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高肃
“高……高什么？”穆瑶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说话都结巴起来，“你……你再跟我说一遍，你说你叫什么？”
小高肃望着眼前有些奇奇怪怪的“仙女”，声音比较刚才小了一些，似乎有些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重复：“高肃。”
穆瑶彻底傻了，差点一个跟头栽过去，手指哆嗦着，指着面前人畜无害的漂亮小孩，不可置信道：“高肃？你？高长恭？兰陵王？”
小高肃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因为此时的他还太过于年幼，既没有择字也没有封王，唯一的身份便是已故齐王高澄第四子。
高长恭，兰陵王，这两个词对他来说实在陌生。
比起淡定的小高，穆瑶已经快疯了。
她在心里不停咆哮：“老！天！爷！不带你这么玩人的！为什么让我来都来了，见到的却是兰陵王幼崽版！苍天啊，他得再过多少年才能上阵打仗啊！难道我要一直在这里陪这小崽子长大成人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穆瑶转过身，手哆嗦着把吊坠再次贴到唇边，强作镇定说：“老韩啊老韩，现在事情的发展开始有点变态了啊，我遭不住了我真的遭不住了，快点告诉我我到底怎么样才能回去。”
吊坠依旧死的一样。
穆瑶这还没来得及绝望一下子，就忽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她瞬间抬头找可以躲藏的地方，目光在这间大且空旷的佛堂中飞快转了一圈，立即锁定在金身大佛后面。
她百米冲刺飞了过去，藏到后面给小高肃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疯狂摆手，示意他不要告诉别人她在里面。
高肃的表情有些懵，连丝起码的波动都没有。
下一秒，两扇古朴的金丝楠木门被“嘭”地踢开，无数杂乱的脚步声闯进来，在佛堂中来回走动。
穆瑶不敢伸头看，所以不知道那些人穿什么衣服长什么样，只听到有道粗糙浑厚的男人声音问：“敢问小郎，方才可是有刺客闯入？”
大佛下，高肃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对方不甘心，又问：“那这地上的碎瓦，房顶的大洞，都是从何而来？”
高肃沉默了下去。
穆瑶的心也揪了起来。
而她看不到的是，佛下瘦弱苍白的孩子，在烛火乱跳中缓缓转过头，抬眼直视对他来说犹如小山的大人，双目澄明如水：平心静气道：“佛堂早就该修了，我告诉过你们。”
短暂的沉默过后，一群人颇为怀疑的转头离去。
穆瑶刚要松口气，脚步声停在门口不动了，随即又是那道粗糙的声音——
“主上昨日于东柏堂遇刺身亡，凶手虽已当场斩杀，但难保不会有同党潜藏在府中，小郎多加保重，若察觉到异常之处，务必及时唤人。”
说完踏出门槛，脚步声逐渐消失在夜幕中。
高肃过去将门关好，回过身说：“他们已经走了，你出来吧。”
大佛后面的人却没了动静。
因为穆瑶正在掰着手指头数。
她在心中算着：“已知这小屁孩是兰陵王高长恭，那么他爹就是传说中那个有名的当朝骂皇帝的疯批美人高澄，按照刚才那公鸭嗓透露的消息，合着高澄这时候刚翘辫子……”
穆瑶心头抖了下，心说自己这点子可不是一般的正啊，一来就赶在个北朝历史重大转折点。
如果她没记错，高澄死的时候应该是东魏武定七年，死后不久同母兄弟高洋趁机收集政权篡位登基，年号天保，改国号齐。
这就是短命王朝北齐的开始。
离谱啊离谱！
穆瑶坐地上正感觉一个头两个大，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把她吓得差点尖叫出声，一转头就对上小高肃那张漂亮脸蛋。
她松了口气，拍着胸口小声说：“人走了？”
高肃点了点头。
穆瑶终于放下心来，但同时，又忧上眉梢，爬起来时自言自语说：“造孽啊，我不会回不去了吧。”
没注意到高肃此刻看她的眼神已经出现审视。
“你到底是什么人？”高肃问。
“我……”
穆瑶抬头看到高大的金佛，眼珠一转，一本正经的鬼扯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我是佛祖派来守护你的仙女啊，不信啊？不信你看我的手。”
只见穆瑶低头合掌默念了一句不知道什么鬼的咒语，然后双手分开，手掌放平，紧接着奇怪的一幕便发生了，她的掌心竟冒出袅袅烟气！白丝丝轻飘飘，一直升到半空中去，如梦似幻，犹如仙气环绕。
小高肃惊呆了，再看穆瑶，眼中便充满虔诚，再也没有一丝怀疑。
穆瑶弯下腰，一本正经看着高肃的眼睛，故作神秘道：“我是仙女这件事情，只有你我两个人知道，绝对不可以告诉第三个人，不然我就要回到天上去了，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要保守一辈子的，知道吗？”
高肃重重点头。
穆瑶伸出小指：“来，拉勾。”
高肃却不知该做什么动作。
穆瑶“哎呀”一声，无奈道：“你们这里的小孩怎么连拉勾都不知道啊，来，我教你。”
说完扯过对方的小手，把前面四根手指攥住，只露出最后的小拇指，再勾住她的小拇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哈士奇！”
高肃：“哈士奇是什么？”
穆瑶：“嗯……一种傻狗。”
高肃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似乎下定决心保管好秘密，绝对不允许自己变成一只傻狗。
眼见小孩已经对自己深信不疑，穆瑶低头瞅着自己一身运动服，脸不红心不跳的继续胡扯：“哎呀我从天上下来的急没换衣服，你能不能去帮我找一身你们这里人穿的衣服啊？不然我到了外面是会被发现身份的。”
高肃想了想，对她说：“你等我。”然后就哒哒往外跑，孩子还挺注意细节，开门的时候只拉开了一条缝儿，出去就紧紧合上了。
等高肃走远了，穆瑶便瘫坐在地上，回想刚才的急中生智，真是危险危险再危险。
什么法术，什么白烟，其实就是她的手掌心蹭过口袋里划火柴用的火纸，沾上了上面的火油，再一摩擦，烟雾的效果就出来了。
这样装神弄鬼的好法子还得是拜老韩所赐，谁让他不准她带打火机，说是容易给后世的考古学家们带来一些人生困惑。
穆瑶越想越憋屈，干脆又按起了镯子，可依旧半点反应没有，而且她还发现了镯子的奇怪之处。
老韩为了她到古代活动方便不被当外星人灭口，特地把穿越器做的仿玉镯的样式。穆瑶记得清清楚楚，穿越前这镯子分明是翡翠绿的，而现在居然变成了通体雪白，要不是形状一样，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被换一只了。
肯定是穿越器出了问题。
加上对讲机也没反应，穆瑶彻底绝望了，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渊中，再也落不到地面。
不知过了多久，穆瑶感觉自己又困又累，上下眼皮直打架，终于没有撑住瘫了过去。
一直等到后半夜高肃把她摇醒，穆瑶才惊觉自己居然睡着了。
“这是我娘亲的衣服，你穿穿看。”高肃把抱来的一堆衣服放到穆瑶膝上，自觉跑到佛前等着。
穆瑶用手翻着繁琐的衣物，迷迷糊糊问：“你偷偷拿的？你娘亲不会生气吗？”
高肃没有回答，她当隔着大佛小孩没听见，便也没多问，专心研究起衣服该怎么穿。
穆瑶是音乐生，尤其弹得一手好琵琶，基本在学校上台表演都是穿汉服，所以虽然嫌麻烦，但穿起来并不吃力，就是有点感慨古代的料子确实太薄太透了，怪不得需要里外好几层。
头发她没管，干脆就披散着，因为她发现小高肃的头发也是披散着，这也是她一开始把他看成女孩的重要原因。
穿好衣服走出去，穆瑶发现小高肃缩在蒲团上睡着了，睫毛纤长浓密，像两把小扇子，随着呼吸清浅起伏。
穆瑶过去蹲下，打量了会儿小孩的长相，心想怪不得上阵杀敌还得戴面具，小小年纪就这么好看，长大了还了得，光知道高澄是出了名的美男子，真好奇他娘会是怎样的绝色。
蒲团狭小，穆瑶见小孩缩成一小坨挤在上面怪可怜，就轻轻晃了晃他，说：“醒醒小漂亮，不要睡在这里，我们找个舒服的地方睡觉好不好？”
小高肃被她晃醒，长睫颤了颤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瞳仁里倒映着穆瑶的装扮，使他一时间有些恍惚，眼中的哀伤顷刻满到要溢出来。
穆瑶感觉这小孩的表情有点奇怪，正想问他是不是做噩梦了，便感觉怀里一紧，低头一看，自己居然被这小孩抱住了。
准确来说也不是抱，是扑，这个动作她很熟悉，因为小时候她也经常这样扑进妈妈怀里。
在受了委屈的前提下。
可是，这可是大名鼎鼎的兰陵王啊，历史书上那么浓墨重彩的一个大人物，率领五百骑兵就可以退敌守城的少年英才……就这么突然地……扑到了她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怀里？这分明不科学嘛。
穆瑶想归想，在感受到衣襟潮湿的时候，心脏还是不由得一紧，伸手摸了摸小孩的头发，放轻了声音道：“你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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