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陆逢秋的心瞬间就凉了,他透过君鹤云这句没头没脑的问话,听出来的是:君鹤云觉得陆逢秋这个人,没有陆逢秋能给他生儿育女这件事重要。
所以陆逢秋当机立断地回答道:“很简单,你觉得我这个人能处,你我兄弟相称,兄弟相处,婚期满一年后,你正常纳妾,延续你的血脉;如果你不想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从今天开始就打包好被褥搬去耳房睡,你想什么时候纳妾生子随你心意,你甚至可以筹备外出开府的事宜,等你府第落成,你就可以和你的小妾孩子们搬走了,你我以后也不必再见。”
“我真是看错这个君鹤云了!”陆逢秋撂下一句出去散心的话就气鼓鼓地出门了,结果还没走到君府正门口,就被一个小孩堵住了。
“我球掉进池子里,你去捡!”一个黄髫小儿挡住了陆逢秋的去路,陆逢秋正在气头上,看了一眼这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小孩,真想一脚过去把他踢飞。
“你,听不到么?去捡球!”小孩看陆逢秋瞪着自己不动,倒也不胆怯,反而更颐指气使了起来。
“你是有娘生没娘教么?谁教你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放在平日里,陆逢秋是懒得跟这种没礼数的小孩一般计较的,不过谁让君鹤云让他不痛快,这小孩定是君家的孩子,他今天就来整治整治,也让他们君家的孩子不痛快!
没想到这小孩听到陆逢秋骂他没娘,非但没有哭,反而一脸惊讶地问陆逢秋:“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娘?”
好啊,还真是个没娘的孩子,那就任由我捏圆搓扁了,陆逢秋暗暗地想。
“球不用捡了,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跟我走。”陆逢秋一把将面前这孩子提溜了起来,夹在自己的肩下,避开打扫的小厮们,偷偷地从君府侧门溜了出去。
出了府陆逢秋也不管这娃娃在自己肩下如何哭闹,专拣人少的地方走,有那么一时半刻,陆逢秋觉得自己简直像民间的拍花子,不过拍花子就拍花子,想到自己偷偷带走这小孩会在君府掀起多大的风波,陆逢秋就心里窃喜。
走了一路陆逢秋终于来到了山窝温泉处,他以前就经常来这里散心,他准备也让这小屁孩看看他种的寒兰,老是闷在府里玩球可没多大出息。
其实陆逢秋早就察觉到,这个娃娃挺识时务的,只在起先哭闹了会儿,见无用就没在哭闹了,而是安安静静地被陆逢秋夹在腋下。
“你是多久没沐浴过了?怎么身上一股怪味儿!”陆逢秋放下这个娃娃的时候,闻到这个娃娃身上传来一股怪味。
这个孩子看了陆逢秋一眼,小声嚅嗫了一句:“尿了。”说完脸就红了。
“那你不早说,你早说我就放你下来尿了!”陆逢秋一脸不悦,自己的访兰之旅就被这娃娃的一泡尿毁了,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赶紧检视自己的衣物,见没有尿渍才放下心来。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要么你就穿着被你尿湿的衣服在冷风里给我站着,要么你好好求求我,我就帮你换洗,你看怎么样?”陆逢秋也跟这个君家小孩谈起了条件。
这小孩果真同自己预想的那样识时务,立马拉下小脸怯生生地说:“谭儿请先生帮谭儿换洗。”
“看来你也不是不懂礼数,你下次也给我记得,跟人说话要有礼,听到没!?”陆逢秋看到这孩子终于服软妥协,立马换下了凶巴巴的嘴脸,得意地笑了,心想我治不了君鹤云还治不了你这小孩。
另一边,君家就乱了套了,原来陆逢秋拐走的小孩不是别人,正是君家夫人幺儿君鹤潼的幼子君谭。君鹤潼本就是君家夫人的老儿子,从小宠得像什么一样,君家子弟从小就要送去军营里历练,只有这君鹤潼例外,若是说这老儿子是君家夫人的心头肉,这小孙子就是君家夫人的心尖肉,所以午后传来君谭不见了的消息的时候,君家夫人顿时作呼天抢地状,君府的人自然全都不敢怠慢,几乎全府的下人们都一齐出动寻找君谭的踪迹。
君鹤云在房中沉吟了半晌,只听到屋外似乎是喧闹了一阵子,然后重又寂静了下来,不过他也没心思去琢磨屋外的事,因为此时他的心里很乱,乱到他不知该从何整理。
君鹤云自认为自己是一个胸怀坦荡且重感情之人,所以亡妻青儿去世以后,他出于对青儿的感情,不顾家里的反对,为青儿守了一年的孝,也是想用这一年去祭奠青儿,去淡忘她早早离去的悲伤。
对于跟陆逢秋的亲事,他自始至终没有过半句怨言,他谨遵婚姻之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圣上指婚,就是给他君家,给他君鹤云脸面,他不敢不从。他也遵守青儿临死前对他的嘱托,向前看,过自己的人生。
对于陆逢秋这个人,他是包容的,从娶亲开始,陆逢秋的跋扈和无理取闹,他是看在眼里的,但是他没有过丝毫责备,而是选择去包容,因为他觉得这是一个做丈夫的对妻子的度量。
但他不只是陆逢秋的丈夫,更是君家的儿子,身上有一份振兴君家的责任:君家是武将世家,是武将就要上阵杀敌,抛头颅洒热血,因此武将世家香火鼎盛才能保证后继有人,才能保证家门蒸蒸日上。
而陆逢秋却对自己说他并非倌儿身,无法为他生儿育女,这让陆逢秋今后如何在君家立足?青儿活着的时候,不就是因为身体差,加上始终都没给自己添一儿半女的心病,才在或明或暗的指责和非议里郁郁而终的么?自己保护不了青儿,难道也要让陆逢秋去步青儿的后尘么?但钦赐御婚,自己也不能主动休了陆逢秋放他自由,否则就是违抗圣命,这让自己该如何是好呢?
“二少爷,不好了!你快出来看看吧!”八角急切地呼喊声在屋外响起,打断了君鹤云的沉吟,君鹤云闻声连忙出房询问出了何事。
“三少爷房里的孙少爷丢了,现在府上乱成了一锅粥,您也出来帮忙找找吧!”
君鹤云闻言眉头紧锁,好好的孩子肯定是在府里没有乱跑,怎么能无缘无故丢了呢?
“谭儿是何时丢的?”君鹤云问道。
“说是孙少爷原在花园里踢着藤球,跟着的小厮去房里端水端点心的工夫,回头再瞧就没人了,只有个藤球漂在池面上。”八角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说了。
“那池里捞过了么?”君鹤云又问。
“冬日里那池子本就没什么水,那点水都不够没过孙少爷的膝盖,早已派人去瞧过了。”八角答道。
“你先跟府上的小厮们再出门找找,我随后就来。”君鹤云打发走了八角,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也匆匆出了门。
“舒服不舒服啊?”陆逢秋用手搓洗着坐在温泉边的君谭,笑着问。
“好舒服!”君谭身量小,即使坐在温泉的边缘,温泉水也淹到了他的脖子,正好把胖乎乎的白嫩小脸露了出来,而现在已经被温泉水的热气蒸得红扑扑的。
“还有更舒服的!”陆逢秋得意洋洋地采来了一些寒兰的花瓣,一半抛撒在君谭周围的水面上,让他扑水玩,另一半就用手简单的揉了揉,等揉出汁液,就往君谭的身上轻轻的搓洗。
“好香!”君谭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但给君谭搓完了澡以后,陆逢秋就发现他欠考虑了:大冬天君谭从温泉里出来就要擦干他身上的水,但擦干他身上的水就要用到他换下来的没有沾到尿渍的干净衣服,可是如果用这些干净衣服擦了水,那还怎么穿到身上呢?
“我要跟你商量一件事,待会儿我们俩只能共穿一件衣服了,你同意不同意?”陆逢秋问了问眯起眼的君谭。
没想到这孩子眼睛都不睁,直接干脆地回了他一句:“好!”
于是陆逢秋赶紧麻利地用干净衣服把君谭身上的水擦干,接着又把自己的外袍解开,把光溜溜的君谭收进自己的罩袍里,然后把罩袍掖了掖。
“暖和!”小家伙虽然光着身子,但是陆逢秋的罩袍也厚实,加上罩袍底下还有陆逢秋的体温散发出来,君谭自然不会冷到哪里。
“我先跟你说好了,你再要尿的话要提前和我说,别尿我身上,听到没!?”陆逢秋朝怀里的君谭哼哼了一句。
君谭点了点小脑瓜,然后又往陆逢秋的怀里钻了钻。
“你果然在这里!”君鹤云赶到山窝温泉的时候,正好撞见了陆逢秋把小君谭裹在罩袍里的这一幕。
“没错,你们君家的小孩就是我带出来的,怎么,马上是要拿我回去兴师问罪么?”陆逢秋根本不准备搭理君鹤云,抱着小君谭自顾自往前走。
“你先把孩子放下!”君鹤云赶忙走上前。
“那可不行,他之前尿湿了衣服,我给他搓洗以后没干净衣服换,只能把光溜溜的他收进我罩袍里。”陆逢秋继续往山下走。
就这样,两人一个抱着孩子在前面走,一个在后面跟着,相顾无言回到了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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