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灵魂
法师的打扮非常古朴。倘若脱下那件魔法斗篷，内里藏蓝色的棉衣更像是哪个民族的传统服饰，一层层交叠出厚实的层度。这让他看起来更像是行走在古老东方高原上的苦行者，眉眼被凌冽的寒风琢磨得愈发深邃，两鬓亦染上风雪的颜色。这是他独有的沧桑与神秘，像是高山之巅嶙峋的石，被风雪打磨，但依旧屹立。
单从形象考虑，这位斯特兰奇博士很有世外高人的风范，看上去非常值得信任。
但埃丽卡更倾向于观察一个人的表情，去凝视他那双颜色浅淡的眼睛。
坦白说，察言观色并非她擅长的事情，好在面前这位法师先生也不擅长伪装，就差把“我其实知道点什么但我不确定要不要说”这句话用马克笔写在自己的脸上了，矛盾纠结得显而易见，亦如他紧紧蹙起的眉心和抬头纹。
她敛下目，没催促什么，而是选择给史蒂芬时间考虑。
埃丽卡对人类群体的体贴和礼貌都来自于查尔斯，他希望她如此，她便如此。她尝试撇开内心的偏见与恶念，尝试去压抑情感，以纯然理性的目光重新审视人类，并效仿他平日里的表现，用温情装饰理性。
彬彬有礼，温柔热情，乐于助人，以及内敛低调——这些都是值得歌颂的美好品质。但她并非仅仅只是进行某种浮于表面的角色扮演，而是真的在改变自我，去努力成为这样的人。
为此她割裂了情感与理智，效果还不错。
对方也没让她等太久，很快便略带歉意地开口：“很抱歉，我无法帮你找回记忆。”
在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埃丽卡有些意外地想，她竟然不觉得太意外。
“但我可以向你证明一点，女士。”
法师盯着她的眼睛，咬字轻却笃定：“你就是你，你的身躯里只有属于你自己的灵魂，一直都是。”
“绯红女巫察觉的异样，来源于你的能力。”
“……”
能力？
埃丽卡愣了愣，下意识想否认。
质疑不满的话语已经卡在喉咙眼了，还是被咽了回去。她低头盯着自己的双手仔细端详着，又用指腹摩挲了一会儿右手虎口的薄茧，最后抬了抬手指，一旁尚还处于待机状态的钢铁战甲于眨眼间激活启动，飞到她的身后安静漂浮着。
她抬眸看向史蒂芬：“你是说，这其实不是我的能力？”
即便没有记忆，她操纵这些铁家伙仍旧像是控制自己的呼吸一样轻松简单。这难道会不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吗？
“这确实是你该拥有的力量，但同时，这也算是一份赠礼。”史蒂芬看了眼守卫一样悬浮在埃丽卡身后的钢铁战甲，“来自于平行宇宙的你自己。”
他又简单解释了一些，没有隐瞒。反正在如今这个被穿成筛子一样的宇宙中，平行宇宙早就不算是秘密。
埃丽卡安静听着，没怎么吭声，只操纵着钢铁战甲回到原地再次进入待机状态，表情若有所思。
三番五次想要开口的托尼：“……”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钢铁机甲被绑架，总感觉有被冒犯到，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最后只能闷闷地闭嘴。但还是不甘心，于是就瞪了一眼查尔斯。
查尔斯就当没看到。
还在沉思的埃丽卡没有注意到这两位发小的眼神交流，更不知道自己在掀翻纽约富豪二人组友谊小船的工程中成功又掀一浪。
她只是在想，法师的话其实说得通：毕竟，她确实拥有一双经常用枪的手。
但她还是问道：“那么，你有什么方法证明吗？”
“灵魂是不会欺骗的，如果你希望如此，我可以让你看看自己的灵魂。”史蒂芬给出建议，“看她究竟是属于这具年轻的身躯，还是另一个世界苍老的存在。”
埃丽卡颔首：“那就让我见识一下吧。”
史蒂芬应了一声好。他表面上看着十拿九稳游刃有余，真正动手时却谨慎得不行。虽然是同样的法术，但他用起来可没古一法师那般得心应手。也没办法，毕竟他可不像古一那样经常把人的灵魂打出来问话。
所以在看见埃丽卡脱离躯壳后完整的灵魂时，他还悄悄松了一口气，自以为没有人发现他的小心翼翼，结果一转头就瞧见查尔斯仿佛别有深意的无声注视。
最后，还是对方先挪开视线。
史蒂芬：“……”
这家伙真的还没有觉醒变种能力吗？他怎么感觉他已经会读心了？
而埃丽卡在审视自己的灵魂，仔细而专注，一点点，一寸寸。
最后，她说：“谢谢你，法师。这就足够了。”
“这没什么。”
史蒂芬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我其实更喜欢别人称呼我为博士。”
……
十分钟后。
托尼：“嗨，男巫。”
史蒂芬：“……”
他看着面前这位借口要搭便车就跟着他一起蹭进传送门的混蛋铁罐，很难不怀疑他是不是从他的同事——那个没有半点常识的阿斯加德王储——那里学来了这个见鬼的称呼。
以及，他肯定是故意的。
托尼对史蒂芬的凝视视若无睹，自顾自继续说了下去：“一个问题，你真不能帮埃丽卡找回记忆吗？”
史蒂芬避而不谈，也懒得跟钢铁侠纠结称呼，伸出手指开始画金火花圈：“我送你回去。”
“嘿，别这样。我们不是朋友吗？”
史蒂芬还是不说话。既然托尼不主动走进传送，他就操纵着传送来接近他。
眼瞧着传送就要将他整个人都吞没，托尼只能无奈又遗憾地放弃挑战法师有多么顽固。就在这时，他忽地听见自己耳边轻飘飘飞入了一句话：“找回的并不一定是她的记忆。”
话音刚落，金火花圈也随之闭合熄灭。只剩下回到复仇者大厦的钢铁侠在原地怔怔站了片刻，默默消化了一下刚才那句话的信息量。而后，他吩咐自己的人工智能管家编辑短信发送给蝙蝠侠：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埃丽卡兰谢尔确实就是艾玛兰谢尔，那个坚韧正直的好姑娘。坏消息是，平行宇宙的兰谢尔是个不折不扣的反人类分子，还影响了她的意志。】
【所以她拥有两份记忆，一份可以让她变成超级英雄，一份可以让她变成超级反派。考虑到有一定的概率会中大奖，我建议还是先别去抽奖了。】
瞭望塔内，正盯着绿灯侠加班的蝙蝠侠拿起通讯器，垂眸扫向这条不用看署名就知道是来自钢铁侠的短信。
他捏着通讯器盯着屏幕上的文字瞧了大约有一分钟，随后才把信息备份加入档案，接着把拜访奇异博士的行程安排往前提了提，简单回复了钢铁侠一个标点符号示意已阅后，习惯性删除了信息。
然后，蝙蝠侠看向绷着表情端端正正坐在中心电脑面前，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嚷着“我真的有在认真工作认真保护世界”的绿灯侠。
他有些欣慰地想着：很好，看来最近地球所处的宇宙扇区还算和平。
要不然，绿灯侠也不会连个逃离地球的借口都找不出来，安安分分被他压着在瞭望塔待了这么多天——已经是连闪电侠都忍不住要跟他求情的程度了。
借着惩戒绿灯侠玩忽职守的机会顺便也旁敲侧击了一番宇宙安稳的蝙蝠侠什么都没说，但在离开主控室前把接下来两周的排班表挂在了门口。
在确认他已经走传送离开瞭望塔后，绿灯侠瞬间放松了神情，然后跑去门口看排班表。在看见那张零星几个写着他名字的表格后，他长长舒了一口气。
说真的，这样的日子再多过一天，他就要揭竿起义掀翻蝙蝠侠了，也不知道联盟主席会不会支持他。
嘿，就算蝙蝠侠有氪石，他也能用灯戒变铅盒啊！他还能在背后给超人打太阳灯喊加油呢！
绿灯侠心思一转，又在考虑这几天要不要约闪电侠一起去看球赛放松放松。
他还没安排好自己的假期安排，就收到了神奇女侠的通讯信息。对方走的是私人频道，说明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他也没多想，直接接通，语气是即将出狱似的欢快活泼：“嗨，戴安娜，找我有什么事吗？”
“哈尔，能麻烦你帮我代一下班吗？”
绿灯侠：“……”
神奇女侠说话时的口吻充满了歉意，显然对这些天绿灯侠的悲惨生活并非一无所知。她解释道：“我最近在调查一件事情，暂时脱不开身。而接下来的排班中，只有你最空。”
绿灯侠：“……”
他再次看向那张排班表。
哪怕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最合适代班的人选。毕竟他在地球上没有工作，只有前工作，不像某些超级英雄连请假都得挖空心思编造借口，更有甚者还得靠工资赚钱养家以及还贷。只要宇宙没出事，他就像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就目前而言，正义联盟最空的超级英雄除他之外，或许就是正在放暑假的沙赞了。
但见鬼的，就算沙赞变身后个头很大，放在联盟这堆肌肉男中也算是数一数二，但归根结底那也只是一个喜欢上蹿下跳看橄榄球赛可能还会逃票的孩子！
蝙蝠侠总是压榨罗宾夜巡，可不代表他也会压榨未成年顶班，哪怕他长得比罗宾再高再壮也不行！
想到这里，绿灯侠忽然觉得自己的身姿挺拔了起来，也愈发高大了。他就像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一个不屈命运的斗士，一个反抗强权的勇士。
于是他庄严起誓：“好的，戴安娜。”
神奇女侠平静回复：“谢谢你，哈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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