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冰凉的水珠打在头顶，生了一丝寒意，我边走边抬起手，接了几滴雨水在手中
“这明雍的日子……有些意思”我意味深长道
天际雷声震震，我正准备提步回庭兰舍，头顶却多出一把伞来
“花亦山中天气多变，还要多小心才是”
“多谢先生”我抬眸望了眼前的先生一眼
我看着眼前怀抱火狐的华衣女子，行了一礼，又不免疑问她为何出现在这里
“这明雍一日，公主收获如何”她问道
“收获……颇多。书院之中不是不论朝礼吗先生为何一直唤我公主”我抬眼望向她
“我虽是明雍的先生，却也是朝中人。学礼与朝礼于我而言都没那么重要。这称谓不过是随心罢了”
我对这位先生遂升起了几分好奇，她仿佛看出疑问，这次倒没有继续卖关子
“我是程筠，明雍之中，专管乾门学的先生”
乾门学我细想……似乎在哥哥的家书中看到过，但记不大清细节了
“我来此便是要告诉你，你已是被乾门学选中之人”
“选中……我”
说话间，一道白光划过天际，惊雷再起。雨声雷声中，我却听到了另一个细小的呜咽声
“乖，乖……只是打雷”
程筠安抚着怀中不安的火狐，语气温柔
“你这反应，到让我想起你的兄长”
我心头一跳，连忙抬起头看她，而程筠只是柔柔一笑
“先生曾见过家兄吗？”
“你的兄长花枕……曾是乾门学中最出色的学子”
程筠怀念似地，抚摸着怀中温顺的小狐
我张了张口，眼前仿佛浮现出哥哥的笑容，便多问了几句
“先生……可否同我讲讲家兄从前的事”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同你一样，花枕也在入学当日便被选进了乾门学”
“他虽然性子跳脱不羁了些，但却极有天赋，成绩在乾门学中也是头名，常常带队外出历练”
“兄长……的确如此”
我不由想到儿时哥哥偷偷带我到街上玩差点把我弄丢的往事。最后他还给我买了许多点心，求我不跟爹娘告状
但那样的哥哥，我也许久未见过了。自从接任家主之位，他面对外人时，沉稳了不少。没想到在书院之中也暴露过本性
不过自他入书院，花家都是我在打理。这几年来更是只有书信问讯，我这个少主倒比他这家主管的多
“在想什么”
我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淡淡道:“没什么”
“走哥哥走过的路，应该也不赖吧”我心想
“程先生，乾门学究竟是什么”
“明日课前，来你那些同砚方才避雨的学堂一趟。到那时，你便会知道乾门学的真正意义了”
“学生知晓了”我点头道
程筠已将我送回寝舍的廊下，点点头转身离开。我沿着回廊往寝舍方向走去，思索着哥哥与乾门学的事
哥哥授意我带着《花诏录》来明雍，是否另有深意而这深意，是否跟乾门学有关
踏入庭兰舍之前，我的思绪突然被一阵喧哗声打乱
而喧哗的方向，正是我的寝舍所在
“你到底交不交”
“嘿，有意思了。你算什么人物本小姐的东西，你说给你就给你！”
我走进庭院，看向庭中争执的两名少女。周遭的学子都在紧张氛围中缄默着
“我说了我只是在找东西，你开了锦囊给我看，我自然不会为难你”
“凭什么给你看？本小姐今天就要让你知道，我曹小月平生最不屑这偷鸡摸狗，更看不惯你这种仗势欺人的行为！”
“发生何事了？”我朝白蕊儿问道
“桓同砚好像丢了东西，正在女舍中寻找……哦，对了，这位便是我们的新舍友，小——曹小月”
曹我仔细端详那少女，一身武服劲装，又是这般硬气耿直的性子……八成便是驻扎鄢南的宣成将军曹将军之后
我看向房中摆放的几件未拆的行李包裹，意识到曹小月应是刚来不久
“本小姐最后说一遍，你那东西，本小姐没看见，不知道！听懂了就从本小姐的寝舍出去！”
“你——！”
我看着这没完没了的架势，遂心头升起了几分不耐
被雨淋了一路，本就身子不舒服。又因为方才程筠之言，在思考兄长之事，遂也没心情看她们闹下去
“闹够了没有”我冷冷打断道
她们吵至一半，突然被我打断，皆看向了我
我看了桓瑶一眼，淡淡道:“宵禁将至，你的东西出不了书院。明日将此事上报，让司业处理便是”
我看到她还欲开口，便道:“既是东西丢了，应该上报去找，你在这里吵，东西便会回来不成”
她被我说的哑口无言，只得暗自愤恨
“时间不早了，诸位若无事，便请回吧”我淡淡道
桓瑶见此事没个结果，便愤然离开
我往周遭学子身上一瞥，看她们还不肯走，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便淡淡道:“怎么，还要我请你们离开吗？”
周遭学子听得此话，只得离开
“你便是那位宁乐公主”曹小月好奇问道
“明雍之内只论学礼，不论朝礼”我纠正道
遂也没心思听她后话，抬脚便往房间走去
房间外
“什么嘛，我话还未说完，怎么就走了”曹小月沮丧道
“小月，她性子就是这般清冷，没有恶意的”白蕊儿解释道
“而且方才若不是她处理了此事，我看你和桓瑶还得再扯一个时辰呢”白蕊儿说道
女舍之中渐渐静默下去，我合眼，眼前却浮现出今日里见过的许多人与事。满腹杂思
陷入一场黑甜之前，耳边只剩窗外滴答的轻响
——这场雨，终于停了
微雨将歇，青衣人不紧不慢地在雨后的石板路上徐行。来时的伞已不知所踪，或是留在了别的地方
他仿佛感受到什么，停下脚步，抬头向不远处的高阁望去
高阁檐宇之间，似有一道视线带着雨湿的凛冽，落在了他身上
一声轻笑，随风消弭
“……雨停了”
高阁之上的身影高举手中盏，像是向他示意
玉泽弯弯唇角，似是对那人回以一笑，复又垂眸，继续向前而去
脚步声消失在宵禁后的书院深处，而阁中人注视着那抹碧色消失的方向，许久，才转过身去
高阁之上，碧阶之前，都被这场夜雨洗的干干净净，空无一人——
好像从未有谁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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