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初愈
此次天都疫病,河东守卫军在叶盛和魏路山的带领下严防死守,河东幸免于难,硬是没有一个得病的人。叶国府上下此时已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苏怀遇将府中所有人聚在院外,包括他在内,都要经大夫一一查验。
好在除了卫子期,尚无人起疹。但凡是留在府中的军士和下人一律都要按时喝药。苏怀遇又找了河东最好的大夫给卫子期开了方子,她的房间基本不让任何人进,只有苏怀遇挑定的两个丫鬟戴着药巾轮番照顾。
苏怀遇白天要打理叶盛交代下来的事务,还要和徐缨、毛栗一起帮卫子期盯着那四十三万两银子的安排和生意的交接,晚上便回到府中守着卫子期。
卫子期时醒时昏,就算吃的再少也会吐得一干二净,她的手臂和脖子上布满红疹,的确和天都疫病的症状十分相似。前几日还没有咳嗽,这几日却咳得厉害,呼吸急促,浑身发烫,瞧着就让人心疼。
今日苏怀遇回来的又晚,只是随意在卫子期床头摆了两张凳子,斜靠在墙边休息。夜里,卫子期又迷迷糊糊地睁了眼,嘴里断断续续地念着胡话。
“银子银子要”卫子期想要动弹,却只有手指使得上力气,微弱地碰了碰靠在一旁的苏怀遇。
苏怀遇睡得浅,见卫子期有动静,赶忙握紧她的手,轻声哄道:“银子都在,都在呢。全都给你留着呢。”
苏怀遇一边安慰着,一边轻轻拍了拍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卫子期,这姑娘病得晕头转向,竟还惦记着自己的银子。
“银子要留给苏怀遇,以后以后用得上用得上”卫子期小声念叨着。
苏怀遇心头一紧,哄睡的话卡在喉间说不出来,只涩声“嗯”了一下。
他一只手仍握着卫子期,另一只手去够床边架子上的毛巾。他单手将毛巾折成小块儿,仔细地擦拭卫子期鬓角的汗珠,说道:“苏怀遇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他只要”
“要,要的。以后以后用得上。”卫子期意识昏沉,嘴里吐出微弱的声音。
“好,好,用得上,用得上。”苏怀遇顺着卫子期的话哄着。
“还要多拿些糖果,栗子爱吃爱吃糖果。”卫子期低声呢喃。
“子期”苏怀遇垂眸看着卫子期苍白的脸,她的发丝湿漉漉的帖在眼皮上,将长长的睫毛压得透不过起来。他小心将发丝一根一根拨回到额头去,嘴里清唱着哄睡的歌:“月儿圆,风儿轻,马儿坝上行”
“子期啊,等你养好了身体,你苏公子教你骑马,一定将你教会。你这么不喜欢有求于人,怎么能不会骑马。”
“子期啊,等我把父亲救出来,我就送他来河东养老,离开天都。到时候我带你再来一次河东,那时候你就能自己骑马了。”
“子期啊,等疫病过去了,一切水落石出了,天下也太平了,我带你去找你的母亲。”
“子期啊”苏怀遇轻拍着卫子期,自己也生了倦意,说话声越说越小。
卫子期已经睡着了。苏怀遇半睁着眼睛看她,见她嘴角微微上扬,好像是做了什么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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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日,卫子期总算有了好转,红疹已经褪去了大半,喘息也渐渐缓和了许多,只是仍然整日昏昏沉沉,咳得厉害。
徐缨和毛栗跟着跑了几天的生意,也有不少发现。先前赵世渊虽说在瓷器和茶叶的买卖上疏通了与邻国的关系,但生意本身却仍做的粗放。每年卖不出去的茶叶全部会堆放在河东的仓库中,时间久了,陈茶越积越多,再加上河东气候潮湿,大多数陈茶都会因发霉而最终被焚烧处理。
瓷器生意更是做得简单,除了上等官窑卖得上价钱,其他器件儿全都一视同仁,按件数交易。过去卫家和赵家的钱来的容易,自然无人过问这些细节,低下的人也就懒得琢磨,得过且过。
第十日,卫子期身上的红疹已经全部褪了,米粥也能喝上几口,不过还是没什么力气说话,大多数时间仍然还在睡觉。
苏怀遇见卫子期身子一日比一日好,也比先前放心了许多,这几日才花了更多心思打理生意。他将原先几年的账目重新理了一遍,找出不少问题来。又将眼前的瓷器和茶叶工艺、买卖方式、茶马道线路全都做了改动,叫徐缨和毛栗二人在各处盯着落实。
苏怀遇忙了一日回到府中,第一件事就是给卫子期喂粥食。他故意将徐璎和毛栗也留在屋中,聚些人气。
“那白衣少年的来历,我已查清了。”徐璎小声说话,生怕惊扰了主子:“他确是叫阿水,自小便被赵世渊收养在赵宅,比毛栗还小一岁。阿水打小就不会说话,也听不见声音,府中下人也只教他识了些简单的字。不过,他极有习武的天赋,和人对招时过目不忘。”
苏怀遇听得饶有兴趣,说道:“也是个可怜人,先叫他在叶府住着吧。”
“就怕他执意要回赵宅。”徐璎皱眉道。
“不怕,不怕。卫姐姐给了我好些糖果,我分给他便是了”毛栗抢着说道。他未及再开口说什么,就听身后传来一句柔弱的玩笑声:“谁教你这般叫的。”
“主子醒了!”徐璎闻声喜道。
卫子期醒了有些时候了,她仍然觉得身上无力,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几人的谈话。此刻,她仍闭着双眼,只是简单“嗯”了一声。
苏怀遇脑中嗡的一声,他紧咬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望着卫子期。卫子期轻轻睁开眼睛,只见一人面上蒙着药巾,正盯着她看,那眼神即熟悉又陌生。
丫鬟们都闻声而来,一个个兴奋地叽叽喳喳说着话。
“卫小姐醒了,实在太好了!”
“卫小姐,你是不知道,苏公子这十几日基本就没合过眼。他白天在外面奔波,晚上回来都不让我们守着,非要自己亲自来守。”
“是啊,他生怕你哪里不舒服他睡得太沉听不见,根本就没有踏踏实实睡过觉,全是坐着休息的,躺都没躺过一次呢”
苏怀遇赶紧打断丫鬟们的话,对几人说道:“好了,你们先出去吧。”
众人安静下来,识趣退下,毛栗本想再说些什么,还未开口就被徐璎拉出了房门。
屋中只剩下苏怀遇和卫子期两人。他跪在床前,只觉眶中微热,轻声问道:“待会儿还是要叫大夫过来瞧瞧。”
卫子期抿嘴笑笑,微微点了点头。为了叫他放心,她撑着床坐起身来,要伸手去摘苏怀遇脸上的药巾,未想一只手却扯不下来,又将另一只手一起伸过去,双手绕到苏怀遇脖子后面去解那扣子,一边解着一边念道:“怎么系的这么紧”
话未说完,卫子期只觉得腰间压了些重量,还未来的及反应,已被苏怀遇拥在了怀里。
“你怎么”卫子期有些猝不及防。
“醒了就好。”苏怀遇长舒一口气。
卫子期微怔。她的鼻尖轻蹭着苏怀遇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嗅着他身上地味道。有那么一刻,她迷失在严冬与盛夏的边缘,仿佛再往前迈一步,就能从苦涩中解脱,拥抱她从未体会过的欢愉。苏怀遇像烈日,正融化着她心中寒冰筑起的围墙,化作惊涛骇浪,唤起前所未有的波澜。
可她属于阴冷漆黑的冬夜,那里没有骄阳似火,更没有炙热明媚的梦。卫子期推开苏怀遇。
“苏公子,时候不早了。”卫子期低头说道。
苏怀遇先是一愣,这才明白过来卫子期的意思。他赶忙站起身来,向后退了几步,叮嘱了她好好休息,便也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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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子期换好衣裳,被丫鬟搀扶着来了前厅,正听毛栗叽叽喳喳地讲起这几日生意上的事。
“主子可厉害了。他将瓷器分了四档,便宜的货比以前更加便宜,中等和中上等物件儿的日后就会做得更加仔细,价钱自然也贵了不少。总的算下来,一年比先前至少多赚了一万两银子。茶叶生意可就更精明了,以后每月卖不出去的茶叶,都会做成点心、茶饼、茶粉,这样一来,能存放的时间变得更久,客人也瞧着新鲜愿意掏钱,运输上也能省下不少功夫。算下来,又可多出一万两银子。”
没想到生病这些日子,苏怀遇除了照顾自己,竟做了这么多事。更没想到,他做起买卖来,竟能有这般的盘算。卫子期手中拨弄着帕子,轻轻点了点头。
见卫子期认同,毛栗说得更加起劲:“再加上先前刘贵收了不少回扣,一年至少也有两万两银子,这可是实打实的进账啊。”
“而且,我和徐璎哥哥从刘贵宅子里搜出了十万两银子来,按翁主之前吩咐的,给了赵世渊五万两,我们也还剩下五万两呢。”
“这么算下来,翁主用六十万两银子买了这些生意,即便除去分给赵世渊的那份儿,岁入也有五万两,没多久就能回本了,当真划算啊。”毛栗啧啧感叹道。“更何况,给那赵世渊分的也太多了,早晚要收着些。”
徐璎在一旁听得直乐,不置可否。
“你笑我做什么?”毛栗见徐璎非但不帮自己说话,反而笑话起来,不乐意道。
“怎么你还论起这生意六十万买来值不值的话儿了?”徐璎笑问道。
“怎么,我哪里说得不对吗?”毛栗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可忘了,翁主可是空手套下这买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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