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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要和我一起睡吗


前些日子失足摔死的京极屋老板娘为京极屋老板的伴侣,  虽说能在花街开这么一家吃女人店铺,两个人都绝对不算什么善人,甚至曾经对于花魁蕨姬明里暗里使得游女失踪的情况视而不见。

        但大抵是花魁蕨姬实在做得太过分,  接二连三吃掉了京极屋新买进来好几个很有潜力的新人,  以此引发了老板娘的强烈不满,  又或是单纯的,以往视而不见的旁观者突然记起自己尚未泯灭的良知,  动了恻隐之心,才导致了这一结果。

        ——京极屋的老板娘,在与蕨姬花魁理论的那天,于楼上“失足”摔了下去,  摔得骨肉尽断,鲜血横流,死不瞑目。

        自己相伴多年的枕边人死相凄惨,京极屋的老板自然清楚缘由,  也知晓事情是谁做的,老板娘死前几天语焉不详对他讲过吉原“鬼花魁”的故事,一切特征都与蕨姬花魁所符合,如果能将情报透露出去,甚至可以名正言顺将蕨姬赶出京极屋。

        但恐惧也始终扼住他的喉咙——那可是鬼啊,杀死妻子就像随手一拨,  杀死他岂不同样易如反掌?这让他连一句斥责都不敢说出口,  甚至连正面看着蕨姬花魁那张艳丽逼人的脸都没有勇气,  只能仓惶地任由她在店内嚣张跋扈,  将所有游女都视为自己粮仓中乱跑的米粒,  随意支配,  动辄打骂。

        无论是对伺候她的小女孩下重手,  还是令店里外貌美丽很有潜力的女人音信全无,在这种女人的性命如同草芥一般的吉原内,蕨姬只要仍旧是京极屋赚钱的招牌,并且自己还不打算离去,那就不会受到什么像样的阻拦。

        有谁能来阻止她?

        这种作恶多端的鬼花魁,手上沾染了无数冤魂的恶鬼,令他陪伴多年枕边人死不瞑目的怪物,是不是只有同为恶鬼的存在才能制衡?

        京极屋的老板很怕死,一直到妻子死不瞑目的惨状萦绕心头,他才能够提起那勉为其难的一点勇气,做出那微不足道的一点对抗,大概也只是暗中吩咐遣手婆刻意将新买进来“鬼姬”的待遇,不合规矩地提到与蕨姬花魁一样了。

        同样是肤色苍白到不需要涂抹脂粉,不似活人,同样是面容艳丽到犹如妖鬼,又同样是性格嚣张跋扈,拔尖带刺,身上都带着花街女人应当没有的凛冽杀意——只能看鬼姬与鬼花魁究竟谁才更胜一筹了。

        ……

        京极屋老板做出的这点微不可察的努力似乎很见效,因为蕨姬花魁对于不敢直视她的老板丝毫不感兴趣,左右她还打算在这家店待着,随便换个老板也挺麻烦,倒不如让这家伙继续这么战战兢兢地活着,她好去见识一下有胆子自称“鬼姬”的女人。

        反正,是人就吃掉,是鬼就收拾一顿,等天亮了再扔到太阳下,上弦之位一共六个,不存在名为“鬼姬”的鬼,就算这女人勉强算强大一点,也最多是无惨大人随手提拔上来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新下弦,她随便杀一只也不会被责备。

        而至于什么时候去见一见有胆子在她面前自称“鬼姬”的家伙……

        面容艳丽妩媚的花魁看向了紧关着的窗棱,皱起了眉。

        ——白天实在是太令她厌恶了,分出去的腰带也还要去荻本屋将那个试图向外传递消息的女人收拾干净,反正同在京极屋,那女人也不会跑。

        索性等到晚上,如果那家伙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鬼,还可以舒展一下筋骨,随随便便切成数十块来娱乐一下。

        另一侧被惦记着的“当事人”暂且不知道自己避开了一场迅速摸到关底的速通路,狯岳冷漠地躺在自己的被褥里,听着两米外那个废物没话找话的碎碎念,心情在“烦躁”和“懒得理”中左右横跳。

        “师兄,为什么你的妆卸掉了,头发还是这么长啊,有什么飞快长出头发的诀窍吗?我上次在那田蜘蛛山中毒掉了好多头发,也不知道有没有全都长回去……”

        狯岳:“假的。”

        ——啊,好烦,这废物为什么这么精神,他还睡不睡觉了?

        “哎?连头发也能是假的吗?!”

        金色的废物立刻大惊小怪起来:“好奇怪!但是感觉师兄的头发看上去很自然啊,而且假的头发要怎么固定在头上,用胶水一根根黏住吗?”

        “关你什么事。”

        ——头发是假的,脸是画的,胸是挤出来的,这难道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东西吗?没话找话问什么问?这废物究竟打算吵他多久?

        ——啊,有点想打人了。

        “为什么又是这样一副不想和我说话的态度,过分,明明之前连亲亲都允许了,结果现在连凑近都要被瞪……”

        另一床被子里又响起了委委屈屈的声音,狯岳听得额角青筋直跳,最后终于没忍住,语气凉嗖嗖地冷声道:

        “在这说这说那吵了半天,浪费我的时间,想挨揍吗?以为谁像你一样蠢,还听不出来没话找话,你这废物究竟想问些什么?”

        “……”

        另一头终于在被戳破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什么人惭愧地缩进了被子里,最后大概是鼓足了勇气,才从被窝里传出闷闷的嗫喏声:

        “因为,因为很想和师兄再亲密一点嘛……就很希望可以睡得近一点……”

        “——睡得近一点?”

        听不出喜怒的反问响起。

        “就是很想和师兄一起睡!亲都亲过了,一起睡也很正常吧?非常正常吧?又不会做奇怪的事情,虽然的确很想做,但是又很怕挨揍……”

        分明之前也是询问过了,师兄可是表示过只要询问就可以的!结果偏偏还在他去打水的时候铺好了被褥,重点是两床被褥离得那么远,现在不仅睡一个被窝的愿望泡汤了,甚至连床铺都没办法挨着,身边都是冰冷无情的空气……呜呜呜,他真的好怀念师兄软软暖暖的拥抱啊。

        嗫喏的尾调随着低落的心情一起坠下去,我妻善逸终于超级小声地问出了他想问了好久的那句话:

        “……可以和师兄一起睡吗?”

        很想拥抱,师兄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做了,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感觉有熟悉的又白又软的景象在眼前晃,晃到他睡不着,眼馋得很,分明渴望的对象就在两米外躺着,但偏偏在之前施舍般主动亲了他一次之后就冷淡到犹如没什么特殊关系,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状态,甚至以前都可以睡在一起,现在又莫名躲得这么远……

        之前在亲亲的时候他很普通地亲起了感觉,就很想要继续做下去,如果不是师兄快准狠给了他肋下一手刀,说不定当场就猴急地把人给睡了……虽然说现在也很想睡,不如说他只要一天没有睡到人,就无时无刻不在期待这件事。

        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勇气,在另一头的师兄莫名其妙陷入一小阵的沉默之后,我妻善逸又格外不怕死地重复询问了一遍:

        “可以吗?”

        狯岳:“……”

        ——看来这废物想挨揍了。

        虽然说他的确不赞同在任务期间干这干那,但是也从来没有过这种令人牙疼的担忧,他铺被褥就是很单纯的那种,因为有强迫症,所以铺到了对称的位置而已。

        这废物的脑袋里是不是都被黄色的废料和执念装满了,为什么无论什么都能歪曲到那方面去呢?这就是十六岁开不到荤的混头小子会出现的状况吗?

        该怎么说,因为太蠢了,又太离谱,竟然感觉还有点可怜。

        这么想着,狯岳没出声地叹了口气,罕见的没骂回去,反而从平躺转了个方向,面对着翻身坐起的废物师弟,不紧不慢掀开了被子一角,语气罕见地很平静,青绿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划过一道流光,慢条斯理道:

        “真烦人啊——也不是不行,所以给你个机会,要和我一起睡吗?”

        ……

        要一起睡吗?

        在同一房间的,躺在被褥里,冲着他邀请一般掀起被角,鸦黑色长发(虽然是假的)散落在洁白被褥和枕头上的师兄,一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副模样究竟有多令人热血上头的师兄,在侧着身子问他,要不要一起睡。

        ——那还用说吗?!!

        一刹那间春回大地,春暖花开,我妻善逸感觉这空荡荡的房间里开满了芬芳的花朵,听在耳朵里的与其说是被他烦到不行的捏鼻子认同,倒不如说是诱人的某种邀请——这种时候,男人绝对不可以说不要!

        “要!”

        我妻善逸立刻斩钉截铁大声喊道,并且果断抛弃了自己冰凉的被褥,毫不迟疑就化作一道黄影飙了过去,动作迅速干脆利落,一个滑铲就钻进了他朝思暮想的被窝,然后毫不犹豫搂住了肌肉紧实的腰腹,整个人牢牢贴了过去。

        好香,好滑,好温暖,呜呜呜,手感也太好了吧?

        这是什么?这是同意,这是准许,这是希望的曙光,都能进同一个被窝了,还有什么不能干的?

        我妻善逸,你快睡到老婆了!

        不要脸箍住人家腰的手臂又开始蠢蠢欲动,顺着腰部流畅的线条就开始打算四处乱跑,狯岳早有准备地捉住不老实的这两只手,然后冷着脸着握住其中一只的手指,毫不留情向后一掰。

        在杀猪一般的叫声中,狯岳冷笑一声:“我就知道。”

        这废物从来都不会在这方面懂得适可而止,允许你来睡觉就只是允许睡觉,又没允许来睡他,手脚不老实难道不是纯粹在等着挨揍吗?

        还敢动手动脚,皮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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