经修复，或者拆除了……我想现在已经很难再对比那些痕迹……”
皮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以这就是你们的办事方式？在两个巨人被敌国绑架的时候，却在这里不紧不慢地收集证据，照章办事地走程序？”
“我们当然会尽快去确认您所提供的线索。但在有确定的结论之前……”
皮克转身就走。
“芬格尔小姐，请问您要去哪里？”
“去找马加特队长。继续在这里和你们废话只是浪费宝贵的时间而已……”
“瞧您说的……而且别忘了，马加特队长前天已经动身前往西部战区了。虽然我们已经拍电报通知了他，但就算他立刻动身，也要明天晚上才能到达雷贝利欧吧？”
“什么叫‘就算’他立刻动身？”皮克想不明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马加特队长有什么不马上赶回来的理由，“你们给他的电报上是怎么说的？到底有没有说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电报内容是军事机密……”
在皮克动手打人之前，柯尔特拉着她的胳膊，硬把她拽走了。
“两年前，法尔科他们失踪的时候，他们也是这个做派。”转过两个街角之后，柯尔特才小声对她说，“什么‘没有证据’，什么‘尽快确认’……说再多也没用的，皮克小姐。”
“但波尔克他们是战士啊！”皮克脱口而出，然后立刻便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口不择言了，“对不起，柯尔特……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您没有恶意，皮克小姐。”说起行踪不明的弟弟，柯尔特的情绪不激动是不可能的，但他还是尽力先不去想那些，“我只是想告诉您，后方的这些人，也许其实并不真正关心战士们的死活——战场上少了两个巨人，用艾尔迪亚人的性命去填就是了。再不然，如果能借此逼迫军队从一些不必要的战争中抽身，许多人也都乐见其成——尤其是最近，巨人在战场上表现不佳，”他心虚地抬头看了一眼皮克，见她不甚在意，才接着往下说，“民间的这种呼声就更强烈了……反正他们生活在首都，职位又不高不低，就算马莱战败，他们也是最后才受影响的一批人吧！”
“就算如此……可难道军方的人也这样想吗？”
“军方的人大概又有另外的考虑——”自从马莱失去野兽巨人后便一直留在总部做文职工作的柯尔特耐心地把自己对同僚们的理解分析给皮克听，“反正已经在和中东联军打仗了，顺便把这桩绑架案归咎于当地游击队，并不用多费多少事。但相反，如果确认了作案人来自帕拉迪岛，那再不对那群恶魔宣战的话，帝国和军方又将颜面无存——民众好不容易才开始淡忘两年前的耻辱，再来一次的话，只怕真的很难压下去了……到时候外患加上内忧，说不定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可如果宣战的话，说实话，今时今日的马莱军队，已经真的没有余力再开辟一个新战场了……我想，就是马加特队长现在在这里，也很难改变这一默认的共识吧。”
“可要是让中东联军知道我们失去了两个巨人……”
“您看，正因为心里清楚这件事并不真的是中东联军干的，所以军方才并不着急——消息被证实还需要花上一段时间，总可以想办法通过别的方式掩饰过去；即便掩饰不了了，我们也还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提前做好准备。但相反，要是现在突然对帕拉迪岛用兵的话，本来只是传言的事，就等于立刻被证实了……”
“照你这样说，我们以后也都不再需要铠甲巨人和鄂之巨人了吗？”
柯尔特好像没想到她会把话说得这样直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为难地看着她。
于是皮克知道了答案。
马莱帝国早就只剩一个外强中干的虚架子了——这一点她早就清楚。
自从失去野兽巨人之后，军队一直在以减少对巨人之力的依赖为目标进行改造——这她也一直知道。
她只是没想到一切会来得这样突然。
“你说得对，柯尔特……”
也许我真的在前线呆得太久了，皮克想。久到忘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之处并不只存在于战场上。
“但我也不能因此就眼睁睁看着同伴去死。”她下定了决心。
“皮克小姐？”
“如果真的没有人想管莱纳和波尔克的死活，那我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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