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8章 魔王三郎
陈道玄一脸茫然,看了看老爷和太太。
老爷陈叔平是一脸的小尴尬。
而太太,轻轻哼了一声。
这个情况叫陈道玄明白了,这里面肯定有内幕,谁叫父母的表情变成那么微妙传神呢。
正好绿绮推开堂厅门入来。
她表情也满丰富的先瞥了一眼老眼,又微微一福对陈道玄先道:“少爷,杨勇他不过来,已在东路院那边吃饭了……老爷太太,外面是二丫小姐在哭,四姨娘可能又打她了吧?”
四姨娘?
哎哟,我家老头子厉害了,姨娘就四个?
加上正室太太,五美环伺?
陈道玄就不由望了一眼亲爹老爷。
陈老爷飞快的睇了太太一眼,朝儿子一歪嘴,勉强笑了一下,然后居然是眼神示意,三郎,你摆平此事。
眼神之微妙,没脑子的一定搞不清楚老爷的意思。
但陈道玄是什么脑子?
他又听母亲微哼一声,心里就明白了,太太吃醋。
“绿绮,还不请四姨娘和小小姐入来?”
外面,小女孩儿嘤嘤切切的哭声还在继续呢。
“是,少爷,”绿绮都睇了少爷奇怪的一眼,要是换在平时,这位早就开骂了吧?什么姨娘?在他眼里还算‘人’吗?比府中仆妇都不强半分。
再就是,小小姐二丫被你时常臭骂,甚至给一脚,她们娘俩在府中过的什么日子?阖府上下哪个不知?
但此时,少爷的语气居然是如此温和?
这可不是怪事吗?
就这位少爷的嚣张跋扈,和一惯的作派而论,府中哪一个见了他不得吓的哆嗦?能绕道走就绝不相遇。
主要是嫡少爷心情若不好,逮谁骂谁,再不顺意就直接拳脚相加,所以阖府上下都把少爷当魔王的。
陈道玄自己不觉得什么,因为他对‘自己’以前是没记忆的,截止魂穿那刻,他就是个崭新的陈道玄。
须臾,一布裙木钗的少妇领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走了进来,绿绮在后面忙把堂厅门合上,冬日里寒风凛冽,就这一阵的功夫堂厅中温度就降了下来。
少妇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模样,对老爷来说,这个年龄的女子那是够‘嫩’,毕竟陈老爷都五十多了,而小女孩儿都五六岁了,那五六年前,这少妇岂不是出阁的年龄?也就是十五六吧?
啧啧啧!
陈道玄就侧过头看了眼老爷亲爹。
陈老爷被儿子看这一眼多少有那么点尴尬吧,他又飞快瞥了眼太太,就低垂了眼帘,好象不关他什么事。
只见那四姨娘神情楚楚,眼神里满是惊慌的瞥了一眼嫡少爷陈道玄,她又瞄了老爷一眼,见老爷垂着眼帘的模样,不由更忧心了几许。
小小姐二丫更是腿着生母大腿,整个身子都藏在了四姨娘屁股后面,呆露出个小脑袋在偷瞄陈道玄,一双漂亮又萌萌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惊恐。
这就陈道玄有点哭笑不得,感情我在府上是只魔王吗?看人家瞅我的眼神?和老鼠见了猫似的惊惧不安。
而太太此时瞥那四姨娘的目光就更是居高临下了,必然就带着不屑与鄙夷,而且还在无声冷笑?
你没安生几日,又开始做妖了?
此时,陈道玄看的还是她们表面,因为只从衣着上讲这对母女过的有点困难,堂堂姨娘,没说穿金戴银,居然是木钗布裳,小小姐也是一样。
从她们衣物上讲都不如绿绮,至少绿绮穿的都是锦缎的棉袄,还有棉皮小靴,她们母女俩居然是单布的绣花鞋,在这三九寒天怎么不冻坏?
所以,陈道玄的神情变的严肃起来。
阖府上下皆知,这位少爷一但严肃起来就要发火。
“还不快给老爷太太见礼?”
四姨娘从屁股后面把瘦弱的小女孩儿揪了出来。
大约刚进来被大魔王少爷吓傻了,连一惯的礼仪也忘了,这时生母姨娘一提醒,二丫赶紧跪倒磕头,“女儿丫丫给老爷太太磕头……”
她声音怯怯,连磕三个响头。
这年头就是这般礼法,谁也违背不得。
四姨娘只是裣衽为礼,问声:“老爷太太好,三郎好……”
虽说陈道玄比她低一辈,但他是主,姨娘还等于是奴仆,不给他见礼都不行呢。
老爷眼里露出一丝怜悯,却又飞快收起,“罢了,二丫怎又闹腾起来?你又打她了?”
太太却再次哼了一声,头扭头,也不说话。
陈道玄却起身大步至小女孩儿二丫身前,吓的她还没起身就往生母身后爬躲,声音带着哭腔道:“三哥你别打我、别打我……”
这一幕似经常上演,连绿绮都不忍再看,头微微偏到一边去。
四姨娘赶紧侧身护住了女儿,惊恐怯怯的道:“三郎,她还小,你饶她一遭吧。”
说着话时,四姨娘的眼泪就下来了,身子躬下来给陈道玄揖礼。
老爷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无声一叹。
他是个怕老婆的,谁叫老婆娘家强势?武陵侯的女儿啊,满京城有几个惹得起人家的?
所以儿子三郎平素对这母女俩苛虐,老爷都假装没看见,让儿子发作了,太太那里就不会再发作。
再过些年二丫再大大,等十二三岁就给她寻个人家嫁了吧,只要自己在位,也不怕婆家敢欺负了她去。
到底是身上掉下来的肉,老爷要说不心疼是假的。
“来,三哥抱抱你……”陈道玄手长,已经抓住了要爬到其母身后的二丫。
她瘦的和鸡一样,绝对没有50斤,陈道玄一沾手就把她拉过来,右手一抄小屁股就把二丫抱怀里了。
四姨娘伸手想拦,但最终还是收了回去,只一个劲儿的抹眼泪。
而被陈道玄抱起来的二丫更是浑身发抖,小手撑在三哥脖子处,尽量要保持一个安全距离似的。
只他这个作派,老爷有点愕然,太太有点傻眼,绿绮更是不能置信,唯有四姨娘不敢叫自己哭出声来。
就听陈道玄对二丫道:“以前三哥对你不好?”
“三哥对我、好,可好了,三哥好……”二丫撇着嘴,一边流泪,一边使劲夸三哥自己好。
就这两句话,生生如催泪弹一般,把绿绮眼泪催了出来,四姨娘更垂首下去,哽咽不已。
老爷也不忍直视,三郎啊,你倒是有脸问?为父以为你长进了,谁知你竟这般威胁你妹妹?哎……
她敢说个不好吗?
哪知,陈道玄竟在二丫脸上亲了亲,还伸手给她抹去了眼泪,温声道:“以前三哥要是对你不好,你就忘了吧,就当三哥不懂事,三哥重伤了一场,险死还生,才知亲情之珍贵,三哥以前只会对你好,再不会打骂你了……四姨娘,你以后也不许再打我妹妹……”
“啊……我听三郎的话。”四姨娘能说啥?我打?我那不是假打啊?做戏的啊,我不打,等你出手还了得啊?我不得哭断了肠子?
只是陈道玄这番话叫老爷太太和绿绮都惊奇不已。
重伤再愈之后的‘三郎’真的变了,不似以前暴戾乖张、跋扈狠辣,他俨然换了一个人似的。
陈道玄抱着小二丫重新坐回到母亲下首,把二丫放在腿上,好象他的女儿一样,满脸都是宠溺神色。
四姨娘心下暗忖,三郎怕是吃错药了吧?
连太太都看不下眼了,她终于开口道:“三郎,不好太娇惯着你妹妹……”
意思是你抱她做啥?快放下来吧,又不是你闺女。
四姨娘脸色一惨,垂下螓首时又憋眼老爷。
老爷只是苦笑了一下,在家里,他没甚地位的,你以为这是在京兆府大堂上啊?那老爷真能叫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紫袍大员的官威。
然而在自己府中涉及到宅里事,老爷就蔫巴了,他蔫巴也是对几个姨娘的一种保护,实则老爷很精明。
陈道玄并没有放下二丫,却紧了紧手臂将她箍的更牢了些,对太太笑道:“母亲,女儿要富着养嘛,不是有句话叫穷养儿子富养女?得开阔闺女们的眼界,从小便让她们养成一种胸襟气度,不然长大了抠抠缩缩的怎做当家太太?”
谁都没想到,太太的话被她亲儿子驳了。
连老爷都替儿子捏着把汗。
绿绮替三郎捏着把冷汗,四姨娘惊的呼吸都细了。
小二丫靠在三哥怀里,神情惊怯的望着太太,这年代的传统是正室太太为嫡母,对生母只能称‘姨娘’。
但是二丫并没有养在‘嫡母’身前,太太心里就陈道玄这个宝贝儿子,再容不下其它人了。
所以,二丫一直就养在她生母跟前。
哪知闻言的太太一笑,根本舍不得呵斥儿子,她甚至对二丫都露出了罕见的笑容,“我儿长大了,此事倒是为娘轻忽了……”
听到太太这话,老爷的眼猛的一亮。
四姨娘张了张嘴,都惊坏了。
绿绮更是颠覆三观,瞅瞅太太,再瞅瞅少爷,果然还是太太宠极了这个儿子,这话都说得出口?
这得宠溺到什么地步?
陈道玄给母亲下台阶道:“怪儿子不省心,惹事生非的害母亲操碎了心,以致母亲忽略了家里的事,千不该万不该是儿子的错,可跟母亲没丝毫相干。”
这时代礼孝都大于天,岂能叫母亲背恶名?
太太欣慰的颔首,她对四姨娘道:“你以后真的不许再打二丫了,三郎说的就是我说的,晓得了?”
这是太太头一回温言以对,四姨娘当场就给跪了。
“再不打了,再不打了……”
这一幕妻贤子孝,妻妾相谐,叫老爷如饮了一壶佳酿般的极为舒畅。
就听陈道玄又道:“姨娘,可是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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