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守法
埃丽卡得到了一枚蝙蝠家的联络工具，被装饰成普通的入耳式蓝牙耳麦的模样，据说平时也可以当成普通耳麦使用。
看着她垂眼打量着耳麦仿佛若有所思的样子，红罗宾让她放心，说上面没有安装监听程序。
只是在走神想小丑的埃丽卡闻言，想起了自己几天前丢出窗外的那堆小玩意儿，顿了顿，心平气和道：“有也没关系。如果我不愿意，那么它就不会工作。”
红罗宾再一次在心里羡慕这个能力真的好用：那可是控制磁场啊！
之后他们就此分道扬镳。埃丽卡本来是想等两天再跟他们联系，然而在和红罗宾分开不到十分钟后，她就默默打开了耳麦。
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嗓音从耳麦中传来，透着些疑惑：“出什么事了吗，兰谢尔女士？”
“没什么。”她盯着面前被警方封锁的公寓，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弄出那么大的动静还牵扯到小丑后，她大概率没那么容易回家补觉了。
好吧，她早该想到的。
“你跟哥谭警局熟悉吗？”
那可不要太熟悉。红罗宾想。
接着，他意识到她那边大概发生什么事了。
“蝙蝠侠已经在跟警局交涉了，你明天应该就能回公寓。”稍稍迟疑了一瞬，他还是用尽量委婉的语气劝道，“这次还好，没有造成什么人员伤亡。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麻烦你以后尽可能控制自己。”
整场混乱下来受伤最重的只有小丑，不过红罗宾可不会同情他。而在经历了无数次超级罪犯折腾出来的、动辄就要毁灭哥谭的大动静之后，一栋公寓楼晃了晃对于身经百战的哥谭市民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了。要不是还有小丑牵扯其中，这件事可能还不如韦恩跟哪位女星的八卦来得更夺人眼球。
不过蝙蝠侠还是为此提高了对埃丽卡的危险评估，理由是她本可以不制造这些动静，但还是在面对小丑时失控了。
但不管怎么说，遇到小丑后只有这种程度的失控已经让蝙蝠侠觉得庆幸了，她造成的那些损失甚至不如超人打个喷嚏来得大。这也是为何他没有第一时间找上她，而是选择先去捉小丑。不管小丑的目的是什么，目前为止，这场“演出”肯定不会让他满意。而蝙蝠侠要做的就是赶在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之前，找到小丑，把他再一次扔进阿卡姆。
“小丑不是普通的疯子，你最好还是对他多一些警惕。”
红罗宾再一次拿出哈莉奎茵这一典型反面教材：“他甚至能轻易把他的心理医生也变成跟他一样的疯子。”
埃丽卡：“……谢谢。”
少年像是生怕她被小丑折腾疯了，一番劝诫她听了都觉得用心良苦。考虑到对方的年龄，她的心情难免有些微妙和古怪。但除了心情复杂之外，她倒也没多少被冒犯的感觉，就好像她已经非常习惯有谁在她耳边苦口婆心地劝着什么。这也是为何她没有中止通讯，而是安静听完红罗宾的说话，再跟他道了声谢。
感谢他的唠叨，她觉得自己的情绪愈发平静了，也更困了。
红罗宾很意外自己能得到这样一句感谢，并再次坚定了埃丽卡本性不坏的想法。
结束通讯后，并不打算和警察有多少接触的埃丽卡准备找家酒店开个房间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丑的出现，哥谭这座犯罪之都躁动了起来，好似从沉眠中惊醒。不少罪犯趁着警局和蝙蝠侠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小丑身上，也不挑时间了，光天化日之下直接持枪上街，进行伤人抢劫一条龙服务。
埃丽卡没走多远，就瞧见一辆明显改装过的越野停在银行门口，挡住了道路。戴着面具的暴徒举着枪挟持着人质，与赶到的警察们对峙着。
他的人质是一位红发女性。虽被人拿枪抵着后脑勺，但神情没有多少惊慌，漂亮深邃的眉目透着沉着与冷静，还在尝试用眼神安抚那些看上去比她紧张多了的警察们。
埃丽卡默默把目光定在女人的轮椅上，忍不住想，哥谭怎么这么多残疾人。
从他们的交流中，她得知这位被挟持的对象是哥谭警察局长的女儿，芭芭拉戈登。这也是为何这位暴徒会这般有恃无恐：他手上的人质不仅身份特殊，还是个没有任何威胁的残废。毫无疑问，这样的认知助长了他的气焰，嚣张地命令着那些警察配合他的暴行。
但埃丽卡知道，事实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简单。这位局长女儿身上藏着不少小玩意儿，轮椅的构造也绝非普通的智能轮椅，光是藏在轮椅扶手下的电流探针就足够这位没有自知之明的倒霉罪犯暂时性休克了。
她觉得这件事情并不需要她的插手，但他们堵住了路，而她不想为此绕路。
埃丽卡慢腾腾地挪开落在轮椅上的视线。
没错，她只是不想绕路罢了。
她稍稍抬了抬手指，原本戳在芭芭拉后脑勺的枪支猛地从暴徒手中挣脱，毫不留情地敲在他的脑门上，发出沉重的闷响。男人痛呼一声，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身上的装备牵扯着飞进越野车内，连同他的同伴一起被暴力塞进车厢。紧接着，车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落锁的声音随之响起。再接下来，车厢里响起了令人胆颤心惊的动静，就像是金属扭曲弯折的咯吱声响，沉闷又尖锐的噪音伴随着罪犯惊恐的尖声叫唤，穿透了隔音良好的车板，折磨着耳膜。
除了越野车内的混乱奏曲，场面一时十分安静。
一直都保持镇定的芭芭拉都愣住了。
埃丽卡则是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准备离开现场。和小丑聊天真的很耗费她的精神，情绪的失控也让她深感疲倦。她现在只想找一家酒店好好睡上一觉，没人能够阻挡她。
没有人。
“请等一下，小姐！”
“……”
埃丽卡思考了一秒要不要装作没听见，但就是因为这一秒的迟疑，对方已经操纵着那辆速度绝对超规格的轮椅挡在她的面前了。因为停靠的速度过快，女人还因为惯性身体不稳摇晃了一下。而她在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伸手帮对方扶稳了身体。
芭芭拉瞧了一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扭头朝她露出了一个相当友好感激的笑容。
“谢谢！”
“……”
埃丽卡这回在思考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品种的圣母。在刚刚才被一位坐着轮椅的老人辜负了她那来之不易的一点信任后，又在这里发散她那不知从哪里来的同情心了。
“我能邀请你去那边的甜品店坐坐吗？”
芭芭拉很是热情：“他家的甜甜圈在整个哥谭都排得上名号。总之，给我一个感谢你的机会。”
埃丽卡想，上一个想感谢她请她吃饭的，现在恐怕再也不敢回家了。
但最终，她还是为甜甜圈默默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拒绝，点头答应了对方的邀请。倒也不是她有多喜欢甜品，只是她突然想起自己最开始出门的目的，似乎仅仅只是为了一顿早餐。
她抬眸看了一眼天色。
很好，现在变成午餐了。
饥饿感在疲倦中悄无声息地隐匿沉寂，又在甜品店柔软甜蜜的香味中迅速复苏。埃丽卡走进这家精致漂亮的小店，里面的氛围轻松温馨，还有温柔活泼的歌声轻轻唱着，连空气都是甜腻腻的。和街道对面的刚刚遭遇抢劫的银行好似处在两个世界。
店员熟练地忽略窗外的风景，挂着营业式热情笑容为她们端来了甜品。她拿起甜甜圈细嚼慢咽着，一点点填充犒劳自己泛着酸水的胃部。同时拿着余光去瞧捧着热饮坐在她对面的芭芭拉：“所以，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我毕竟是警察局长的女儿，而哥谭又是一座卧龙藏虎的城市。”
芭芭拉耸耸肩：“这点判断力还是有的。”
埃丽卡“哦”了一声，用指尖点了点桌面上的甜品：“那这些就算是谢礼了，再见。”
“……除了道谢之外，我也想和你交个朋友。”
“是吗？我以为你是来问我小丑的事情。”
警察局长的女儿肯定知道她就住在小丑出事的那栋公寓，如今又发现了她的能力，要是不抓着她仔细盘问，她都忍不住怀疑哥谭警局是不是纯属摆设，或者纯粹只是一个开关蝙蝠灯的工具。
芭芭拉稍一思索，坦然承认：“我确实对小丑非常在意，他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人物。若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像这样坐在轮椅上。”
“他废了你的双腿？”
“他用枪打中了我的腰椎。”
“……”
枪，腰椎，下身瘫痪。
就像是突然解锁了什么关键词，一个画面从她脑海中飞快掠过。似乎有谁中弹倒下了，之后便再也没能站起来。而等她再想去捕捉脑海中一闪而逝的画面时，却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埃丽卡定了定神，看向芭芭拉。
这已经是今天下来第二位提醒她小丑有多么危险多么可怕的人物了。但她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不杀了小丑？”
“因为哥谭律法没有死刑。在这里，杀人的只能是罪犯。”
埃丽卡想起她的身份，有些事情可能确实不太方便由她出手。但她还是觉得奇怪：“那为什么蝙蝠侠不杀了小丑？”
芭芭拉非常耐心地解释：“因为即便是蝙蝠侠也要遵守哥谭律法，不然他跟那些罪犯有什么区别？”
埃丽卡：“？”
她仍旧满脸困惑，眼神迷茫。
“所以说在哥谭，往别人家里丢监听设备，把可疑人物揍到半死，擅自制造各类武器设备，雇佣未成年打夜工，穿着奇怪的制服在街道上恐吓别人……这些难道都不算犯法吗？”
芭芭拉沉默半晌，艰难吐字：“……算。”
“那为什么蝙蝠侠不杀了小丑？”
芭芭拉努力替蝙蝠侠挽回形象：“他是这座城市的合法义警，所以拥有一部分权利。”
“那也不能往我家丢监听设备吧？”
“……”
“所以除了杀人以外，他还守了什么法？”
“……”
有那么一瞬间，芭芭拉觉得自己现在就应该去把蝙蝠侠那一家在法律边缘跳踢踏的都捉起来，押送到黑门监狱，再把自己也关进去。
因为她也是“知法犯法蝙蝠家”中光荣的一员，连接近埃丽卡都是在得知她对轮椅人士多有照顾后的刻意安排。
……好了，别想了。再想下去真的要蝙蝠家蹲大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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