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对峙

汪多福的头上流下几滴冷汗。
青阳郡主四个字便是凌王的逆鳞。
王府中，除了从小便和凌王熟识的江灵儿知晓这人以外，连王妃也不曾知道，凌王年少时，曾对那位远赴塞北和亲的青阳郡主用情至深。
甚至青阳郡主远嫁塞北之时，凌王自知抗旨便是死，却依然骑了马追出去好几百里路，最后被淑贵妃派人打晕了才带回王府。
醒来之后，凌王便再不许任何人提起青阳郡主。
现在太子出言不逊，汪多福只好战战兢兢地唤道：“王爷……”
凌王却自嘲地笑了笑。
“无妨，扶本王回去。”
待回了王府，守在门口霍刀低声向他行礼。
“启禀王爷，今日王府无人进出，各院的主子们也都守了规矩。”
此刻，原本还醉醺醺的凌王一扫眼中的朦胧，大步走进了王府。
今日太子有意提起许见月，加上之前绝子药和早上的佛经一事，他便知道这府中的定是有些吃里扒外的人。
“让静尘室、立雪堂和蓼汀阁的所有人，都在后花园的弄玉筑里跪了。”
王府后花园里有一片湖，湖边有一亭台唤为弄玉筑。
凌王沉着脸坐了轿撵去了，留下汪多福派人去各院叫人。
许见月收到消息时，便低声再次嘱咐慕蕊：“待会儿你便照着我教你的说，别怕，我就算豁出去也会保你无事。”
慕蕊点了点头。
许见月虽才来不久，可平日里对她和慕梅特别大方，知道她没有背主后，还赏赐了她许多东西，甚至将她和慕梅的卖身契也从王爷那要了过来，承诺待她们到了年纪便会将卖身契还给她们。
所以她也愿意为主子冒风险。
许见月主仆四人，趁着夜色到了弄玉筑，看到了坐在亭中阴沉着脸的凌王。
她并不问为什么，只照着汪多福说的跪下，之后抬起头来微微一笑，两只眼睛亮闪闪地盯着他：
“王爷，您回来了。”
刚刚被太子刺激过的凌王，此刻见到她，心中又软了几分。
他朝着许见月伸手，示意她过来。
许见月便起身提了裙子，快步走向他，声音如同黄鹂一般，透出几分高兴：“王爷今日辛苦了，不知太后娘娘可有看到妾身的那一手字，若是看到了，有没有笑话您？”
她如同孩童一般天真问道。
凌王伸手抚上她的面庞，放软了语气：“本王思来想去，没有把你的佛经呈上，免得污了太后的眼睛。”
许见月一听，绞起两条细眉来。
她伸手捶在凌王的胸膛，撒起娇来：“那妾身这手字也是王爷教出来的，就算污了太后她老人家的眼睛，也是王爷的不是！”
粉面薄怒的美人在怀，一番俏皮话说得凌王勾了勾唇。
这样单纯天真的人，在王府后宅里，招人嫉恨也是意料之中的。
俩人低声说了一会儿勾人的情话后，凌王又将早上一事说给她听。
许见月知道后忙不迭地跪了下来，眼圈微微一红，楚楚道：“王爷，您不会是怀疑妾身吧，妾身抄的那一份可都送到您那了，况且妾身的字是您亲手教的，您还能看不出来吗？”
眼前的人眸中似有星辰一般，偏偏有一副神色不宁的样子。
凌王看得心疼，亲手扶了她起来，又圈了她让她坐在自己怀中。
“本王当然知道不是你，而且那些忤逆之言，都是模仿本王的笔迹写的。”
许见月假装惊讶地捂住自己的嘴，满眼都是震惊。
凌王又是好一阵安慰，二人这才又说笑起来。
汪多福在一旁松了口气。
刚刚进门时凌王还黑着脸，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被这位许主子哄得心花怒放了。
可见这位许主子不仅在样貌上占尽先机，脑子也足够好用，看来日后受宠的日子还长着呐……
薛沛凝和江灵儿两人带着院子里的一众丫鬟婆子来时，只看见在那凉亭里，许见月坐在凌王的腿上，二人说说笑笑，状似无人。
江灵儿见状心跳如擂。
怎么会？
王爷不是看了那贱人送上来的佛经里有诅咒之语吗？为何还会对她如此疼爱……
难道是王爷发现了什么？
面前的景象让江灵儿浑身冒出冷汗，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她将手藏进宽大的衣袖里，低声骂道：
“这个贱人，整日一副下作的样子，净做些放荡之事。”
此刻恐惧爬满她全身，似乎只有咒骂许见月才能让她的心情放松一些。
薛沛凝在一旁不赞成地蹙了蹙眉。
江灵儿这一番话是连凌王也一同骂进去了，这几日王府里事出不断，她知道凌王的心情有多糟糕，偏江灵儿跟看不清形势似的满嘴胡诌……
况且今日早上，那佛经明明是许见月送来的，证据确凿，自己要下令将其处死，凌王却偏偏训斥了自己。
要么便是这事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要么便是凌王当真是宠爱许见月到了骨子里。
无论哪一种，情况都不太好……
“妹妹慎言。”
她淡淡开口，算是提醒。
江灵儿却无所谓地冷哼一声，毕竟她可从来没把薛沛凝放在眼里。
不过是沾着太后的光嫁进王府做了个侧妃而已，况且她姓薛不姓萧，还一不得宠二无子嗣，不过是个花瓶罢了。
薛沛凝心中想着佛经的事儿，背上冷汗涔涔，没有心思和江灵儿计较，径直走到凉亭前跪了下来。
“王爷万安，妾身办事不力，请王爷责罚。”
说罢以后，她还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
江灵儿也跟着跪了下来，只是她心中害怕，跪下后并未多言。
许见月见二人来了，从凌王腿上起身，规规矩矩地到一旁站了。
凌王凤眸一扫，眉宇间透露出一股怒气。
“叫你们来，是因为原本准备献给太后的佛经出了问题，这佛经只有你们三人经手，所以必定是在你们手中出了岔子。”
江灵儿抬起头来，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来。
“妾身今日早晨也是起了好心，想着让芳洲跑一趟，将姐妹们那里的佛经都收起来给薛侧妃送去，能省些时间，不知那些佛经出了什么问题？”
凌王看向面前柔弱小心的江灵儿，第一次没了怜爱的心思。
毕竟今早若不是薛侧妃谨慎，要在入宫前检查一番，那么此刻凌王府估计已经不复存在了……
所以眼前的两人，都有嫌疑。
“蓼汀阁的那一份里，有对皇上和太后娘娘不敬之言。”
他冷冷答道。
江灵儿这一下硬气起来，她一骨碌站起，抬起下巴指着许见月便说道：“大胆许侍妾，竟敢对太后娘娘和皇上不敬！”
许见月微微一笑，从昏暗的凉亭中走了出来。
“庶妃娘娘当真是会颠倒黑白，”说完这句之后，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凌王，接着又继续说道：“我抄的所有佛经都是当天便送去了王爷那里，汪公公可以为妾身作证。”
江灵儿闻言几乎是瞬间勃然变色，她顾不上礼节，大声斥道：“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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