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古堡新手村（二十）
“小贝斯，小贝斯！”
花云嫣把门敲得砰砰响，仿佛夺命一样急迫。小贝斯连忙飘了过来：“来了来了，发生什么了？”
“小六突然像发狂了一样，直接把墙都撞破了！”
“啊！怎么会这样！”
小贝斯也连忙穿墙飘上去一看，差点和恶犬直接对上目光。吓得她又躲了回来。
“她好像被人注射了什么东西……”花云嫣气喘吁吁，突然想了起来，“对了，我不是有异能商店吗！里面连还魂丹都有卖，那应该也可以给小六用吧。”
“没用的。”
一声叹息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花云嫣顺势看去，是小贝斯的奶妈。
奶妈摇摇头，道：“那些都是给玩家用的，对npc无效。小六应该是被注射了毒剂，感染病毒癫狂了。这药性很烈，多半是不太乐观了……”
看见奶妈走了出来，表情沉痛。欧阳年登时紧张地皱起了眉，问花云嫣：“她说了什么？”
花云嫣无奈地转达，闻言，欧阳年心都悬了起来，哑着喉咙问：“那怎么办？”
“确实有一种方法……将小六‘物化’。”
“物化？什么意思？”
奶妈指了指欧阳年，“就是，将小六变成他的一种‘宝物’，就像你的眼镜那样。这样的话，主人对宝物是有绝对支配权的。那时候，他说不定还可以救小六一命。”
将游戏内的npc变成自己的道具？
这听上去也太离奇了点。
但好像也不是并不可能。
奶妈见花云嫣的表情有些心动，就又提醒道：“不过，我也只是听说过这种方法，而且这一直只是一种理论，至今还没有人成功地实验过。”
“况且，这个方法有很大的风险。毕竟他没有真的觉醒异能，而小六又是活物，不是简单的‘道具’。这种作弊手段，会有很强的副作用，有可能会使得他和小六的精神力永远地绑定在一起，从此生死相依、巢倾卵破。”
花云嫣愣了愣：“绑定？意思是，有一方受伤，另一方也会跟着受伤么？”
奶妈点了点头：“同理，有一方意外死亡的话，另一方可能也命不久矣。你可以将这理解为，共生。”
见花云嫣的表情有些犹豫，奶妈就摇摇头，感叹道，
“玩家和npc的立场、命运本就不同。将玩家的生命，和一只npc宠物绑定起来……确实太冒险了一点。”
花云嫣便把两人刚才的对话转述给了欧阳年，可欧阳年却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答应了下来。
“但是，奶妈她说……”
欧阳年听完，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其他人都很难理解，梅里对于我来说的意义。”
“在我眼里，她不是宠物，更胜似家人，甚至……是一种精神寄托。”
说这话时，欧阳年闭着双眼，似乎想起了自己罹患自闭症、被父亲抛弃、遭受母亲虐待的痛苦记忆……
“更何况，她救了我两次。”说到这里，欧阳年睁开眼，神情更加坚定，“所以，现在也轮到我救她了。”
花云嫣眨了眨眼，提醒道：“但是，你还没有真的确定，小六就是你的梅里啊？”
闻言，欧阳年沉默了几秒。
但他最终还是抬起了头，“我知道，不过，我心意已定。不用再劝了。”
见欧阳年态度坚决，花云嫣也不再多说，只点头道：“行吧，我了解了。”
欧阳年苦笑地问：“你会不会也觉得我很疯狂？”
花云嫣沉默了片刻，摇摇头。
“没经历过你的事，任何人都没资格对你品头论足。”
其实，花云嫣或许能体会到欧阳年的感受。大概，他是在用这种方法向自己赎罪吧。
对于欧阳年来说，他并不留恋荣誉、奖励、积分那类的东西，他甚至连自己的游戏生涯也不太在意。如今他孤身一人，梅里——或者说小六，就是他能感受到自己和这个世界还有所联结的唯一纽带。
花云嫣尊重他的想法。
“更何况，我答应过你，会帮你找到梅里。”花云嫣粲然一笑，“所以，我绝不会食言的。”
欧阳年望着花云嫣灿烂的笑容，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好了，那么，现在，还有最后一件事。”
接着，花云嫣扭过头，认真地问小贝斯：“现在情况呢，你也看到了。这个狗哥哥真的很需要他的梅里。如果，我是说如果，他可以成功和小六绑定的话的话……你愿意把她借给我们，让她跟我们一起继续游戏吗？”
小贝斯闻言也愣住了。她也是第一次听说，有玩家管他们这些npc“借”宠物，关卡结束了也还要一起带走的。
会做出这样大胆行为的玩家，恐怕也只有花云嫣一人了吧。
虽然小贝斯也很舍不得小六。
但是，如果这种方法可以救活小六的话……
小贝斯咬咬嘴唇，似乎在内心挣扎：“可是这样真的行得通吗？”
“欧阳年既然都能带狗子来到游戏里，那再带一条狗子从游戏里出去，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嘛。”
“……”这逻辑竟然毫无漏洞！
仔细想了想，小贝斯还是忍住不舍点了头：“如果你们真的能绑定成功，她也愿意跟你们走的话……你们就把她带走吧！”
“真的？”花云嫣挑眉，伸出小指，“不许反悔哦。”
小贝斯也有点内心挣扎，但最终还是伸出小指跟花云嫣勾了勾，算是约定好了，“嗯！虽然，我也很舍不得她……但是，这里是我的家，我和妈妈会一直守在这里。可小六是只很棒的狗狗，这么小的房子是关不住她的。”
说完，小贝斯还不忘叮嘱道，“不管怎么样，你们要替我好好照顾她呀！”
“没问题。”花云嫣笑了笑，回头看向欧阳年，“我相信，这个狗哥哥对她的爱，不会比你们少。”
“我不认识那个狗哥哥……不过，大钳子姐姐，我相信你！”
花云嫣笑着摸了摸小贝斯的头，当做是自己的承诺。紧接着，小贝斯也站起了身。
花云嫣看向奶妈：“你也都听到了吧？所以，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
等两人再走出地下室时，外面已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破败不堪的废墟，好似刚地震过一般。
但厅堂已经不见了巨犬的声音，室内一片安静。
花云嫣攥着两支针管，一支是催眠剂，一支是镇静剂，是她从自己的异能商店里花两个积分买来的。
欧阳年很快就在厨房的储物间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这里！”
两人围过来一看，恶犬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威风。她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鼻头干燥、浑身抽搐，看上去十分虚弱，俨然一副垂死的模样。
小贝斯见状心疼极了，伸手抱住她，眼泪落进干枯的狗毛里：“小六，你一定很疼吧。”
花云嫣也心情五味陈杂，她伸手安抚着大狗，一边将其中一支镇静剂递给了欧阳年，“狗狗乖，不疼的啊，很快就结束了，乖狗狗……”
欧阳年将镇静剂推进了大狗的体内，而后者此时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痛苦地呜咽了一声，随即便不动了。
花云嫣又将另外一支催眠剂递给了欧阳年，后者也将药水注入静脉里。
药效很快就发挥了作用。
欧阳年再次睁开眼时，自己已经身处一片虚无的纯白之地中。
他努力地回想着梅里的样子，漂亮的长毛、脊背上遍布着米色和白色的斑点、右脚有一块隐蔽的黑色胎记……
“梅里……？”
起作用了！
欧阳年很快就发现，前方的草堆之中正透出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他小跑过去，一边呼喊着梅里的名字。
可那只大狗全然没有反应，只是自顾自地用脑袋拱着蒲公英，好似在惬意地玩耍一般。
直到欧阳年走近了，她才停下了动作，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目光，一双清澈的眼眸如此灵动。
欧阳年蹲下腰，情不自禁伸出手摸了摸她柔软的耳朵。
他问：“梅里，你愿意作为我的‘宝物’跟我绑定，从此留在我身边，和我并肩战斗吗？”
大狗晃了晃耳朵，却突然起身逃走了。欧阳年下意识追上去，一边解释道：“等等……就当是为了你自己吧！你中了剧毒，如果不这样，你可能很快就要丧命……”
可眼前的大狗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欧阳年逐渐气喘吁吁，扶着旁边的树干，对着大狗的身影喊道，
“当时把你交给05，是我不对！我那时候满脑子都是对自己的失望，而且，你又受了重伤……”
欧阳年闭上眼，眼前全都是梅里从雪地里冲出来，为了救他和野狼扭打在一起、鲜血淋漓的画面……
“我抛弃过你，我不是个称职的主人。”
欧阳年睁开眼，鼻子却有些发酸。他难以抑制，大喊出声，
“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不愿意再一次看着你在我眼前死去，而我却袖手旁观。”
“梅里，你还愿意再相信我一次吗？”
大狗却跑得越来越快，直到欧阳年再也难以望其项背。他最终停了下来，眼看着大狗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再也追不上了。
欧阳年垂下头，绝望几乎淹没了他。
但几分钟后，那个远去的影子却又越来越近。
“汪，汪。”
一声熟悉的叫唤传来，欧阳年错愕地抬起头，发现大狗不知何时跑了回来。而不同的是，她此刻正咬着一枝花，重新站在了他的跟前。
见欧阳年抬头，大狗便将那朵小花放在了他的脚边，用鼻头拱了拱。
似乎是一种无声的感谢。
我知道你在帮我，谢谢你。
欧阳年眼眶一热，泪水终于失控地决堤。
“真的有用哎。”
花云嫣惊讶地睁大眼睛，亲眼看着大狗身上的伤口逐渐愈合，皮毛又重新变得光洁、柔顺……最后，睁开了那双纯真的蔚蓝双眸，仿佛一个初生的婴儿那般纯净。
“汪！”
大狗恢复了精神，不再具有攻击性，而是像撒娇似的蹭了蹭小贝斯的腰。
竟然成功了！
小贝斯又惊又喜，抱着狗狗一阵亲吻，此刻似乎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小六，你回来啦！”
花云嫣忙去察看欧阳年的情况，他也逐渐恢复了神智。
欧阳年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脑袋还有些隐隐作痛。但他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蹭着自己的脚踝。一抬头，就被大狗舔了个满怀。
“梅里？”
大狗见到欧阳年格外的亲热，连小贝斯都感叹：“她好像知道你是她的救命恩人！”
欧阳年笑了笑，任凭大狗在身边撒欢打闹。最后像是玩累了，便窝在欧阳年身边，将头靠在他的膝盖上，依偎着欧阳年，浅浅地睡着了。
欧阳年看愣了，在他的记忆里，梅里就最喜欢靠在他的膝盖上，用这个姿势睡午觉。
“梅里……”
可大狗却依旧没有反应。
花云嫣惊讶地摘下眼镜，“听不到她说话了。看来，小六真的从npc变成欧阳年的‘宝物’了哎。”
欧阳年若有所思。
“就是可惜，我还没来得及帮你问问她，她到底是不是梅里呢。”花云嫣感慨道，“她俩长得那么像，连胎记都一模一样。或许真的是转世呢。”
欧阳年望着大狗毫无防备的睡脸，他伸手摸在她的肚皮上，能感受到生命如此鲜活的跳动。那一刻，他忽然地释怀了。
“已经不重要了。”
从今以后，他会将她当做梅里的后代养育下去。
这样的话，你也会认同我的做法的，对吧？
梅里。
~
几人修整好后，重新回到了厅堂。
一楼正人声鼎沸。玩家们见恶犬离开了，便也陆续小心翼翼地从藏身处走了出来，开始围着废墟争论不休。
“这下好了，这下是真塌房了。”
“这回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了，总不能剩下几天睡在废墟里吧！”
“这乱七八糟的，谁来收拾啊？”
“太好了，这些食物还没被糟蹋，还好我们事先藏起来了。”
“说起来，我都16个小时没吃东西了，我们什么时候分物资？”
“你们注意到没有，那只狗怎么会突然蹦出来的？之前它不是被赶出去了吗？”
“难道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偏偏在我们分物资的节点？”
一番分析突然吸引了众人的焦点，玩家们开始自发地分成了两派，高层派和低层派，相互指责谩骂。
“我知道了！是不是你们这些高层住户干的！你们不想给我们分物资，干脆就全毁掉是不是？你们怎么这么恶毒！”
“不想分你就别参加，以后出了事也别找别人求助就行，何必搞这些膈应人的下作手段！干脆全部一起下地狱得了！”
“根本不是我们放的狗啊，我们连狗在哪都不知道！更何况，我们刚刚不是也在和你们一起等着领物资吗？”
“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亏我当时还认可这套所谓的‘大局观’，主动把自己所有的物资都上交了。结果还要被你们这些小人恶意揣测……”
“你们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想多分一点物资吗？没必要假惺惺，看了恶心！”
……
这吵闹的声音，花云嫣隔了一个走廊都听得清楚。
烦死人了，脑袋都要被这些人吵大了。
花云嫣觉得自己就是冤大头，居然还真的认真地为这些人计划怎样科学均分物资，虽然无论自己怎么做都始终有杠精不满意。
既然如此，那就直接摆烂好了。
她，裁判，摊牌了！
“吵什么吵，大家一样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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