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要看到下一次
姑惑娘子的眼睛亮了亮。
巡逻院子是她每日的任务，只是这院子里汉子多，长得好看的男人少，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年纪这么年轻、皮肤这么白嫩的仆役了。
“抬起头来看看。”她又道。
云楚寒依言看向眼前的人，纤长的眼睫下露出一双清澈无垢的眼睛。
这下子，姑惑娘子感觉更满意了。
“你是哪里来的，怎么眼生得很，好像以前在院子里从来没见过你？”她一边笑着问，一边从束带里解下烟斗，点燃了里头的烟丝。
云楚寒闻到一股混杂着药草和花香的馥郁气味。
他低下头，面不改色道：“我刚来这里不识路，不小心走岔了道。”
姑惑娘子啜了口烟，露出笑容来：“这院子大得很，来和姐姐说说你是哪里的伙计，姐姐送你回去好不好？”
不好不好，千万别答应！躲在暗处的闻小极听到两人对话，连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这姑惑娘子的本事邪门，不少厉害的高手在她面前都不堪一击，在闻小极的心目中绝对是不能靠近的狠角色之一！
只可惜云楚寒看不到他的提示，反而还点点头。
“那有劳姑娘了。”他礼貌道。
“……”闻小极扶额。
姑惑娘子笑得更开心了，她浓妆艳抹，眼角勾出带着女人风韵的鱼尾，摇颤着腰肢，自领着云楚寒往他处走去。
闻小极默默地为云楚寒默哀一息时间，不敢再继续前进，只是扛起草丛里昏迷的仆役，重新跳出院落。
云楚寒则一路跟着姑惑娘子深入院中，将这个府邸看得更加分明。
——这院子装扮得极其奢华，比起刘总督府上的泉潭花园更有过之而无不及。此处院落玲珑玉石叠山，桥梁飞拱，楼台浮雕，府邸左右分设两道翼楼，除了闻小极提到的“千里眼”外，各有府吏装扮的人站岗，各自手持兵器，更像是个全副武装的私邸。
院外回廊里，云楚寒还看到数条极细极细的丝线，有的分布在岔路口，有的则延伸至翼楼楼顶，每条丝线两端各挂了一个铃铛，像一张无形的蛛网。
“小家伙，在这里走路可要小心别碰着那东西。”姑惑娘子往后瞅了瞅，见云楚寒观察的模样，道，“那东西可是‘千里眼’的‘天罗网’，专门对付天上飞的、地上闯的。这上面喂了不少毒药，如果不小心沾到，就算是神仙姐姐也救不了你。”
她本来想吓唬吓唬云楚寒，谁知云楚寒听了却点了点头。
“多谢姑娘提醒。”他回道。
“……”姑惑娘子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斯文。
她更加来了兴趣，见云楚寒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索性叫退了下人，故意和他并走在一排，换了烟斗里的烟丝。
这一回烟气里有了淫羊藿、肉苁蓉的气味。
云楚寒很快感觉到一丝眩晕，脚步微微一顿，被姑惑娘子借机扶住，带着来到府邸的中心。
中心处，一座五层高楼屹立着，此楼倚着山水，装饰精美、眼界开阔，里头又有满灯结彩，看上去富丽堂皇。云楚寒穿过一拱门，只见上面写着“玉暖庄”，庄内不少马车停靠一边；等来到楼下，又见大门匾额写着“温柔乡”，里头红木漆雕，暖色盈满一室光辉。
姑惑娘子嘻嘻笑笑，朝看门的府吏要了个房间，登楼拉着云楚寒往里头走。
楼上的人流变多了，此处熏香缭绕，香气漂溢，不断有人与云楚寒交错而过，有的是年轻的男女，有的是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身上都沾染了香喷喷的气息，人在烟雾中行走，恍若沉浸在云霓的幻境中。
云楚寒行了一段，还听到有人小声的喃语。
“太、太子殿下……”
“嘘……我说过了，在外面叫我彦之就好。”
这声音半远半近，云楚寒一愕，抬眼只见一个身穿鹅黄衣袍的男子正搂着一个少年，推推搡搡地进入了一间厢房。
少年年纪不大，被男子牢牢呵护在怀里，唯进门的时候肩头露出了红色质地的衣裳，在熏香与灯光中折射出若隐若现的光泽，似乎有上等金线绣织的纹路。
“在看什么呢？坏小子，居然这个时候还开小差。”旁边，蛊惑娘子开了门，一把将云楚寒推到里头，嗔道。
云楚寒这才收回了视线，不解地问道：“姑娘，我刚来府上，对这里不甚了解，不知这府上经营的是什么行当？”
“咦？你不知道？”姑惑娘子新奇道，“小家伙是哪里人呀？”
“回姑娘，我家住在京城。”
“京城不是人人富庶，怎么会到这里来打杂？”
“家中父亲生病，这里虽然偏远，但听说做一日的活能抵上两人的赋税徭役，所以便想来先试试看。””
他说得一本正经，姑惑娘子哈哈笑笑，抚上云楚寒的胸襟，深深地闻了一口：“我明白了，你是第一次出来，我说你身上怎么这么诱人，原来是小处男的香味。”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云楚寒的感情洁白如纸，对于□□更不屑一顾，倒让姑惑娘子这等花丛老手看出了端倪。
但这让姑惑娘子更加兴奋了。
男人看上去白白嫩嫩，凑进了看去，喉结脸上还有乳臭未干的细细绒毛，绝对是还未□□的处子，姑惑娘子越发心痒难耐，开始去解云楚寒的衣扣来。
“这可是有钱人都爱的地方，不过知道得越多越没好处，你只知是个快活地便是。”
她练的功法邪门，需与男子同修合欢之好，方得功力长进，久而久之便越来越沉浸此道。江湖上的人知道她的名声退避三舍，唯眼前这男子不谙世事，无论从样貌、身材上都完美符合她对猎物的标准。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这青年中看上去不解风情，即使中了她的□□，身体也是硬邦邦的。
不过正是这样的人，在床上求饶的样子才越可爱。姑惑娘子将人推到床边，可在解男子腰带时，却触及了一块坚硬的东西。
她微微一愣，顺手拉扯过来看了看，却见那东西系在府吏的里衣之下，是一块铁制的腰牌。
腰牌上，四爪鱼龙盘绕，上面写着字。
姑惑娘子凑近一看，发现上面的字叫“北镇抚司”。
“……”姑惑娘子又不信地看了一眼。
依然是“北镇抚司”。
姑惑娘子的手瞬间僵住了，脸也变成了猪肝色。
北镇抚司，锦衣卫的分设官署之名，皇权之下专司诏狱，有独立逮捕、审判、刑罚之职，这里的人由北镇抚使调度，通常隐匿在普通人中收集证据，只待猎物出现松懈，便会一举击杀，是江湖人绝对闻风丧胆的存在。
而现在，这个硬邦邦的青年是锦衣卫？
锦衣卫已经盯上玉暖庄？她犯过事有案底绝对不能和官差打交道，这锦衣卫孤身一人，应该直接杀了更加妥当？
房间的安静足足维持了十息的时间。姑惑娘子忽然暴起，一把掐住云楚寒的喉咙。
但更快的，云楚寒的手也扣住了她的后颈，如拎小鸡仔一样拎了起来。
“小都督现在在何处？”耳边再度传来青年“礼貌”的声音。
江湖上的高手拿捏住后劲脊骨，只需轻轻一折，便能了断一个人的性命。姑惑娘子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杂役，都不明白这分明是一双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眼睛，她是怎么对对方看成纯洁无垢的小白兔的。
“啊……小都督……你、你是说刘元衾？他刚来，应该就在这温柔乡里……”姑惑娘子连忙扯开僵硬的笑。
云楚寒眯了眯眼睛。
“那你之前说这里是快活地，又是什么意思？”
这、这、这还要解释？姑惑娘子为自己的色利熏心面色扭曲了一下，只得硬着头皮道：“就是行男女之间的那种事……”
“哪种事？”
“春宵一度，你们男人都喜欢的那种。”
“……”云楚寒不喜欢，眼中流露出极深的厌恶。
姑惑娘子已经在讨饶：“小哥哥，我不过是刘元衾雇佣过来做活的，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你就放过我吧！”
云楚寒回神：“听说你是’五派’里的姑惑娘子？”
姑惑娘子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哪里敢承认自己的身份。
云楚寒皱眉：“不管你是不是姑惑娘子，今日放你一次，他日若看到你行恶，天涯海角，我定追杀你到至死方休。”
姑惑娘子只想先逃过一命再说，立即点头期盼地看着云楚寒，露出自认为最有魅惑的笑容。
云楚寒面无表情，一把劈中姑惑娘子的脖子，把人敲晕在地上。
厢房里复又恢复了安静，这里隔绝了外面的哨眼，并没有人察觉异样。
此楼怕是极不干净，云楚寒心中升起查探之意，重新整理了府吏衣裳，越过昏迷的姑惑娘子，开始从温暖乡的三楼开始逐一排查各个厢房，寻找刘元衾的下落。
这些厢房有的空着，有的里头莺莺燕燕，传来寻欢作乐的声音，云楚寒挨个看过，直至走到一间房间门前，却忽然顿住脚步。
房间里有奇怪的声响，云楚寒不仅听到了里头男人的喘息，还听到一个略微耳熟的名字。
“凤璟、凤璟，我真的好喜欢你……”有人在一声一声地唤，声音如痴如恋。
“啊……太子殿下、彦之……”
厢房薄纸如透，云楚寒站在窗外，依稀看到了里头红衣散落了一地，上绣着五彩飞鱼，衣裳边，更有两个男子的身影共处一室，热情如融金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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