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摆摊
当个体户有一个好处，时间自由，想几点下班几点下班。
不过对劳模关九来说，意义不大。
一想到自己不堪入目的刀工、被短板拖累的厨艺，关九坐立不安。反正店上面就是单独的休息居所，不用担心影响他人。
这店她想开到几点就开到几点，这土豆她想切多少就切多少！
穿越一个月活得捉襟见肘的关九唯独在修炼厨艺上分外大方。
没想到深夜营业的关记酒家还真的迎来了顾客，数量还不少。
关九在搬土豆的时候瞄见在店门口徘徊的一群人。
他们衣服灰扑扑的，沾着油漆和大片的尘土，往店里张望却不进来，似乎很犹豫。
关九看到回头客，推门出去：“吃饭吗？”
工人们互相看看没说话，罗展鹏搓了搓手，试探地问：“我们人多，特价菜……还能点吗？”
关九拉开门：“能，请进。”
店门前的灯不大亮，昏黄的灯光下工人们露出一点喜意，其中一个大块头的中年男人率先往前走了两步又突然顿住。
“我们身上脏滴很，女娃子你介意不？”
他的口音极重，关九靠着罗展鹏的翻译才明白他的意思，她摇摇头，招呼他们进店坐下就回厨房忙碌。
前世偶尔有胆子大的小宫女拿钱来求关九炒道菜过生辰，只要关九得空，从来没有不应的。
她就是个厨子，专门给人做饭的。
皇上是人，宫女太监也是人。
工人们拘谨地坐着，生怕一不留神蹭脏了干净的墙，连说话声音都压着。
“虎子你媳妇啥时候生啊，我上回见她肚子老大，你最好回去看顾她……”
“我也想啊，可生孩子养孩子不要钱啊……”
“老吴厚道，你和他请两三天工不要紧的，之后再补上……”
来自五湖四海的一群人操着不同的方言，在小小的饭店离讨论着生活的滋味。
大多是苦的，但厨房里飘来的香气硬生生将味道扭成酸辣。
罗展鹏闻见味道，想起中午吃的盖饭，肚子“咕噜咕噜”响。
“我跟你们讲，别看小姑娘年轻，这饭的味道真是……”他挥了下手，“不摆喽！”
“真的假的，我不管味道，便宜实惠就行。”
“真能多加份浇头不？”
关九听不懂他们讲的话，动作利落地端出十一份盖饭。
美味当前，干了一下午重体力活的工人们齐刷刷地止住话头，吃得狼吞虎咽。
吃盖浇饭最快乐的就是把菜和饭拌一起，满当当一大口送进嘴里。浇头的油要是少了，则缺油润香气。油多了，不仅容易发腻，还毁了好好的米饭。
工地门口卖的盖浇饭，为了让土豆吸味，重油重盐，吃完盒子底下铺着一层油，没几顿就腻了。
但这份盖饭就不会有这种问题，入口酸辣，还能吃出土豆的清香，配上热乎的米饭，那是越吃越想吃。
被美味冲击过，最先吃完的那人没了拘谨：“妹子，加份浇头。”
关九兴致勃勃地回道：“没问题。”她今天造作出的土豆终于能死得其所！
有了前例，其他人纷纷响应。
“我也要一份！”
“俺胃口大，要两份！”
“还有我……”
关九直接端出一大盆酸辣土豆丝。
别的没有，土豆管够。
罗展鹏算一群人里胃口小的，又吃了一碗后停下来，问出大家都好奇的问题：“小姑娘，你做菜手艺这么高，为啥卖这么便宜？”
提起这个话题，快乐得快要哼起小曲的关九瞬间心虚，可她从小就不会说谎，实话实说：“我不想浪费土豆才做的这菜，做的不好吃，所以得降价。”
正埋头扒拉菜的一人猛地抬起头，惊道：“这还不好吃？！”
罗展鹏睁大眼睛：“那你做啥好吃？”
关九指了指墙上的木牌。
众人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想法。
这八宝粥得多好喝啊？
有人用方言提议：“要不……我们点两碗尝尝？”
“人小姑娘做的赔本买卖，我们不点别的也说不过去。”
“十块钱一碗，平均分一下也没几块，试试呗？”
关九今天只熬了两锅，尝过的客人不喝两三碗根本出不了这个门，到现在只剩三碗，多的也没有了。
她刚想拿小碗出来，罗展鹏连忙说：“用不着，我们一人一口喝了就行，没那么讲究。”
三碗，十一个人。
罗展鹏作为宝藏小店的发现者，获得第一口品尝权。
众人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八宝粥。
罗展鹏喝了一口，停下。
又喝了一口。
又喝了一大口。
芸豆绵密，一抿就化。薏仁的芯子还保留着一丁点弹性，为软糯的粥带来一丝趣味。咬破葡萄干的瞬间，粥变甜了一分，再喝下一口又是不一样的味道……
坐在他旁边的人闻见香气，见他越喝越上头，急忙阻止：“诶，你给我们留点啊。”
喝得入了迷的罗展鹏这才回过神来，胃不想让他把粥让出去，但良心告诉他不能独占这一碗。
经受着良心拷打的罗展鹏面色沉重地递过粥，旁边的工友直犯嘀咕。
难道很难喝？
他喝了一口。
“你怎么也磨磨叽叽的？”
在下一位的催促声中，他也如罗展鹏一样，面色沉重地交出碗。
三碗八宝粥，考验着十一个人的良知。
一轮下来，碗洗过似的，一粒米都找不到。
“老六你太不地道了，刚才那一大口，快下去半碗了！”
“我天生嘴大没办法啊！”
“你小子……”
八宝粥虽少，甜香味却留在每个人的嘴里，众人一扫先前的疲惫，紧皱的眉头都松开了。
罗展鹏到前台结账，在关九找零时突然说：“小姑娘，你想没想过去学校门口卖粥啊。我每次上工路过那里，人来人往的，可比小巷子里客人多。”
大块头插话道：“我听人说，在一中门口摆煎饼摊的两口子一个月能赚上万呢！妹子你手艺好，肯定不愁卖不出去。”
关九的天赋点全点在厨艺上，经商上是一窍不通，听到他们的提议，她才反应过来。
对啊，反正现在没名气，早上很少有客人来巷子里的饭店，她完全可以早晨出摊，中午回来开店。
早挣钱早还债，才能安安心心地琢磨厨艺！
关九悟了，可新的问题摆在眼前，她需要合适的交通工具把粥运到一中门口，才能把小摊子开起来。
“工地上不是有个没人要的破三轮吗，老六你会修不？”
“修这不就几分钟的事。”
大块头自告奋勇：“我天天路过一中，可以帮你驮过去。不要钱，有剩的粥给我来一口就行。”
老六笑骂：“好啊你个周正，长得方正，心思多！”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把问题摆平了。
关九感激，却不大会说话，除了谢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用起在宫里混的老套路：“明天我请客，您尽管吃，管够。”
“哈哈哈哈哈哈，那妹子你可亏大了，他们个个是饭桶！”
“去去去，我可没你能吃！”
“你什么主意都没出也敢埋汰我们了！”
吵吵闹闹的笑声为关记酒家的第一天画上句号。决定早上摆摊后，关九第二天早早地出门，把一中附近的早餐车全都光顾了一遍。
刺探完敌情，她又去沧河沿岸三大菜市场买食材。
一个月的时间，关九没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现代人，但她彻底摸清了菜市场的规则，找到新的娱乐方式。
逛菜市场。
老街后面的种类丰富，西街卖荤腥海鲜的多，最远的集市上常能买到新鲜水灵的山货野菜。
逛菜市场的这段时间，关九找回御厨指点江山的威风。
这家萝卜糠了，两种茼蒿混着卖、浑水摸鱼，那家猪肉注水、血没放干净……
采买的快乐盖过被宰的气馁，满载而归的关九一回来就看到店门前圆润的林老板。
“小九我可等你好久了，等得快昏过去了。你平时几点开门？”林老板中气十足。
自从喝过八宝粥，原先对甜粥不屑一顾的林老板每每饿时都会想起那软糯丝滑的滋味，他忽然觉得一日三餐喝粥也不是不行。
俗话说得好，喝粥养生！
今天一起床，林老板直奔店来，想用八宝粥开启美妙的一天。
结果关九没开店！
干等两小时的林老板想好了说辞，要委婉教导关九勤奋于个体经营之必要性，然而他迎来当头暴击。
关九道：“林叔，以后我早上十一点开门。”
除了早餐店，大多数生意尚可的饭馆因为要准备食材、清理后厨等工作，一般十点开门，专做中午和晚上的生意。
她上午要摆摊，中午客人又少，推迟一点也无妨。
林老板面色慈祥：“小九啊，你听过一句话没，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你刚开业，正是努力经营打出名声的时候……”
关九解释出摊之事，才止住他的循循善诱。
热心的林老板主动提供一台全自动卷膜封口机，半租半借附带教学，成功换来每日稳定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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