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谁为恶？
听着眼前人的话，林易喉结滚动，他伸手想要去触摸杨振的身体。
可就在他触及之时，画面突转，周围陷入一片死寂，林易只觉得脑中一阵刺痛，回过神来，自己的手竟然将杨振的身体刺穿！
林易瞪大着眼珠，鲜血滚烫着顺着手掌滴落，但杨振看向林易的眼中依旧带着微笑。
林易无法相信，自己竟然能做出这种事，亲手刺穿了自己师父的身体。
“终究还是迟了。”杨振叹了口气，身体开始逐渐消散。
林易那被鲜血包裹住的手拼命地想要抓住他的身影，可是每次做到的只有在他身上留下一个血窟。
“不！！”
林易悲痛欲绝，身影一冲如陷入了一片死海，耳边传来的全是在村子里的时光，他沉默的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这久违的放松。
村子里来来往往的人群从林易身边走过，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搭理他，有的人甚至穿过了他的身体。
所有的一切在这里显得那么真实，但是却真的有点虚幻。
所有人林易都能清楚的记住他们的面貌，但在他眼中又那么陌生。
似乎是看到了某个身影，让他神经一震，那个人脸上没有脸！
他仿佛就不存在这个世界一般，无比孤独的站在人群。
“是了是了，这里的一切都是由心而起，我所记住的可以全部呈现唤起我沉睡的记忆，但我也不是所有都能记住，因此就出现了这样一个人。”
“这原本就是一处虚拟的世界，只有我才是真正存在的！”
“这里是我的识海，应由我来主控，而不是由你来随意变幻！”
林易猛然睁开双眼，体内血气一起，一拳挥在世界的边境上。
“蓬！”
如玻璃碎裂一般，密布出无数的碎纹，随后在林易一拳之下，全部崩离破碎。
回归现实的他突然惊醒，身体上强烈的压迫感令他无比熟悉，而他的一只手正狠狠地插在自己身体中，凝固的血液让他差点忘记了时间。
“我这是沉迷了多久？”
林易一甩手，带起翻滚的血液，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与此同时一滴精纯的液体淡入了他的识海，让他的意志更加的坚定起来，这也代表着，这一关林易已经通过。
“不敢想象，这青灯幻化出来的世界竟然如此恐怖，不知不觉就陷入了其中，还好时间不长，不然我就真的要死在这了。”
就算是现在想起来林易也是一阵后怕，看着前方的两盏青灯林易犹豫了起来。
许久，他咬紧牙关一步踏了出去，都已经到了这里了，如果这时候退却，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而随着林易的脚步落下，一股比起之前强大数倍的威压瞬间袭来，将林易体内提起的血气一冲而散。
“噗！”
两仪修清录疯狂的运转，就连经脉在这样的威压中都差点断裂，体内的筋骨瞬间就被压弯，林易喷出一口鲜血，以先天灵气运起了一个护罩。
“该死！”
林易暗骂了一声，眼前的世界逐渐缥缈了起来，他忍不住晃了晃头。
可是一转眼他置身的已经是一片战场，猩红的血月挂在高空之上，眼前满是身着甲胄的人，就连他自己也披着这样的一身。
“林易！还愣着干什么，敌军来袭，拿好你的武器准备作战！”旁边的人见林易突然愣神抛出一杆铁枪忍不住提醒着他。
“啊？哦！”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林易知道这又是青灯在操控着他的识海所幻化出来的场景。
看着眼前陌生的人脸林易皱了皱眉，这些人都不是千军卫的人，就连他自己都运不起半分血气之力，也就是说这一场征途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凡人！
“他们来了，我们冲！”
“杀！”
看着眼前汹涌的人群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所有人一瞬间冲杀而去，一个个都在这场战争中杀红了眼。
一具具的身体随着刀光剑影纷纷倒下，但他们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踏着同类的尸体继续厮杀着。
其中溅起的血泥铺满了整个大地，夜色中泛起的血影将天空都染成了血红，看上去一片妖异之景。
这样的战斗持续了三天三夜，以凡人之躯长时间的战斗林易早已支撑不住，长枪刺在地里那是同类的尸体。
对面的敌人也在他们的攻势之下逐渐退散，在林易这边早已为了驱敌成功而高兴的欢呼了起来。
第二天的庆功宴就是在这原地举行，高高燃起的篝火，人们欢声不断，酒肉之气谁闻了不赞叹一声妙哉？
可就在这样的气氛中突生变故，只见地面不断的抖动，一只巨大的黑色巨手翻地而起，“啪”的一声将所有人拍成了肉泥。
“嘎嘎嘎，一群奴役也配喝酒庆功？”在虚空中，传来一道尖锐而怪异的声音。
林易在这一掌下被拍碎成了泡影，他漂浮在这空中看着刚刚还在一起喝酒的兄弟，转眼间就烂在了地里。
他转眼看去，怒目而视。
此时画面突转，时间倒流了起来，他回到了大战刚刚发生的时期。
以一个旁人的视角，随着他们的足迹，一点一点的看了下去。
这时的他才发现，在他们的身后，竟然还站着一群异外邪祟，它们在身后对林易他们指指点点，林易突然醒悟，原来他们只是这群邪祟所圈养的奴仆！
如果这样来看，那么和他敌对的岂不是……？
林易赶忙看去，在他们对面的赫然是，千军卫！
“怎么可能！”
林易突然大受打击，自己的奋死杀敌杀的竟然是自己的同类，而且他还是帮着那些邪祟，残害自己的同胞。
知道真相的林易只觉得脑中一阵眩晕，这怎能让他接受的了？
“不！不会的！这里的一切都只是虚拟的，我不可能会干出这种事！”
他手中一凝，化成了一杆虚空长枪，他直面天地，急射而去。
“叮！”
如坚不可摧一般，长枪击中竟然不能前进半分，林易不相信，手中不断挥舞，可是世界边境一点破碎的意思都没有。
“怎么回事？”
林易心中大惑，他看向下方，时间依旧不断的重播。
林易闭上眼睛，他沉下心来，如果这一次的幻境不能用武力来破，那一定另有办法。
他默默地看着下方的变化，依旧如他之前看到的一样，没有一点的变化。
每个人都扮演着自己的角色，而他也是其中的一员，这个世界变故太多，谁也不敢保证多年之后自己还保持之前的正义。
人生本就是一场演绎，有的人为了隐藏自己不惜向每个人都表现出不同的一面，虚虚假假，真真实实，这又有谁能看得清？
而他只需要演绎好自己，尽管自己立场不同，既然选择站在了那一面，那么就必须以自己的立场出发。
心中突然冒出的念头触到了他的心灵，或许这一盏青灯并不是想看他实力有多强，而是想看他的立场如何，初心是什么。
“原来如此……”
“这个世间又有谁敢断言自己做的就是完全正确？只不过都是抱着开始的那个念头，由于一路上看见的多，经历的多了，开始的那个念头便发生了改变，或许是其中掺杂了某些东西，让他变得不再像以前那样单纯。”
“但是谁又能说这个人一开始便是坏的？”
“我只要坚定我自己的信念，不断的向前，不被杂物所干扰，就必能站上巅峰，我要看看这个世界的真正面目，以往发生的事情，到底经历了什么？我的武道必须由我自己掌控！”
随着林易感悟的越来越多，他的内心也越来越坚固，而他的武道之心也不再复杂多变，而是固执的锁住了他的本心。
他睁开眼，从幻境中醒了过来，眼前最后的一盏青灯如残风中的枯叶，飘忽不定。
他坚定着信念，果断的踏了上去，距离他身边仅一臂之距，便是那封印石台。
林易闭上眼睛，坦然的接受这最后的一次幻境。
在他周围，一切都变得缥缈起来，还是原来的那条古道，只是与之不同的是这其中多了许多烟火气息。
街道上小贩的叫卖，琳琅满目的商品，香色俱全的饭食，议论纷纷的行人，酒馆边忙着拉人的小二。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如同身临其境一般，放佛自己所在的就是一处城镇。
林易放松下来，顺着街道一步一步的走着，他只当自己是一个过客，静看人间冷暖。
一名从酒馆醉醺醺出来的家族公子因不满门前的乞丐挡路，一脚将其踢撞在石台之上，那乞丐满脸是血的没了生机，路上的行人纷纷围了过来，如一面不倒的人墙，生讨着家族公子的手段残暴。
林易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这家族公子真的是恶人吗？
林易陷入沉思，因为他看到了这乞丐的生前，这乞丐原本是一名亡命之徒，曾在一夜间屠杀了一家二十八口人。
可由于在离去时心生理智，收养了一名流浪儿而被世人赦免，他收养了这名流浪儿为子，教他读书练字，远离世嚣。
这名流浪儿最后也不枉教诲，考取了功名，可是他却一纸罪状将自己的养父所捕获，原因是为那二十八口人平冤。
可是世人哪有记忆，那二十八口人早已被忘之脑后，只顾口诛笔伐的说着他不敬人伦，对待自己的养父如同草芥。
就在他上任的第一天，就被世人所弄垮了台，甚至被安上了一个不孝的罪名。
对于外人来说，他的做法就是恶，而对于他来说，自己为官，为冤死之人平冤，那么他的养父就是恶。
而如今这名恶人被人一脚踢死，而他就成了人们眼中的恶。
到底谁为恶？众人又哪分的清，他们只不过随之大流，只看见那些自己想看见的东西，又有谁会去查看事情后面的真相？
林易摇摇头，他不再干涉这个世间。
可是一转眼，周围一切都随之远去，在他面前的封印石台逐渐浮现了出来。
而在石台周围，是无数飘散的冤魂，他们轻声低语，如魅惑之音钻进了林易心中。
“启动吧，重新启动封印，你就成了世间的恶人！看看那十万大山里的人，只要你一启动封印，他们都会死在你的手下！”
林易瞳孔一缩，在他手中，封印阵法已经启动，但是在他眼前，却是一幕幕村民生活的景象，这让他手中的动作一滞。
“你以为你所做的一切就真的是对的吗？你以为你拯救了他们？可笑！我们给予他们用之不尽的生命，他们奉我们为鬼神，我们何错之有？”
一团黑影飘在林易耳边，一番话说完便迅速离去，无数的黑影盘旋在那空中，结成一片片的黑云，它们正是那些被封印的邪祟！
“只要你重新启动了封印，不止我们，就连他们也被会瞬间剥夺掉生命，你想清楚了！这可不止二十八条生命，这可是成千上万！”
在林易眼前，众多的村庄部落全部呈现，正如他所说，有的部落甚至发展到了城镇那么大，其中居住的人口也足以记万。
“不如我们强强联手，你解开封印，我们重返世间，甚至给予你强大的实力，我们将这个世界分割，你！便是世界之主！”
林易心中苦笑着，就在刚刚他还在感叹世人的险恶无知，转眼间自己就要做出选择。
自己本着解救他们的心态进入这里，最后没想到却是毁灭他们的一生，对他们而言，自己又何尝不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或者换个角度，自己可以完全不听信这些邪祟的话语，但这无疑是一场赌博。
但如果这是真的呢？林易心生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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