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坦白
我，许璇和小成再见面已经是九月初秋。
期间小成和李湛聊了很多，感情日渐升温，听李湛的朋友说，捂不化的冰块也在融化——哦，原来不是盛夏的梅子汤里的冰块。
我们高二重新分班，说巧不巧，我们都在一个班。
中午午休。
虽是初秋，大部分学生仍然穿着短袖，我们三个保留着原来的习惯，漫步在操场跑道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接着话聊。许璇永远是最八卦的那个。
“哎哎哎，你和那个，你那个哥，怎么样了？”
小成有些惊讶，我们好久没聊他的感情问题了，小声说道：“我……我们就是朋友。”
“哎呦，小成，跟你哥你姐内向什么，我们帮你把关。”
“许璇，闭嘴。小成，哥，跟你说几句。”我给许璇使了个眼色，把小成带到了一边。
“小成，哥把话给你说清楚吧，哥第一次见你那个所谓的哥比你还早，我手里还有他的照片，我看你那么喜欢他，没好意思跟你说，他朋友也跟我说你们关系处的不错，但这么好一人，我也不能白白放弃吧，所以，我们现在算是情敌喽，小成。多多努力哦。”小成默默站在一边，听着我的话，一阵无言。
耳边是掠过的风声，眼前是叶子落下，似乎将少年的秘密宣泄出来，随风飘走，带到无人的角落里，烧不掉，毁不灭。
“行了，我回去了。你去找你璇姐吧，她都知道了，你要是找她出主意我也不在乎。”
晚上许璇和小成来找我，说李湛要来接我们。我应下来，这倒是个好机会。
冲过拥挤的人群，人头攒动中找到了一个高个子，气质明显跟学生不一样，我偷跑过去，从后面拍拍他的背：“哥，晚上好呀，你来找我的吗？”
男人脸上一如既往的露出见到我的不悦。男人没回答。
“我跟你讲，我们今天分班了，然后我跟你的小宝贝和许璇一个班。”
男人有些惊讶，还是一样的疏离：“我的宝贝？”
“小成啊，你跟他关系不是越走越近吗。你俩上床了吗？在一起了吗？我还有机会吗？”
“你很恶心，总是在说露骨无趣的事情，我跟谁在一起是我的问题，与你无关，更何况我并不喜欢你，所以别谈什么机会不机会，你压根在我这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我无视了他说的这些话，尽管言语中露出了□□裸的厌恶。
“哥！”甜蜜的男声响起，男人的脸上露出两个梨涡。他可真好看。
我见他们聊的尽兴，便默默退到一边，许璇走过来把我拉到离他们很远的地方：“他快过生日了吧？他的生日礼物你打算送什么？”
“鞋喽，我咨询了我那些富家二少爷之类的，最后选了一双鞋，超贵的哎，花了我半年的工资。然后我爸前几天还找我要钱，多亏我有先见之明，攒了点钱，买了一个生日蛋糕，6k的，很小，我怕他不会喜欢。”
“我操了，你自己过生日你都没吃生日蛋糕呢，再说了你不是说你不给你爸转钱他就来找你吗？怎么办？”
“多打几份工呗，高二假期倒是不多，但是总能挤出来时间，我得在学校努力学习了，我可不想花钱补课。”
“你说你，以前不是三分钟热度的大渣男吗？怎么浪子回头？”
“大概吧，我是个色鬼。我今天把话跟裴居成说清楚了，他没找你出主意吗？”
“我去，什么时候，我压根不知道。你疯了？以后怎么见面？”
“我管他那些鸡毛事呢，反正小爷我就是喜欢他，我和他情敌，公平竞争。”
许璇并不知道我和小成初三那年毕业发生的事。
男人和小成叫了声许璇，并没有叫我的名字，我和她反应过来跟上了他们，我们十一点下晚自习，李湛不在宿舍住，巧的是小成和李湛在同一个小区，所以他们并肩回家。但我和许璇呢，看见他们坐上了车，默默漫步在昏暗路灯下。
秋风萧瑟，我和许璇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晚回家了，母亲肯定早就在家睡着了，那就正好晚回家吧。
“小璇，你说他们会不会在一起？”
“不知道，可能吧，看李湛呗。但我估计百分之□□十吧。”
“哦，那你说他能多少机会喜欢上我？”
“斫儿，不做无法实现的梦。”
又是阵柔软的风，我和许璇并肩走着，她哆哆嗦嗦的打个喷嚏，叫她逞能，我脱下校服外套给她披上，里面是件洗的惨白的t恤。
“你就不会再买几件衣服穿吗？天天穿一件衣服，看看这衣服被你洗成什么样了。”
“你懂什么，这叫节俭。”
我给许璇拦了辆车，目送着她上了车，告诉她回家给我发短信。
我回家的时候母亲已经熟睡了，我拖着疲惫的身子放倒在床上，窗户没关，又是阵柔软的风，带着点海浪声，哦，怎么会呢，这又不是沿海的小镇，又不是有夹杂着啤酒味的海风。我竟一时间产生了错觉。
蝉鸣蛙叫似乎不再那么盛大而又热烈，他们经久不衰地传唱了一个盛夏，初秋的世界里他们渐渐落寞，像那枯黄的落叶，我希望我的秘密就像这些落叶和蝉鸣蛙叫，永远不要让人知道，随风飞走吧，飞到边远小镇，甚至混着啤酒味的海风里，飞到太阳上我都不在意，烧掉吧，那些难以启齿的过去和秘密。
第二天下了初秋的第一场雨。
早上我忙的忘带了雨具，告诉母亲不用来接我，上班以后直接回家休息就好，我跟许璇他们一起回来。
出门前看了眼日历，今天已经是九月十五号了。
好巧不巧，李湛生日那天学校放假，可以给他过生日了。
雨一直下，哗哗啦啦的下个不停，小成带了一把伞，好心好意地邀请我跟他俩一起打，我拒绝了。
我还是像昨天一样飞奔跑向同一个地方，怀里拿着袋东西。“哥。晚上好。”我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一副拳击手套和糖。
李湛练了几年拳击，还会抽烟，他们都说抽烟吃糖可以缓解，我给他就买了一大袋糖。他刚要拆开，我用手摁住：“哎哎哎，回家拆，保证是你喜欢的。“这些还是我从他朋友那花钱打探出来的。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我身上全被雨水淋湿了，像个落汤鸡，嘴里一直重复：“我提前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不是九月十八吗？别忘了回家在打开。”“谢谢，我不需要。”他声音太小。
“什么？你说什么？”耳边是止不住的车鸣声和人群嘈杂的叫喊声。
“哥！”男声依旧甜蜜。男人打开了伞，小成跑到他的身旁，男人手自然地搂上了他的腰。
“我腰也不差，你什么时候也搂搂我的？”我大声叫着，男人并没有回头看我。
“你傻逼吧，边斫！冻感冒了怎么办？”许璇跑过来大声叫着。
“小病，没有事！我把礼物送出去了！”
“你买那些花多少？”
“不多！钱我今年一个月之内指定还你！”
“跟我客气什么！你是不是傻逼！别管他俩了！跟我坐车回家。”
“我告诉他回家在拆礼物，你猜他会不会开心？”
“边斫，你给姐闭嘴！”
雨一直下着，锐气不减，像把人吞噬一般。
前面两人一直笑着走着。路口转弯处一辆车突然冲了过来，我立马冲上去，把他们推到一边，把许璇拽到一边，多亏我和他们的距离不远。
“你俩聊天的时候注意点车！”
“许璇！你他妈的吓死老娘了！你看你浇成什么样了！跟我回家！你俩！姐把他领走了！你俩过你的二人世界去吧！”
许璇拉着我上了车。
李湛把裴居成送回了家，他身上没湿，回家冲了个澡，把塑料袋拆开了，是一副价格不菲的拳击手套和一袋糖果。他看都没看，拳击手套直接被扔进垃圾桶，糖果决定明天带给裴居成。他并不喜欢边斫，甚至就是厌恶，他没权利接受他给的东西，他也不想接受。
我怎么也没想到，那一瞬间我的自尊心被践踏，无论喜欢与否，李湛对我的礼物，只有轻蔑，对我的人也一样，只是幸运的是，多年以后，我都不知道我送他的拳击手套到底去了哪里，那袋糖也终于是送到了裴居成的肚子里。或许多年以后，我在他身边的不安感和自卑感在我高二他生日的时候的种子就已经种下了，从此开始生根发芽，不声不响，一旦长大，摧枯拉朽。
我感冒了。第二天早上。为了不让母亲觉察，我早早起床，匆忙跟她道了别。
那天我整个人都怏怏不乐的，但是为了不让许璇担心，怕她给我妈打小报告，我还是勉强提起精神。中午午休，我在补觉。小女生的声音在一边传来：“哇，小成，你今天好美啊。这项链跟你可真配。”
裴居成笑笑，一如既往的甜蜜羞涩：“谢谢各位，来，请你们吃糖。”
我撇了撇他的项链，好像在哪见过，与我无关，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秋风吹过，许璇坐在我后座，她看见我单薄的身子被风吹的直显，四处望望，太阳正烈，照到裴居成的脸上，精致的五官被太阳光照的像个红颜，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我可能是万千花丛里的野花，在不知名的四方天地里生长，而裴居成生来就被养在阳光正浓处，开的也最盛，蝴蝶自然会被这花吸引，人也是一样。
许璇的眼里，又多了我不需要的几分怜悯，就那么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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