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审问

养心殿内。

        宾客们都已经散去，酒席也已经撤了，刚刚还喧哗热闹的大殿，此刻却是鸦雀无声，寂静无比。

        皇帝坐在上首位置，脸色铁青的看着下面跪着的太子妃苏穆婉，还有那被淑妃儿子七皇子抓住的护卫--这人身上还穿着大皇子的锦袍，低着头，此时此刻，从皇帝的角度看去，简直像极了大皇子。

        "你抬起头来！"皇帝冷冷道。

        那人闻言好似没有听到一般，依旧低垂着头颅，旁边立刻有宫人上前，干脆利索的抬起了他的下巴。

        那是一张年轻而英俊的面孔，是有五六分与大皇子相似，但是模样却比大皇子多了几丝桀骜不驯与妖娆。

        大皇子的气质。却是偏儒雅的。

        "说！你是谁！为何会潜入宫中，还与太子妃私下幽会？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来！"

        皇帝怒骂着，一把抓起手边上的茶杯，狠狠的朝着底下跪着的男子砸去，脸上充满了愤怒。

        在他的宫宴上，这两个人居然不知羞耻的做出这种事情来，简直是有伤风化！

        真真是岂有此理！

        "回陛下，小人是东宫一护卫。"男子弱弱的开口了："今日，是太子妃让人传信，让小的在那边偏殿里等候着的……"

        "你胡说八道！"

        苏穆婉立刻哭泣着反驳道："本宫身为太子妃，怎么可能会叫你一个小小护卫去偏殿里面去！分明是你被人收买，故意陷害！陛下！我是冤枉的！求陛下替我做主啊！"

        说着，长跪不起。

        "你做出这种事情来，众人都瞧见了，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皇帝紧紧皱着眉头，连一眼都不想看苏穆婉。

        只觉得恶心透了。

        太子死后，他为了善待这位太子妃，更是不惜将皇后关了起来，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居然如此不守妇道，太子死了都没满一年，她就跟人偷情了。

        实在是水性杨花，贱的很哪！

        "陛下！是有人陷害！是有人陷害啊！当时我想去找二王妃说说话，不料刚走到那间偏殿里，就被人推了进去！之后这人就跟发疯了一样的扑过来。他也一定是被人下药了！对！一定是这样的！"

        "真是如此？"

        皇帝闻言，冷冷看她，脸上的神情并无多少变化。

        "是的！一定是这样！就是有人陷害！想要对付我，还有太子留下的唯一孩子，他们想让太子断子绝孙……"苏穆婉流着泪，心里面恨极了。

        她敢肯定，今日之事，是沈念真设计的。

        可恨她整日算计，没有想到到头来却被对方给算计了，今日栽了这么一个大跟头，只怕是不能善了。

        她知道皇帝心里面是有太子的，所以话里话外，都带着太子，企图让皇帝心软。

        然而，她不提还好，一提皇帝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苏氏。不管今日之事是否有人算计，你在朕的宴席上，众目睽睽之下与护卫私通，这件事已经被太多的人看到，皇室的颜面都被你给丢尽了！你女儿的脸也被你给丢尽了！你还有脸提太子？太子要是活着，此刻第一件事就是拿一把剑来，一剑砍死了你！"

        苏穆婉明明白白的看到了皇帝眼里的厌恶，不由浑身一颤。

        她啜泣着，低下头去。

        "当然，朕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你既然说有人算计了你，那朕就让人去查，看看到底是否是算计。"皇帝冷冷开口，吩咐高公公带人去检查刚刚苏穆婉待过的那间屋子，还有这护卫也检查了一下。

        苏穆婉见状，眼底不由的流露出一丝希望来："父皇，一定会找出证据来的！您相信我！我是被人冤枉的！

        "好了，你别说了！"皇帝闻言，满脸厌恶的摆摆手道："你不要叫我父皇了，听着恶心。"

        苏穆婉闻言，脸色不由一僵，眼底流露出一丝难堪来。

        皇帝这话，分明就是在打她的脸哪！他已经不相信她了……

        苏穆婉不由的感到有几分绝望。

        却在这时，淑妃带着两名宫女从外头走了进来："陛下，臣妾这里有样东西，请陛下过目。"

        说着，转身从身后宫女手中接过那个托盘，递给皇帝去看，幽幽的开口道："这是大皇子今日参加宫宴所穿的衣裳，臣妾确认过了，就是他的衣裳。"

        "这衣裳怎么了？"

        "这衣裳是这与太子妃偷情的护卫所穿。"淑妃幽幽的看了苏穆婉一眼，将她骤然变得苍白的脸色瞧在心底。悠悠的开口道："臣妾很疑惑，这护卫今日是第一次与太子妃偷情么？为什么要与太子妃偷情，却穿着大皇子的衣裳？这衣裳大皇子殿下穿的好好的，怎么就忽然到了这护卫身上呢？"

        这一连串的疑问问下来，皇帝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他看了淑妃一眼，沉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件事跟大皇子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陛下将大殿下请来一问，便知。"淑妃淡淡一笑，道。

        皇帝略一思忖，便立刻扬手道："去把大皇子叫来！"

        今日宫宴，大家都喝的很开心，不少皇子留宿宫中，按照惯例，大皇子也应该在宫中。

        但是一炷香的时辰过后，侍卫来禀报："陛下，大皇子已经在一个时辰前出宫去了。是与兵部尚书陈大人，还有礼部尚书秦大人一起出宫去的……"

        "呵呵，这分明就是心虚吧？"淑妃闻言立刻就笑了起来："往常谁都有可能出宫去，大皇子是不可能出宫去的……"

        她说的倒也是事实。

        皇帝都无法辩驳。

        但是，他不想让大皇子牵扯到眼前这一桩丑事里去。

        他低头看了看那件呈上来的袍子，皱了一下眉头："这件衣裳虽然华丽一些，但也并非大皇子独有，该不会是弄错了吧？"

        "陛下，绝对不会有错。"淑妃闻言立刻就笑了："大皇子这件衣袍的袖子口处，有昨日老七在学堂贪玩胡闹，留下的两滴墨痕，老七看过了，说就是这件，不会错。"

        "一件衣裳，也代表不了什么。"皇帝皱了一下眉头，莫名的对淑妃有些不喜。

        "陛下，虽然代表不了什么，但将大皇子传来，问问话，洗清一下嫌疑，总是可以的吧？"淑妃温婉的笑道："还是说，陛下愿意大皇子以后都活在闲言碎语之中？这恐怕……"

        "你倒是一番好意。"皇帝看了她一眼。

        淑妃立刻就笑了："能为陛下分忧，是臣妾分内之事。当不得夸奖。"

        皇帝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却刚好看到苏穆婉正在不停的给跪在一旁的那个护卫递眼色。

        "太子妃，你想告诉他什么？不妨大大方方的说出来。"皇帝冷冷开口。

        苏穆婉惊了一下，随即怯怯的抬起头来看了皇帝一眼，轻轻咬着嘴唇，道："陛下，这件事冤枉我一个人就足够了，真没有必要拉大皇子下水。"

        她的语气分外诚恳："那件衣衫上沾染了墨迹。还有酒气，想来是大皇子宴席中途换下来的，却被这厮捡走了，偷偷换上，企图冒充大皇子在后宫里行走，后又不知道撞了什么邪，一味的要拉扯女子，是我倒霉碰上了他。就被他扯进偏殿里去……"

        说着，眼泪凄然而下。

        一副可怜兮兮，惹人怜爱的模样。

        淑妃立刻就笑了起来，绵里带针的道："真没看出来太子妃与大皇子的叔嫂关系这么好！大皇子都还没来呢！就这般维护了，只是不知道，太子妃拼着自己身败名裂，也要替某人掩护，护他周全，不知道事后能不能得一句辛苦？"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苏穆婉勉强一笑，不看淑妃，只哀哀的看着皇帝。

        皇帝有心维护大皇子，并且对淑妃的咄咄逼人也不喜欢，但此刻，也有些犯难。

        却在这时，宫人禀报，说是大皇子已经请进宫来了。

        "来的倒是挺快，太子妃，这一下你就不用那么担心了，有人救你了。"淑妃意有所指的道。

        苏穆婉咬着牙，面对着淑妃的笑脸，恨不得化身野猫扑上去，一把抓花这张挑拨的脸!

        可是皇帝面前，她什么都不敢做。

        只能屈辱的，悲愤的开口道："淑妃娘娘。我与大皇子并无任何瓜葛，你非要这般羞辱，是想让我以死证明清白么？"

        说着，便猛然从地上站起了身来，转头就朝着一旁的柱子狠狠撞去！

        "快！快拦住她！"高座之上，皇帝看到这一幕，立刻大声呼喊道。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大皇子一个飞扑上前，堪堪在太子妃苏穆婉的头撞到柱子前的那一瞬间，扯住了她的衣袖，拉住了她！

        "弟妹，你没事儿吧？"等到苏穆婉一站稳，大皇子立刻就松开了手。

        并且看都不看她一眼，就抬脚走上前去，冲着皇帝请安道："父皇，儿臣来迟，请您赎罪。"

        皇帝面色复杂的看着他，久久没有开口。

        大皇子飞身上前，救下寻死的太子妃一幕，给了他巨大的震撼。

        不得不说，太子妃貌美如花，大皇子儒雅俊美，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本身就是一种美的享受。

        可是，这两个人就不该在一起！

        "咳咳。"这一刻，皇帝下定了某种决心，终于缓缓开口："老大，你今日在宫中更衣过没有？"

        "有。"

        大皇子闻言面不改色的回答道："宴席上因为喝酒，弄湿了衣袖，一身酒气，无法在父皇面前陪侍。于是就去偏殿里更衣了，怎么了？有问题么？"

        "有人偷了你的衣裳，胆大包天的在后宫里面非礼太子妃。"皇帝语气凉凉，盯住了大皇子，一句一句问道："这件事，老大你怎么看？"

        "居然有这等事情？"大皇子闻言一脸的吃惊，终于扭头看了苏穆婉一眼。

        "父皇！太子妃嫁进东宫以来，一直都恪守礼节，从未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这件事她怎么说？"

        "太子妃说她冤枉，可是淑妃还有后宫众人都说，太子妃是与那护卫偷情。"皇帝慢悠悠的道？："太子去了快一年了，太子妃青春年少守寡，忍耐不住寂寞也是有的……"

        "陛下，此事应当仔细调查！还太子妃一个清白！"大皇子义正言辞的道。

        话音落，淑妃就在一旁笑了起来："大皇子殿下还真是维护太子妃啊！难怪那护卫要偷偷穿走你的衣裳。去私会太子妃了，只怕是别的什么人，根本就近不了太子妃的身吧？"

        "淑妃娘娘还真是喜欢妄加揣测。"

        大皇子冷冷的反击道："或许他想偷的是其他人的衣裳呢？比如说七弟？只是我运气不好，碰上了而已……"

        "呵呵，这话殿下也就只能拿来骗骗你自己吧。"淑妃冷笑。

        "好了！"皇帝打断他们两个人的争执，看着大皇子沉声道："你今日没有见过太子妃？"

        "没有。"大皇子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皇帝又看向苏穆婉："与你幽会私情的是这个护卫，不是大皇子？"

        这一刻，苏穆婉感到了深深的屈辱。

        以她苏太师府嫡女之尊。以她现在太子妃的身份，她如何能够看得上一个小小护卫！

        皇帝这问话，简直就是在扇她的脸！

        她张嘴就想辩解，然而声音都没出喉咙，就看到了大皇子冷冰冰的目光。

        他在示意她什么都不要说，只要她抗下来，他会想法子救她。

        这短短一瞬间，苏穆婉一下子就明白了大皇子的意思，她屈辱一般的点点头，低声应了："是……"

        "苏氏！你实在是太叫朕失望了！"

        终于得到肯定的答复，皇帝一脸厌恶的看着苏穆婉道："来人，将这霍乱后宫的下贱之人带下去！除去太子妃的封号，即刻赐死……"

        说到这里，他停顿下来，去看大皇子的脸色。

        却见大皇子一脸冷漠的站在一旁，并不看苏穆婉一眼。

        他要不是装的，那就是他真的与苏穆婉并无瓜葛，所以丝毫也不在意。

        "陛下，臣妾觉得还是要仔细调查一下，就这么处置了是不是太武断了呀！"淑妃急了，忍不住劝道："况且高公公带着人去调查，还没回来……"

        话音落，高公公便回来了。

        皇帝便问："你查到了什么？"

        "回陛下。"高公公上前恭敬的回答道："奴才调查发现，太子妃呆的那间屋子，后窗户有攀爬痕迹，后窗外头的花丛里有脚印，屋子里燃烧的熏香炉中有催情香，而这个护卫，并没有人发现他是怎么进去那间偏殿的，倒是有人说今日宴席之间，看到大皇子喝的醉醺醺的往偏殿那边去过……"

        "大皇子，这件事你如何解释？"淑妃闻言。立刻得意起来，扭头质问道。

        "父皇，儿臣真的没有出现在偏殿里，现在想来，应该是这人偷了儿臣的衣裳去偏殿，被人误以为是儿臣了。"大皇子当即解释道。

        "太子妃，你当时为何要去偏殿？"皇帝忽然问道。

        "我……我当时担心二嫂嫂，她有身孕。更衣许久未回，我担心，于是就去看看，谁知道刚到那边，就被这人跩了进去……"苏穆婉立刻回答道："现在看来，很有可能这一切都是二嫂她设的局啊！她恨我，我一直都知道……"

        "这个人去偏殿，到底是冲着太子妃去的？还是冲着谁去的？"皇帝若有所思。

        "一定是冲着二嫂去的！"苏穆婉立刻冲口而出。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大皇子在一旁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她太急躁了。

        这句话一出，皇帝原本被指引着去怀疑老二两口子的，就很有可能又将注意力转移回来了。

        果然，就听皇帝对淑妃问道："当时太子妃出事的时候，二王妃在哪里？"

        "回陛下。"淑妃闻言立刻回答道："二王妃去更衣，很快便回来了，倒是去找她的太子妃一直未曾回来，苏大夫人担忧她，便在席间提起，臣妾怕出事情，就带着大家一去去偏殿寻找太子妃，结果……就看到了那样一幕。"

        这么说来，与二皇子妃沈念真也没什么关系。

        皇帝的神情缓和了几分，问道："二王妃情况怎么样？她有没有事？现在人在哪里？"

        "当时一出事，太子妃就扑向二王妃，说要杀了她，然后二殿下出现，一脚踹飞太子妃，将二王妃带走了。"淑妃回答道。

        想到当时的场景，她差点没忍住笑了起来。

        苏穆婉仗着容貌绝色倾城，在这整个后宫里都是横着走的，难得看到她有倒霉的时候。

        尤其是那个踹她的人还是荣琛！

        "这是真的？"皇帝闻言，看向苏穆婉的目光立刻变得幽冷几分："偷情是为自甘下贱，事情败露，恼羞成怒却又爆起伤人，是为心狠手辣！这样自感下贱而又心狠手辣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待在东宫里？当日太子真是瞎了眼了！居然看上你这样的人！朕为他感到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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