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奇毒
陈零抬眼望去，半空中有一男子徐徐下落，这轻功身法可真不同凡响。
只见那男子年约二十，素纱白衣，面无表情，长得好生俊俏，眉心微蹙，英气逼人。
陈零不知此人来意，只知自己无必胜的把握，不敢怠慢，提息注视着对方，准备随时应变。
那男子走到近前，紧紧注视着，将陈零仔细打量了一番，却突然一脸疑惑。
“…… 不是魔人？怎会如此？”
陈零听见对方开口说话，便也问到：“你是何人？为什么要从背后偷袭我？”
“仙人初阳，因感知到魔气，故而出手。”
初阳，仙人？
陈零心里暗暗一惊：“难道是因为刚刚唤醒了魔丸，与之对话，才让这叫初阳的仙人感知到了？”
初阳问到：“我且问你，可有发现魔人在此出现？”
“没有。”陈零答到，同时在心里默念后半句：“只是说了说话，的确没有出现。”
陈零心想：“爹提过，仙人也是摒除了七情六欲之人，这初阳的修为不容小觑，若让他知道我身怀魔丸，还真不确定会不会把自己看作魔人，往死里打，先糊弄过去再说。刚刚问起魔丸我娘的事，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可不能让他现在被仙人杀死了。”
此时的初阳大惑不解，将这寺庙左顾右盼了一番，轻声说到：
“难道是这寺庙终年不见阳光，阴森的鬼气让我误以为是魔人现世？可是……。”
陈零担心初阳刨根问底，最终发现魔丸，插话说到：“诶，对了，那个你？”
“何事？”
“那什么，你，你吃午饭了吗？”
初阳闻言一愣，说：“你说什么？”
陈零说：“没，没事儿，我第一次见仙人，有点小激动，一激动肚子就容易饿，你要是已经吃过了，我去吃点东西，就不妨碍你除魔了。”
初阳答：“好，饿了就该吃。既然你不是魔，我不杀你，请便。”
陈零差点笑场，别了别嘴巴，故作昂首挺胸的样子，慢慢朝院外走去，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除魔辛苦，告辞。”
初阳的声音从院内传来：“不辛苦。”
出了寺庙刚正经走了几步，陈零便嗖地一头窜进芦苇丛，疾驰飞到河对岸，转瞬消失得无影无踪。
想起与魔丸的对话，又想起仙人初阳，心中窃笑：“这倒好，一天之内把仙魔见齐了。只是这仙和魔还真的头脑简单，没了七情六欲，对人对事，既没有好奇，也没有恐惧，就只对彼此感兴趣，问什么答什么，也太容易撒个谎就糊弄过去了。”
说着，陈零问到魔丸：“嘿，魔丸，你不是不会害怕吗？怎么碰到仙人就躲起来不作声了？”
魔丸答到：“何为害怕？现今我的状态敌他不过，为了生存，要躲起来罢了。”
“真实诚。” 陈零笑到，心里默念：“这仙魔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活得都还挺真实。接下来要去哪儿呢？”
他自顾自地思考着，无意摸到腰间的那张银契。
“玉银山庄？”
百里之外，沿水路向东，有一座繁华的海港重镇，名叫江宁城。
江宁城处于中原通衢之核心地带，往来商户聚集于此，络绎不绝。各地出产的商品，由江宁城，或经水路出海，或经陆路分发向内陆各个方向。
自古江东富庶，江宁城中富甲天下的人家，不计其数。
“老爷，小姐又偷溜出去了，您看要不要武教头带着护院去寻？”
“这丫头，又跑去撒钱行善了。不必，通知城中分部的吴掌柜，派人暗中保护便是，她玩够了自然会回来。”
对话的两人，一个是管家模样，而他口中的老爷，留着络腮胡，浓眉大眼，年近五旬，一身贵气。
“是。另外，今日柴老爷又派人送来聘礼，问小姐与柴公子的婚事您考虑得如何。”
“把我纪繁西说话当放屁呢？这都第几回了？谁答应把女儿嫁给他家那小子！”
说话这人，便是天下第一钱庄，玉银山庄庄主，纪繁西。而管家口中的柴老爷，便是江东第一大族柴家的族长柴有乾。
柴家是十几年前在江东突然崛起的一族，通过强悍的实力吞并了其它几大家族不少的产业，逐渐形成今日之地位。江湖传闻，柴家的背后有强悍的江湖势力支持，才能在短短时间积累起令人侧目的财富。
“是。那我这就叫人把东西给退回去。”
“等会儿，把东西收了，正好把小姐花的给填上，不亏本，聘帖别忘了叫他带走。”
管家咧嘴一笑，诺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此时的江宁城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大街上两名少女正在一前一后地奔跑，丫鬟模样的年纪十二三岁，生得天真可爱。
而在她前面的小姐，一袭红衣，虽然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身形却玲珑有致，面容秀美。只是举止与一般女子截然不同，只见她双手提溜着裙摆，一路飞驰，完全不似寻常大家闺秀，也全然不理会路人投来的眼神。
“小姐，您慢点儿，我追不上了~”
“哎呀，小蛮你快点，再晚就赶不及了！”
两个少女一路拐进街边小巷，来到一间赌档。守门的大汉瞧见是熟人，直接让行。
“哟，纪小姐又来了，今天还是为了赎那个小姑娘？”
说话的是赌档的老板，长得尖嘴猴腮，脸上一颗大痣尤其令人过目难忘。
“我没食言，说了今天会过来，人呢？”
说话间，一个大汉从里屋扛出来一个跟小蛮年纪相仿的小姑娘，粗布麻衣，灰头土脸，一双大眼睛惊恐地环顾着周遭。
“纪大小姐自然不会食言，只是在下也有言在先，这丫头的家人既然把她抵给了我，我就得拿她去换银子，城西合欢院的老鸨今晚便来提人，听说已经有几个熟客看上这小妮子了。您自然是不差钱的，可这赌桌上的事，还得赌桌了，上次三百两输光了，今儿个来，银子带够了吗？”赌档老板说到。
小蛮一脸生气地小声嘀咕：“说得一本正经，还不就是想多赢些我家小姐的银子……哼。”
纪小姐用肘怼了怼小蛮，小蛮吃力的拎起一个袋子放到桌上，打开一瞧，全是现银。
“这里是五百两现银，老规矩，五十两一把，赌大小，我只要能赢你一把，你就得把这小姑娘交给我。”
“好！开盘。”
纪小姐卷起衣袖，全神贯注地盯着筛盅，只见老板轻摇几下，大声吆喝到：“买定离手！”
纪小姐望着赌桌上的大小两字，迟迟下不了决定，又看见蜷坐在地上的可怜小姑娘，咬牙说到：“别怕，姐姐救你出来。我赌大。”
“开~！一二三，六点小~！”
“哎呀，小姐……~”
几把下来，赌客早已将这桌围得水泄不通，只见纪小姐桌上已无银两，这是最后一把，这把输了，这事也就定了。
“开~！一二三，六点小~！庄家赢！”
赌档老板得意地一笑，五百两到了手，晚上还能把这小雏卖个好价钱，正准备拱手谢过，突然纪小姐双手重重地拍在桌上，腰间的两柄短剑若隐若现：“再赌一局！”
赌档老板被眼前纪小姐的气势吓了一跳，轻咳一声，壮胆说到：“纪小姐，这赌桌上的规矩简单，要赌，就拿银子来，没银子，就算您家大业大，武艺高强，可街坊邻居们都瞪大眼睛瞧着，您可不能仗势欺人。”
“银子输光了，我今天只带了这么多。”
“那这么着，你且去取，取完再来，只是这一来一去，恐怕得去合欢院赎人了。哈哈哈。”
周围的赌客们齐声笑着，他们自然懂这位纪小姐在急什么，倘若晚上再去赎人，桌边那位小姑娘可有龌龊罪要受了。
正当两边相持不下之时，一位少年放下五十两银子，问到：“我帮她赌可以吗？”
说话的正是陈零，离开般若寺后，他没回镇上，想起爹留给自己的那张银契，于是便一路东行，来到了江宁城。
这几个月，一路吃得欢畅，整个人精壮了不少，显得更加俊朗，笑容依然是那么阳光。
老板一看是张生面孔，不清楚对方的路数，正色说到：“公子要赌自然是可以，老规矩，五十两，一把定输赢，赌大小。你若同意，即刻开盘。”
陈零盯着赌档老板，有些出神，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纪小姐和小蛮看着这个陌生的少年公子，暗自生疑，却又有些期待，不知道他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突然，陈零伸出手，直直地托起老板的脸，摸了摸脸上那颗大痣，还顺便用手指，轻轻地弹了一下。
“哟，这痣长得好看，真不错，天生的？”
这一幕把在场人都看傻了，喧闹的赌档顿时变得鸦雀无声。看门的壮汉更是浑身一哆嗦，只见过调戏良家妇女，今日见到一俊俏小生调戏赌档老板，口味实在有点儿重，众人瞬间不怀好意地哄笑开。
赌档老板也是一愣，自己活了几十年，从来都是调戏别人，哪儿有被调戏的道理，眼睛鼻子气到了一块儿，大声骂到：“你奶奶的，什么习惯，赌还是不赌？”
“赌赌赌，别奶奶的，我都不知道我奶奶是谁。开盘吧。”
“好，今儿个就让你见识见识爷爷的手段，买定离…离…手…”正说着，赌场老板突然闻到一股异香，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唔，买大买小呢，还真不好定，老板你说，大还是小？”陈零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到。
“大。”搭腔的不是旁人，正是赌档老板。
“买大？”陈零问。
“对，买大。”赌档老板拍着胸脯，一脸笃定。
“不诓我？”陈零接着问到。
“哎呀，不能够，听哥哥的，买大，准没错，嘤嘤嘤！”赌档老板说着说着，发出奇怪的声音，还顺带跺了一脚。
“好嘞，看你也不像坏人，就买大。开！”陈零笑了。
“四五六，大，恭喜公子~！”老板喜笑颜开，高声叫喊：“银子拿好，姑娘带走，欢迎常来，走您~！”
赌档从来没有像那一刻那般安静过，看门的壮汉，四周的赌客，还有一旁的纪小姐和小蛮，全都看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炸开了锅，赌客的高声叫骂充斥着整个赌档。
“我靠啊，什么情况，这就赢了？”
“喵了个咪的，这么多年，今天才知道老板好这口啊，还嘤嘤嘤！”
“不行，我要吐了！”
“哎老板你不厚道，我天天来，怎么你不这么给我嘤嘤嘤地开一盘。”
“不急不急，你且下注。”
“买大还是买小？”
“这把开大，童叟无欺，听哥哥的，弟弟们放心。”
“好，买大，开！”
“哈哈哈，赢了！再来再来！”
“瞧见没，我说的没错吧？嘤嘤嘤（跺脚）~！”
好几个赌客都吐了一地，捂嘴强忍着说：“别嘤嘤，下把开什么，快，我受不了了，赌完回家。”
……
后来，据下岗再就业的看门大汉李二牛回忆，那晚，老板直接把赌档输没了，最后还在门口一个一个送赌客出门，神清气爽的，倍儿高兴。
陈零的肩膀被一只小手轻柔地拍了两下，回头一看，那位纪小姐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小哥哥，我替小红谢谢你。”说罢，开心地一笑，脸上两颗小梨涡，在月光下分外美丽。
陈零看着眼前这个少女，觉得有趣，寻常女子都是长发齐腰，笑不露齿。而这位纪小姐一头漂亮的短发，笑起来也格外自然，毫不矫揉造作，一时有些出神。突然，陈零觉得自己心跳有些快，不知是什么原因，有些疑惑地抬起两根手指搭到左手腕的脉搏上
小蛮看陈零盯着自家小姐一言不发，以为是哪家的纨绔子弟，有些不乐意地质问到：“你这人，好生无礼，我家小姐问你话呢。”
陈零听见小蛮的话，清醒了过来，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到：“对，对不起，她长得好漂亮。”
小蛮一听急了，心想还真是个放荡子弟，上前一步挡在纪小姐身前，小嘴撅得老高。
倒是纪小姐听见陈零这话，噗地一笑：“你这小哥哥，眼神倒还挺好，净说些大实话~”
突然，纪小姐凑近小声问：“刚刚那是什么手段，这老板怎么突然性情大变，如此听话？”
陈零说到：“呃，赌之前下了点毒，寻常人中了这毒，会言听计从，还会行为夸张怪诞，一觉醒来，仿佛做了场好梦。”
“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种毒，师傅怎么没教过我，叫什么名字？”纪小姐饶有兴致地追问。
“叫嘤嘤嘤。”陈零认真地答到。
“什么？什么嘤？”
“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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