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沈云澜离京
"大哥，原来你在这里啊！"荣琛笑嘻嘻的走过来，与众人打招呼，尤其是大皇子。
最近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很少与人亲近了，这还是第一次。
"二弟怎么来了。"大皇子好奇的打量了他一眼。
"父皇说了所有皇子都要上朝的啊？"荣琛闻言一脸的莫名其妙："还是说大哥觉得我不应该来？"
这话就有一些火药味了。
其余朝臣们都纷纷闭嘴，唯有站在大皇子身后的礼部尚书秦大人笑着解释道："二殿下误会了，大皇子不是这个意思，殿下这两天不是告假了么？大殿下大概以为，你是要过几天才会回来呢。"
"是啊，大哥就是这个意思。"大皇子笑着点头附和。
"哦，是么？"荣琛淡淡回答道："我只告了一天假，自然应该回来。"
"殿下既然告了假，怎么不多休息几天。"一个臣子不阴不阳的道："还是说，殿下舍不得这在陛下面前露脸的机会？"
"是父皇派人告诉我，今日必须来。"荣琛看都懒的看他一眼，回答完这句话，他便再也不开口了。
却在这时，他的鼻息间忽然窜进来一股十分熟悉的香味，如兰似馨。
这个味道。前几天他被苏穆婉强迫带去她寝宫的时候，还闻到过……
葛神医说，这个香味里面有能至妇人小产的药材，有三四种。
结果，他现在在这大殿里闻到了！
荣琛猛的瞪大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却在这时，大殿上响起一阵脚步声，皇帝从后殿出来了。
伴随着高公公的唱喏陛下驾到，众臣连忙各归各位。
"大哥。"荣琛循着那香味，来到了大皇子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道："父皇今日的脸色瞧着不太高兴，等下要是发火的话，您可要帮臣弟兜着一点啊。"
随着他的凑近，那香味越发的浓烈了。
荣琛在这一瞬间立刻确定，这香味就是从大皇子身上发出来的。
"父皇今日心情看起来很不错啊。"大皇子扭头，如同看神经病一样的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
荣琛抬脚追过去。
大皇子："……"
皇帝面前，他深吸一口气，忍住了没有一脚将荣琛踹开。
"诸位爱卿，今日可有本启奏啊？"皇帝坐在龙椅上，目光向着底下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了大皇子与二皇子的身上，轻轻咳嗽一声。
"回陛下，南疆又开始闹腾了。"话音落，兵部尚书立刻就站了出来，忧心忡忡的道："骚扰的百姓苦不堪言，还请陛下下令出兵，狠狠打那蛮夷国，扬我国威！"
"夏大人，怎么开口闭口都是打仗。打仗不需要钱，不需要粮草啊！这些都从哪里出？"户部尚书立刻站了出来，与兵部尚书唇枪舌战："依我看，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
"去年你们就说从长计议，结果呢？放任蛮夷之国劫掠了我国边关数十城池！今年还打算什么都不管么？"
两个人闹的是不可开交，最后齐齐将目光望向了皇帝："请陛下定夺！"
皇帝闻言朝着底下朝臣们看了一眼，忽然问道："老二，你怎么看？"
荣琛低着头正在研究大皇子身上的香味与苏穆婉的香味有什么不同，冷不丁被点名，不由茫然抬起头来："父皇说什么？边关的问题儿臣之前就跟您提过，不能再等待下去，要迎头痛击！是父皇您一直都下定不了决心……"
"你……以前有提起过？"皇帝闻言皱了一下眉头。
随即恍然想起来："不错不错，你之前是提到过，不过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边关的情形与那时候已经不太一样了……"
"这么说来，二弟还挺有先见之明啊？"大皇子在一旁冷笑着开口。
"先见之明谈不上，臣弟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哦？是么？既然二弟对边关的事情这么看重，不如就由你领兵，率军南下，打赢这场仗。如何？"大皇子冷笑着提议。
"我不去。"荣琛一口就给回绝了："我家王妃快生了，身边离不得人，臣弟得在一旁守着。"
这种话，他居然坦然大方，脸不红，心不跳的讲出来，仿佛没有一点羞愧之情。
"听听！这是一个皇子该说的话么？"大皇子一愣，下一刻仿佛找到了目标一样，立刻对着荣琛攻击起来："父皇辛辛苦苦培养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何来培养之说？之前你们不都说我是个游手好闲，风流纨绔的皇子么？"荣琛闻言一脸莫名其妙："二弟，作为皇子，正值国家危难之际，你居然说出这种话来，实在是太叫人失望了。"大皇子看着他，不停唏嘘。
"是啊是啊，二殿下，你这么说，实在是有违身份啊！"其他大臣们也纷纷附和。
一些原本支持荣琛的一些臣子，也都纷纷低下头去，面露愧疚之色，还有一些臣子莫名的愤怒--但凡荣琛要是能够立的住，他们就是拼着一死，也不让他被大皇子如此羞辱啊！
"好了。"
皇帝打断了所有人，看着荣琛，眼底划过一抹愧疚之色："琛儿，看样子，你心里面是记恨朕这么多年没有对你管束。"
"儿臣不敢。"荣琛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然而实际上所有人都能看的出来，他心中并不是这么想的，他就是在怪皇帝。
皇帝自然也看出来了。
他忽然觉得疲惫的很。
"罢罢罢，你既然不想带兵出征，那朕换个人就是，满朝文武这么多可用只才，朕并非离了你就不能活。"他摆摆手，有些无语的道："你就回去，好好的陪着你那媳妇吧，希望他能给你生一个大胖小子来。"
"多谢父皇。"荣琛闻言喜滋滋的应了。
不以为耻辱，反以为荣耀。
一旁大皇子在一旁幽幽的笑了，看着荣琛的目光充满了嘲讽--他这位二弟还真是喜欢自断前程啊！亲自在皇帝面前表明他是一个将女人看的比朝政大事还要重要的人，这样的情况下。皇帝会选荣琛为太子，将江山交给他就见鬼了。
可以说，荣琛今日这番言论，算是阻断了他晋升那之尊之位的唯一道路。
下了朝以后，大皇子别提多么开心的了，他第一次朝着荣琛这位兄弟伸出手去，企图安慰安慰他，不料转过身的瞬间，他发现荣琛已经大踏步的出去了，没有与任何一位朝臣说话。
"二皇子殿下怎么这样……"身后朝臣们纷纷失望不已的议论着。
大皇子静静的盯着荣琛的背影瞧了片刻，直到他消失在了宫道上，才收回目光。
……
东宫。
朝堂上的事情很快苏穆婉就知道了。
正坐在靠窗的贵妃榻上，借着外头亮光为女儿缝制肚兜的苏穆婉一下子扎了手，血珠子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同时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苏穆婉愤怒的一把扔下手里面的东西，沉声问道："他真这么说了？"
"是啊太子妃。"
前来禀报的是一个面貌清秀的小护卫，名叫张霖，才入宫不久，因缘际会被分派到了东宫里来，这两日很得苏穆婉看重，再加上他为人聪敏机辩，很快便得了东宫上下人的喜欢。
"二皇子殿下实在是太鲁莽了，即便是他心里面看重王妃，不在意朝政国事，也不应该当着陛下的面儿说啊！这么一来，他怕是再也没有什么机会跟大皇子殿下抗衡了……"
张霖说着，脸上流露出一丝惋惜之色。
苏穆婉却冷笑起来。
一张如花面容上，满满的都是讥讽："他是故意这么做的，目的就是麻痹大皇子，不过，他真的如此在意沈念真，还真是叫人意外。"
妒忌在心中纷飞蔓延，一点点的，轻微的疼痛在心间，苏穆婉却恍若未觉。
张霖闻言默默的站着，没有吭声。
对于太子妃与二皇子的恩恩怨怨，他才刚入宫，只隐隐约约的知道一点点，还是不要轻易开口了，免得惹怒了主子，这样就会被责罚。
苏穆婉责罚起下人宫婢来，是毫不手软的。
"你过来。"苏穆婉冲着他招招手，慢慢的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微微叹息一口气，捡起了刚刚那被扔在榻上的小小肚兜，指着上面的并蒂莲刺绣，问张霖道："你觉得本宫绣的如何？"
肚兜！
女子穿的肚兜！
虽然这肚兜很小很小，只是一个一岁女童穿的，但是张霖还是一瞬间就面红耳赤，低了头去死活不敢看。口中结结巴巴的道："太子妃的本事，自然是厉害的……"
"我是问你刺绣，又不是问你别的，看把你吓的。"
苏穆婉闻言咯咯的笑了起来。
她好像十分喜欢看张霖这样害羞的表情。
年轻的小伙子，涉世未深，又未曾接触过女孩子，单纯懵懂的如同一张白纸，结果有一天猛然接触到了太子妃，这个世界上有权又有势力的漂亮女人，而且这漂亮还不是一般的漂亮。是那种举世难寻的那种，张霖又怎么可能抵抗的了？
几乎是在看到苏穆婉的一瞬间，他整个人就沉沦了。
那张稚嫩白皙脸庞上的害羞，还有眼底的痴迷，都让苏穆婉觉得熟悉又新鲜--当初的太子殿下在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不也是这样一副莽撞样子么？
这个张霖的出现，暂时填补了她内心的空白。
因此苏穆婉这段时间过的还算是舒心。
在听到朝堂上荣琛维护沈念真以前。
"沈念真，你还真是命大，这么着都死不了，看来。本宫需要出杀招了……"苏穆婉幽幽的道。
她的手臂如同蔓藤一般，缠绕上了张霖的脖颈，只轻轻一掐，这年轻的护卫差一点就窒息了。
……
荣琛从宫里面出来，哪里也没去，直接回了沈家。
结果到的时候，却见府门口停着马车，丫鬟仆妇们都在从府里面搬东西，像是有人要离开了，他一问才知道，沈云澜两口子今日出发，要去外地任职了。
荣草根连忙进府。
果然春晖院里面一片凄凄惨惨，沈老太太眼泪汪汪，一会儿握着沈云澜的手交代几句，一会儿又握着朱秀妍的手交代几句，满脸都是不舍。
她年纪大了，最见不得儿孙离开了。
"祖母，您不用担心，现在七月了，等过年的时候，我们就会回来的。"沈云澜笑着安慰她道："我又不是跟别人一样，一去两三年，祖母，您真的不用太过担心我们。"
"祖母舍不得啊……"沈老太太梗咽着道。
已经出了月子的廖芳茹与沈重在一旁软语劝说："母亲，陛下的调令已下，云澜他们无论如何都得要走，今日就得出发，如若不从，那就是抗旨不尊啊！那是要杀头的！"
沈老太太听她们这么说，便不敢再强行劝说了。
只是两眼泪汪汪的看着沈云澜。
"祖母。您相信孙儿，孙儿年底之前一定会回来的。"沈云澜连忙保证道。
"不光光是你得回来，我老婆子还等着抱重孙。"沈老太太幽幽的看着他们夫妻俩，语重心长的道："得抓紧哪！"
一句话，将沈云澜与朱秀妍都说了个大红脸。
荣琛上前见了礼，然后走到了站在一旁默默抹眼泪的沈念真身边，一伸手揽住了她。
在宫里面接触到大皇子，闻到他身上那股与苏穆婉屋中一模一样的香味之后，他直接就在宫里面沐浴更衣了之后，才回来的。
"今日宫里面没事儿吧？"沈念真将身子靠在他身上。抹了抹眼泪，抽空问道。
"没事。"荣琛淡淡道。
此刻人多眼杂的，他不想多言。
沈念真也就不问了。
时值正午，沈云澜夫妇终于拜别沈家众人，启程出发离京。
走的时候静悄悄的，没有惊动任何人。
但是在离开上京之前，沈云澜单独将沈念真叫到了一旁，压低了声音叮咛道："妹妹，我走了以后，你要多照看一些家里面，拜托了。"
"大哥，即便你不交代，我也会照看的。"沈念真说道。
"其实……我还有一些别的想说。"沈云澜闻言犹豫了一下，然后看着她道："你要盯着二皇子一些，别因为身子重了，就麻痹大意了，这个阶段，男人很容易变心的。"
"大哥，你跟我说这些，是你知道了什么么？"沈念真闻言心中一暖。又有些想笑。
"那倒是没有。"沈云澜忧心忡忡的看着她道："我……听到一些消息，说是二殿下这段时间与太子妃私底下见过面，他们俩从前青梅竹马，情分不浅，这些你也都知道的……"
"我知道啊。"沈念真闻言笑着打断他："殿下见过苏穆婉，回来以后就告诉我了。"
说着，便简略的将荣琛告诉她的那些，跟沈云澜讲了。
沈云澜听了，双眼不由的瞪圆--天哪！太子妃为了要见荣琛一面，居然设了埋伏下了药？
可见荣琛的确是对她躲避不及。敬谢不敏，否则苏穆婉用不着这样。
这样想着，沈云澜便松了一口气。
"他没有要背叛你的意思，那就好，你好好养着，有什么问题立刻写信给我，另外，府里面我留下了一些人手，让他们听你命令行事，一旦荣琛有所不轨，他们就会保护你。"
"多谢大哥。"沈念真听了这话，很是感激。
虽然，她相信荣琛绝对不会那么做，但是这是沈云澜的心意，她愿意接受。
"另外，还有昭华公主那边……"沈云澜看着她，低低道："你也关注一些吧，自从皇后被软禁了以后，这女人便消停下来，但是我与秀妍离开京城。她必定是要闹上一闹的，我很担心你们……"
"大哥，这个你不必担忧。"
沈念真打断了他道："我觉得你与其担心昭华对沈家动手，倒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她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你，她还恨死了嫂嫂，这一次你们两个人出京去外地任上，只怕带的人不会多，要提防她派人刺杀啊！昭华公主就跟她的母亲一样疯狂，得不到的就要毁掉。你们可要仔细小心了。"
"好，这个我知道。"
沈云澜一口就答应了。
兄妹俩相视一笑。
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隐藏的担忧，然而都心照不宣。
随后，沈云澜拜别沈家所有人，带着妻子出门坐上马车，在众人的送别目光中离开。
"王爷，你立刻就派人盯着江家，还有昭华公主的动静。"沈云澜他们一走，沈念真立刻就将荣琛拉到一旁，催促道："以防止他们对我哥哥嫂嫂动手。"
"好。"荣琛什么都没有问，立刻便去下令。
"一共安排五十名暗卫贴身保护，够不够？"他沉声问道。
"应该够了吧。"沈念真想了一下，这五十名暗卫，再加上沈云澜走时带的三十名护卫，应该就够了。
荣琛道："你也别太担心了，我会派人盯着昭华的。"
"还有那个江家。"沈念真闻言皱着眉头道："我看那个江凌不是什么好人，他与昭华狼狈为奸，江家也算是有势力的，人脉关系也不错，需要盯着他们与什么人联络，说不定一封不起眼的信，就能够要了我哥哥嫂嫂的性命，王爷，这一次你可要帮我啊！"
"我当然帮你。"
荣琛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这一次将北阳叫了进来，去书房对着他叮咛吩咐了半天。
"大小姐，王爷呢？"周嬷嬷这个时候走了过来，低声询问道："老夫人请你们过去。"
"我知道了，马上就去。"沈念真立刻点头答应。
周嬷嬷便离开了。
一会儿，荣琛从书房里走过来，伸手自然而然的牵住她的手，道："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交代？"
"走吧，我们去祖母哪里。"沈念真摇摇头，道。
"好。"荣琛道："等晚上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沈念真闻言，双眸一下子就亮了。
"……是关于，大皇子与太子妃的事情。"荣琛欲言又止。
沈念真听了这话，顿时便无声的笑了。
"殿下，你说出了关键啊！总算不是那么迟钝了，你怎么发现的？"两个人一边往春晖院里走。一边说说笑笑。
"说来也是凑巧。"荣琛闻言叹息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变得深沉："今日在大殿上，我闻到了大皇子身上有一股香味，与苏穆婉屋子里的香味一模一样，对了，就是那日你闻到我身上的那个味道……"
"这么说，大皇子一定去过太子妃的房间了？"
沈念真冷笑出声。
荣琛不置可否。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曾经爱过的女人如今变得如此面目可憎，风流下贱，他简直都有些怀疑现在东宫里的那那个美人儿是不是披了一张苏穆婉的皮。其实内里早已经被调换了。
否则，为什么梦会破碎？
"既然已经查清楚了，那就实施计划吧。"沈念真淡淡道："也该让这两个人付出一些代价来了。"
"不急。"荣琛却有些犹豫，正要张嘴说些什么，春晖院却到了。院子里的丫鬟看到他们，连忙上前问安。
沈念真与荣琛便同时打住。
两个人若无其事的进了屋，然后去安慰沈老太太，陪着她，纾解她因为大孙子离京而产生的失落感，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晚上。干脆便留下来陪沈老太太一起用饭。
沈老太太瞧着沈念真微微隆起的肚子，微微的叹气，伸手夹了一筷子排骨递到她碗里去："你啊，应该多吃一点，瞧瞧这瘦的，以后我重孙儿可得好好的……"
沈念真听了这话，就有些反感。
这还没生呢，就知道是儿子了？是不是自己若是生了儿子，沈老太太也会一样的失望？
都还没生，沈念真就体会了一把当初丁氏的绝望与压力。
当然，这些廖芳茹也都承受过。
"本王跟念真，都希望这第一胎是个女儿，生个长的像念真的女儿，就最好了。"荣琛在一旁笑着接过了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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