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翌日朝会过后，御书房内。

        承永帝跟凌晏如商议一些朝政大事，商议完后，承永帝端详着静坐面前的凌晏如。他时常觉得看不懂这个大景最年轻的首辅，但每一次仔细思考，他又觉得自己能够掌控他，所以这些年来他对凌晏如一天天更加信任倚重，一步步给了他首辅的地位。

        想到此处，承永帝心中略过一丝烦躁，折子上弹劾凌晏如的说辞又浮现在脑海，这位年轻首辅性情太过阴沉，为人处世又属实不够圆滑，有时连承永帝自己都觉得有些无法把控他，可是大景储位空悬，凌晏如又确有才能，承永帝毕竟老了，为了平衡朝局是真离不开他。

        承永帝选择不去想这些，转而又想到了两月后是宁乐的及笄之礼，想到了她现在还没有着落的未婚夫婿，心中又一阵烦闷。

        最后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开口问了凌晏如:“两月后是宁乐公主及笄之礼，朕要在那日为他赐婚，不知凌爱卿可有合适人选”

        凌晏如一如来时淡然，恭敬道“公主嫁娶大事，臣不敢妄语。”

        承永帝看了凌晏如良久，最后，好似自顾自道“宁乐是朕亲妹妹唯一的女儿，自小锦衣玉食宠着长大。阿意对这唯一的女儿百般呵护，就连在赶赴战场时，送了一封信给朕，上面说若为国牺牲是她作为公主的使命，唯独不放心宁乐，托付给朕让朕好好照顾她。”

        承永帝说到自己的唯一的妹妹时，似带着回忆感叹道“所以，朕想着为她找一门好婚事，将她风风光光的嫁了，也算是不负她母亲的嘱托了。可偏偏这丫头心气极高，谁也看不上，朕又不好乱点鸳鸯谱，恐辜负她娘的嘱托。此事实在是惹得朕头疼不已。”

        承永帝像是想到了什么，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朕与你说什么，你若能真给朕建议，倒也不至于如今都尚未娶妻。”

        凌晏如依旧不语，就在承永帝决定此事商议到此为止，让凌晏如出去时，凌晏如突然起身，朝承永帝毕恭毕敬道“臣想向陛下求一道旨意。”

        此话一出，惹得承永帝讶然不已，惊讶道“凌爱卿为大景立了许多功，是大景的肱股之臣，朕每次说要赏赐爱卿，却被爱卿一句“为人臣子，本应如此”回绝了。竟能有爱卿向朕求旨意这么一日，实在是稀奇。爱卿不妨说说是何旨意，朕定答应你。”

        凌晏如起身，如竹一般挺直脊背般，缓缓道“臣想向陛下求一道赐婚的旨意。”

        承永帝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诧异问道“什么旨意”

        凌晏如依旧平淡道“回陛下，赐婚的旨意。”

        在确定了没有听错，承永帝哈哈大笑，似是对凌晏如难得这般感到有趣，叹道:“朕还以为凌爱卿这辈子都不打算娶妻了，没想到还能看到铁树开花的一日，不知道是这宣京哪家的女子，如此有福气，得爱卿如此重视，能让爱卿亲自向朕讨要旨意。”

        承永帝仿佛当真是觉得有趣，继续说道:“也罢，既然是爱卿看上的，不管是这宣京的哪家女子，朕都会亲自为你二人赐婚。不过，朕还是好奇，到底是哪家的女子如此有福气”

        凌晏如风轻云淡道:“陛下谬赞了，不是她有福气，是臣有福气，臣想求娶宁乐公主。”

        听得此话承永帝沉默了，心情颇为复杂的道:“你想娶的是宁乐”

        青年冷清微沉的声音响起，带着无可置疑的肯定:“宁乐公主温柔懂事，聪明通透，臣倾慕已久，惶惶求娶，还望陛下赐婚。”

        承永帝怀疑自己听错了，因为他实在难以相信倾慕二字是从面前之人嘴里说出来的。

        凌晏如，十八岁连中三元，大景最年轻的首辅，偏偏又生的芝兰玉树，就算是不苟言笑，也能惹得这大景无数贵女为他前仆后继，也就是后来他手段严苛，无数人惧他，但还是有无数女子思慕他。

        去年御史大夫的嫡女，前年兵部侍郎的幼女，就连那视文人风骨为命的礼部尚书为了那疼爱的幼女在三年前也找过他，求他赐婚。这还是他记得名字的，还不包括一些他忘了的官员。

        他记得他每次说起此事时，凌晏如总会义正言辞道:“臣一心在朝堂和黎民百姓身上，无心儿女情长。”

        瞧瞧，多么忠骨肝胆，都这么说了他又能说什么，总不能真赐婚寒了这位肱骨大臣的心。

        一次两次便也罢了，次数多了他也懒得管了，每次官员为此事找他，他便放出一句话“若爱卿是为其他人来求朕赐婚，朕看在你的功绩还会考虑考虑，若是想嫁的人是凌爱卿，那便算了。”

        于是，这些官员便回去跟爱女语重心长说:“你若是看上其他男子，为父尚且能为你努力努力，可这凌首辅还是算了，先不说他的身份岂是我们能高攀得起的，再说凌首辅他就是铁树他不会开花，也不会喜欢任何人，你就放弃这个念头吧！”

        后来有句话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至今都记得，那话是“凌首辅不近女色，他就是颗铁树，不会喜欢你，也不会喜欢其他人，你就瞧着，若是哪日他娶了谁，为父这官都不做了，去寺庙里做和尚去。”

        他如今回想起，觉得好笑，也不知那位官员听到此话会不会弃官做和尚去。

        若论才能本事，这大景还没有哪个人能敌得过他，论其他更不用说。的确，凌晏如是最好的人选，这放眼整个大景，恐怕也只有这位凌首辅能入她眼了。

        他思虑良久，最终道:“此事朕还要召她入宫问她心意，若她同意了，朕就亲自为你二人赐婚。”

        他玩笑道:“若这桩婚事真成了，朕就把这些年来欠你的赏赐全部赐给你当作你娶人的聘礼，让这场婚礼风风光光，如何？”

        他以为凌晏如会随口答一切听他旨意。意料之外的，并没有听到他意料之中的话，听到的是凌晏如正色道:“臣多谢陛下。”

        他更觉得有趣，这人向来一副什么都不在乎，却在此事上有了点人的情绪。

        看着凌晏如走出御书房的背影，他对身边的太监道“召宁乐公主入宫，朕与她有要事相商。”

        身边的奴才恭敬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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