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考试前几天,大家都牺牲吃饭的时间争分夺秒的复习,繁音偶尔早上会来不及吃早饭,有时候林予州会从后边扔给她一盒牛奶,有时候还会夹杂着几块红糖和几片暖贴。
繁音起初没当回事,直到某天早读她突然肚子疼,而林予州这时候又适时给她扔过来红糖和暖贴,她才微微发觉有些不对劲。
尽管控制住自己不往那方面想,但她还是抑制不住的心脏怦怦跳。
于是,她回头,想找林予州问清楚。
林予州此刻正趴在桌上补觉,听到声音,一脸烦躁的睁开眼,“干”
话说了一半,因为他看到了繁音面无血色的脸,脸上的烦躁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皱眉,焦急。
“肚子又疼了?”
繁音强忍着疼,说:“还好。”
“还有热水么?”
“有。”
“给你的暖贴呢,贴了吗?”
“没有。”
“贴啊。”
繁音没回答,她看着林予州,声音很小:“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些。”
“你不是会肚子疼么。”林予州没经大脑思考,直接脱口而出。
待话说出口,他还没发觉不对劲,直到看到繁音有些惊讶错愕的脸,他才发现自己好像露馅了。
“啊,就、就那什么,”向来说话把别人噎到说不出话的林予州此刻竟结巴了,他先是挠了挠后脑勺,又是摸了摸鼻尖,手上的小动作不断,“保暖嘛,对,保暖,天太冷了,我姥让我给你保暖,对,保暖。”
“哦。”
林予州脸上挂不住,干脆低着头说:“肚子疼你就快歇着吧。”
说着,他又想起些什么,从桌洞里摸索摸索,拿出了板止疼药,“实在受不住就吃这个。”
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别多吃。”
繁音被他这一系列操作搞懵了,她愣愣的看着林予州,小声问:“你不舒服吗?”
“没啊。”
“那你”
“哦,我头疼。”林予州随便撒了个谎,“偶尔吃。”
“哦。”
几天后期末考结束,在家待一两天后去学校拿成绩,拿完成绩后就正式迎来了寒假。
这次寒假有一个多月,因为上面检查严,学校里也不敢安排偷偷补课。
放假后生活节奏一下子慢了下来,繁音每天看看书、追追剧、陪王兰芝晒晒太阳、天气暖和的时候出去遛遛弯。
日子过的安逸又闲适,一眨眼就到了新年。
在临过年前还有几天的时候,繁音姑姑来把她们一块接走了。
临走的前一晚,王兰芝带着繁音去了王桂香家。去的时候恰巧他们祖孙三人刚吃过晚饭,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桂香?”
“哎呦!你这么晚怎么过来啦?”王桂香小跑过来迎着。
王兰芝边往屋里走边说:“我这不是寻思明天就去闺女家了,年前不回来了,咱老姐妹就得明年再见了,那我不得提前来给你拜个年啊。”
“哎呀你真是,客套啥呀,快坐下。”王桂香笑的开心,“音音也来了呀,快坐。”
“婆婆。”
“哎!”说着,她瞥了眼瘫沙发上的林予州,喊道,“混小子,叫人啊,干嘛呢在那。”
“”
林予州先看了眼繁音,然后站起来喊了声婆婆好。
“小州都长这么高啦?”王兰芝笑的眼睛眯起来,“这才多久没见呀,长的真快。”
林予州笑了笑,似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拿杯子倒了两杯水拿过去。
“谢谢。”繁音小声说。
“不用。”
水杯放下,林予州又瘫回沙发上玩手机。
俩姐妹你一句我一句聊着,繁音坐在旁边静静的听,时不时会弯弯唇角。
坐在她对面的林予州时不时从手机里抬起头偷偷看看,再把头垂下去,就这么反复好几个来回,直到繁音也看过来,两人视线撞上。
繁音也没想到两人目光会对上,愣了一下。
屋里灯光很亮,映的林予州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冬日的湖面上反射的粼粼波光。他头发又长长了一些,错落的垂在额头上,挡住了一点点眉毛。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林予州比之前看起来顺眼了很多
繁音呆呆的看着他,一时间失了神,忘了移开眼睛。
直到林予州咳嗽一声,她才一惊,略带尴尬的移开视线。
“哎呀,光顾着聊天了,忘了正经事了,”王兰芝笑道,“音音,快,把礼物拿出来。”
“哦,对。”繁音把怀里一直抱着的十字绣拿出来交给王兰芝。
“没事自己绣的十字绣,你之前不是说家里空嘛,正好挂上。”
“你还记着呐!”王桂香笑着接过来,展开看了看,是一个大大的福字。
她笑着卷起来,“咱俩真是想一块去了,”说着,他吩咐林予州,“去把我房里的围巾拿来。”
林予州哦一声,起身去拿围巾。
“什么围巾呀?”王兰芝问。
“这不冬天没事嘛,我给他俩一人织了条围巾,”说着,她接过林予州拿过来的围巾,“这臭小子嫌弃颜色艳,不肯围,我寻思你不围拉倒,反正你的也是织完音音剩下的毛线给织的。”
林予州:“”
“你不说特意给我织的么?”
王桂香哼一声,“我就随口一说。”
“来,音音,看看喜不喜欢。”
“喜欢的,”繁音笑着说,“很漂亮。”
“我们音音漂亮,”王桂香说,“音音脸白,我特意选的红色,衬脸色,虽然婆婆这织的没有外面卖的好看,但肯定够暖和,等年后开学了,早上骑车的时候围,挡风。”
繁音笑着点头,“谢谢婆婆。”
“不谢不谢。”
“桂香,你真是把音音当自己的孙女养啊,有什么东西都想着音音呢。”
“看你这话说的,咱俩什么交情呀,再说了,”王桂香一拍她的手,“差点咱不就成亲家了嘛。”
王兰芝一愣,随后笑道:“这还真是,差一点呢。”
“不过还好没成,”王桂香嫌弃的看了眼自己外孙,“就这混小子哪有福气啊,音音这么好的姑娘,还好还好。”
“”
繁音脸上一热,尴尬的笑了笑,然后下意识的看了眼林予州,对方表情不屑,看起来有点傲娇。
俩老太太又聊了一会儿,看时间不早了,准备回家。
王桂香和林予州把两人送到门口,一来二去俩老太太又在门口聊上了。
繁音也不好催,只能站在旁边等着。
林予州站在她旁边,侧着头看她,“哎!”
“嗯?”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呢,大概初三之后吧。”
林予州哦一声。
“怎么了?”
“没,随便问问。”
“噢。”
气氛陷入短暂的沉默,路灯昏黄,将两人影子拉的很长,在黑暗处又交叠在一起,像在拥抱。
林予州定定的看着它们,低声开口:“你就没话跟我说么?”
“说什么?”
“我怎么知道。”
“那我也不知道。”
“”
空气陷入死一样的沉寂,尴尬环绕着两人。
沉默一会儿,繁音受不了了,开口打破尴尬:“那个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林予州飞快瞄了她一眼,说:“你也是。”
“嗯。”
“嗯。”
“”
气氛又陷入诡秘的尴尬之中,不知是不是繁音的错觉,他总感觉今晚的林予州有些不好意思,说话的时候小动作很多。
她这么想着,又偷偷瞟了眼林予州,对方正低头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会儿,那边终于聊完了,王兰芝吆喝着繁音回家。
“我回家了。”
林予州嗯一声。
“拜拜。”
“嗯。”
她挽着王兰芝往家走,路上,王兰芝跟她说了些什么,繁音一句也没听进去,她突然莫名有种很强烈的要回头看的感觉,冥冥之中,她感觉有人在等她回头。
繁音这么想着也真的回头看了。
一片昏暗中,林予州还站在原地,他双手插兜,静静的看向这里。
繁音瞬间呼吸一窒,心脏不可抑制的跳动起来,她飞速把头扭回来,不敢再回头看了。
林予州站在原地,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无声的笑了笑,“傻子。”
两天后到了大年三十,这天阳光很好,林予州正和他姥爷一块贴对联。他姥爷负责指挥,他负责贴。
“左边点,哎哎哎,高了,矮点,对对对,哎呀,又高了,右边右边。”
“”
“姥爷,能靠谱点不?”
“嘿嘿嘿,精益求精嘛,快点贴,不然一会儿你姥又来发飙了。”
林予州轻叹口气,把对联摆正,刚准备贴,不远处就传来了一声鸣笛。他手一顿,应声看过去,在看到车牌号的时候脸色一下子变了。
那辆车径直开了过来,在他们家门口停下。
“哎?这谁这是?车咋停咱家门口了啊。”
林予州没说话,啪的一声把对联贴上,然后朝那辆车走了过去。
车门打开,上面下来了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那人戴着眼睛,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一副职业范。
“小州。”
“你来干嘛?”林予州语气不怎么好。
“小州,这是谁啊?”
“林忠业秘书。”
姥爷一听,立马变了脸,“谁让你来的?我们这不欢迎你,赶紧走!”
“叔叔,冒昧打扰不好意思,”张秘书挂着职业笑容,“今天我来主要是应林总吩咐,他想给您送点年货,顺便想让我跟小州交代几句话。”
“谁稀罕你们东西!赶紧走!”
“叔叔,这都是林总的心意,您不收也得收的。”
姥爷一听急了,“啥意思?还不收也得收?我就不收你能怎么着!”
“姥爷,你先进去,”林予州说,“我有话跟他说。”
姥爷对着张秘书冷哼一声,转身回了家。
张秘书看人已经回了家,主动和林予州打招呼:“小州,好久不见,看你状态不错。”
“嗯,”林予州抬眼看着他,凉凉道,“林忠业让我跟你说什么?”
张秘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副要汇报工作的姿态,“林总说临近年底公司事情多,他抽不出时间过来,所以”
用脚想想林忠业也不会说这种话,十有八九是他为了给林忠业开脱找的借口。
没意思。
林予州面无表情的打断他,“别废话了,直接说。”
张秘书尴尬的笑了笑,“小州,其实林总还是很关心你的,这次特意让我带了”
“到底什么事!”
张秘书顿了一会儿,语气变的沉闷,“林总问您反省够了没有,他说最多再给您一年半的时间,到时候由不得您愿意不愿意,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您回去,安排您出国念书。”
林予州静静听完后突然冷笑一声,“由不得我?那我偏不回去呢?”
“小州,你还是好好听话吧,林总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他当然知道。
林忠业一个不折不扣的商人,眼中只有自己的脸面和利益,其余人的死活都入不了他的眼。
当初嫌弃林予州成绩不好丢了他的脸,把他扔到阁楼里关了一周,又因为他在学校和同学发生冲突,二话不说不管缘由,拖回家就是一顿狠揍。
再后来,林予州叛逆心越来越重,处处和他对着干,他嫌人碍眼,索性把他直接扔回了姥姥家。
现在又说什么送他出国念书?
笑话。
“什么手段?”林予州黑沉沉的眼珠夹杂着嘲讽,“带人来我姥家大闹一场,还是直接找人把我绑走?”
张秘书有些于心不忍道:“小州,听话吧,不要让事情太难看。”
林予州没说话,像是在想些什么,长久的沉默后,他有些颓败的开口:“最晚什么时候?”
“林总给的期限是高三之前。”
林予州冷笑一声,“还有一年半。”
“是的。”
“知道了,你走吧。”
张秘书叹口气,有些心疼道:“小州,再坚持几年,长大了就好了。”
“不,”林予州摇了摇头,“长大也好不了。”
“会好的,”张秘书说,“等你长大了,有自己能力了,到时候想干什么谁也拦不住的,小州,任何事不要意气用事。”
林予州对他硬扯了个笑,无力道:“谢谢你张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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