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皇后的疯狂
别院里很久都没有这种温馨的氛围了。
沈念真透过窗户向外看了一眼，又回头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荣琛，心里只觉得暖暖的。
第二天，沈念珠与苏云牧又来了。
沈念真直接将她们带进了荣琛的卧室，两个人进去的时候，荣琛正坐在床沿上用饭，身上是一套白色的里衣，腰背挺直如松，修长的手指握着筷子，稳稳的将面前茶几上的食物送到嘴里去。
他身上那种从骨子里沁出来的矜持尊贵，显露无疑。
"大姐夫，看到你伤势好转，可真是太好了！"
苏云牧笑嘻嘻的开口。
他很早就想这么呼喊荣琛了，可是一直到现在，他都成婚两个多月了，才终于有了机会。
沈念珠则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笑容。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荣琛缓缓抬起头来，将手中筷子放下，侧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他们一眼。
语气里有着一丝被打搅的不耐烦。
若非这俩货一大清早的跑过来，沈念真一定会陪着他一起用饭的！
该死的！
"我们俩担心你的伤势啊，一直都记挂着，今日估摸着应该已经好转了，所以就过来瞧瞧。"苏云牧讪笑着回答道。
"哼！到底是来探病，还是来探听虚实，只有你自己知道了。"荣琛冷哼了一声。
这话说的实在是太不客气了，沈念真在一旁轻轻咳嗽一声，笑着打圆场道："四妹妹，你们俩来这么早，应该还没用过早膳的吧？走，陪我一起用些。"
说着，伸手牵住了沈念珠的手，给她递眼色，三个人一起出门去了。
"王爷因为这个伤，性情大变，脾气暴躁，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替他向你们俩道歉。"到了外头花厅里面，沈念真十分不好意思的看着他俩道："念真，也谢谢你心里记挂着我与王爷，为我们找来了救命良药。大恩不言谢！"
"姐姐，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沈念珠闻言，当即摆摆手道："我怎么会跟你计较这些呢？看到王爷真的病情好转了，我这心里呀是真的松了一口气！不瞒大姐姐你，我今日从家中出来的时候，还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如果王爷病情加重，我可能就要以死谢罪……"
"别说这种丧气话。"
沈念真闻言赶忙打断了她。
她希望所有人都好好的，实在是听不得那两个字。
苏云牧则是在一旁做了个夸张的表情道："大姐，我真的是对您的好脾气感到万分敬佩！说实话，你能陪着他这么久，也依旧心怀热枕，没有什么抱怨，可是实在叫人意想不到……"
"这有什么想不到的？我大姐姐就是这样的人啊？"
沈念珠闻言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那……假如有一天，我也跟大姐夫似的一病不起。性命垂危，你会不会也以如此真诚待我？"苏云牧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问道。
"你呀，我会躲的远远的，眼不见为净！"沈念珠闻言冲着他翻了个白眼。
然后伸手握住了沈念真的手，往前走去："大姐姐！我们俩说话，不理会这些臭男人！"
"你呀。"沈念真闻言无奈的摇摇头，笑着道："现在叫人家臭男人，以前没成亲的时候，心心念念那股劲儿忘记啦？别说的这么冷漠，其实他若是病了，你比谁都要着急。"
"大姐姐！"
沈念珠闻言一张脸羞的红红的。
苏云牧则是在一旁哈哈大笑了起来。
一时之间，三人在花厅里落座，如画等人端上丰盛的早膳，那扑鼻的香气，顿时便叫几个忙活了一大早的人饥肠辘辘起来。
没有过多客气，三个人净了手坐下就开吃。
饭后，沈念真拉着沈念珠，姊妹俩进房间里说悄悄话去了，苏云牧没事做，便去荣琛的房间，打算与自己这位连襟好好说说话，培养一下感情，不料刚走到房间门口，就被北阳拦住了："苏二少爷，您还是去花厅里待着吧，王爷已经休息了，不见人。"
"我不想待在花厅里啊！"苏云牧闻言控诉起来："一个人待在那边多么没意思……"
"那公子可以去庭院里散散心，也可以在庄子上到处走走。"北阳说话滴水不漏："当然，若是公子不小心走出了别庄的范围，被人袭击了，或者是受伤了。可千万不要把责任怪到我们主子头上啊！"
闻弦音而知雅意，苏云牧一听这话瞬间便明白过来了："你的意思是，这附近有别人派来的人监视？或者说埋伏的有刺客？他们怎么敢！"
"苏二公子，别用你那纨绔的脑子，去想事情。"
北阳意味深长的一笑，看着他幽幽开口道："苏二公子可以想想别的。"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苏云牧一个人站在荣琛的房间门口，有些懵逼的看着他的背影，半响后，他缓缓的从长廊下来，来到后头宽阔的庭院。
只见艳阳高照，微风习习，满后院的护卫都在无声的互相比试，一招一式，都静悄悄的。
苏云牧闻言拉住一个人问道："你们为什么都没有声音？"
"王爷在养伤，我们喊打喊杀的惊扰了他休息可怎么办？"那护卫白了他一眼，当即提着刀又去与对手厮杀了。
原来如此。
他们对于自己的主子荣琛是如此的看重。
苏云牧静静的站在那边看了一会儿，便又回到了前头院子。
这时，沈念珠已经在沈念真的陪同下从屋子里走出来了，沈念珠依依不舍的握着姐姐的手道："再过几天，我还来看你！"
沈念真一笑，点点头，道："有空的话，你也多回去看看祖母他老人家，多看看你母亲，还有你妹妹。"
她只提到了妹妹，却没提弟弟。
可想而知，沈念真虽然是住在远离上京的别院里，却也对沈家三房的事情知之甚多，沈三夫人丁氏自从生下了唯一的儿子以后，便将一整颗心都扑在了这个小孩子的身上，对于那个已经一岁多的二女儿，就没有多少耐心，孩子基本上每天都是奶娘嬷嬷们带着的。
对于那个女孩儿，沈念真是怜悯的。
有什么事情都会想着她。
"大姐姐，你放心好了，我会多回去看望妹妹的。"沈念珠点点头，道："我也会提点照顾她的嬷嬷们，要是有人胆敢懈怠她，我定不会饶恕！"
"你都出嫁了。娘家的事情还是尽量少管为妙。"苏云牧在一旁插嘴。
沈念珠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冷冷道："无论我出不出嫁，我爹娘永远都是我爹娘！我妹妹也是我妹妹！我关心我妹妹怎么了？还用你来说三道四！"
苏云牧碰了一鼻子灰，顿时便神情尴尬的很，伸手摸了摸鼻子，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了。
"他其实也没说错什么。"沈念真劝道："你既已经出嫁了，以后的重心还是要放到你自己的家，你的夫君。你未来的孩子身上，至于娘家，有时间了多照顾一些，没有就算了。"
"你看！大姐都这么说……"苏云牧闻言，脸上顿时一喜。
沈念珠瞪了他一眼，哼道："大姐不这么说还能怎么说？她还不是为了给你脸面？你至于这样嘚瑟么！"
苏云牧被训斥的，再也抬不起头来。
"好了好了。"沈念真连忙在一旁劝架："念珠你也少说两句！时间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去吧。不然城门该关了……"
"大姐姐，你回去吧，别送了。"
沈念珠看着她，关切的道："你还怀着身孕，日后别总是把心思都放在姐夫身上了，也分一点给你跟孩子吧！真期待将来是一个俊美帅气的小外甥啊！"
"为什么一定要是儿子，女儿也很好啊！"沈念真闻言笑着摇头："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跟祖母似的，只喜欢儿子，像我跟殿下，一直期盼的就是女儿。"
"女儿当然好了。"
沈念珠回答道："但是生了女儿有很多很多的麻烦，我已经受够了这些了，所以将来我只生儿子。"
神情格外的认真。
沈念真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模样，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云牧在一旁幽幽的道："其实，我也喜欢女儿……"
话才一出口，沈念珠冷冰冰的目光就望了过去。
吓的苏云牧顿时再也不敢吭声了。
他无奈的冲着沈念真耸耸肩，撇撇嘴，好像是在说，看吧，这就是你妹妹。
沈念珠看到他们两个人相处的模式，却是忍不住有些想笑。
沈念珠还真是将苏云牧吃的死死的。
又说了几句话，沈念珠与苏云牧才依依不舍的出了别庄，坐上马车离开。
沈念真目送着他们离开，这才重新回到庭院里去。
……
皇后的动作很快。
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如何与齐国公府商议的，总之没过多久。她就真的将齐思羽从国公府里接回了东宫，并且是以太子妃的身份。
而苏穆婉，则在当天被贬为侧妃。
苏穆婉刚刚才小产，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没有为太子留下一个嫡子，被贬为侧妃，苏太师府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任由外头锣鼓喧天的热闹。她们自将院门关好，静悄悄的就好像没有这回事情。
很多人都来围观这一奇闻，谁能想的到，太子都死了两个月了，居然还又娶了个新的太子妃？
这新娘子一过门就守寡啊！
齐国公府也太缺德了吧？把女儿往火坑里面送？
当然也有一些人为齐国公府鸣不平："这事儿也怪不了他们吧？谁叫当初齐思羽已经与太子殿下订婚了呢？虽然太子殿下没了，可是齐思羽也不好该嫁别人啊！与其在府里面守着当一辈子的老姑娘，倒不如嫁进东宫里去，同样是守活寡，可是这样也有个名分，将来受人尊敬啊！"
"如此看来，倒是皇家不近人情了，太子都已经没了，怎么还能如此磋磨别人家的姑娘呢？"
"听说啊，皇后娘娘疯了！这为先太子迎娶太子妃的事情，就是她逼着皇上答应的……皇上能怎么办？已经失去了最心爱的太子，看着老妻疯疯癫癫。他也是于心不忍吧？希望能借着此事让皇后心安……"
人群议论的热火朝天。
而这件事情的主角齐思羽，却身穿鲜红嫁衣，头戴凤冠，面无表情的在家人的陪伴下，坐上花轿进了皇宫，随后，进宫去拜见帝后。
"羽儿啊，这一次娘就求您了。皇后娘娘这是要逼死我们齐家啊！明明太子的死，都是那苏穆婉的错，她不惩罚苏穆婉，却是下了狠心的磋磨我们家！你要是不同意嫁过去，我们全家都会丧命的！羽儿啊，祖母最疼爱你了，你难道眼睁睁的看着祖母黄土埋半截的身子，也要去坐一坐那刑部天牢么？也要去法场上走一圈么？"
齐老太君子字泣血，每一句话都敲打在齐思羽的心尖上，使得她明明那么悲伤，那么绝望，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还能说什么呢？
她身为齐家女，享受了常人难以享受的荣华富贵，那么现在，她就要为这个家族做出贡献来。嫁去东宫守寡，以此来平息皇后的怒火。让齐家得以解脱，就是她的使命。
可是啊，为什么就没有人问一问她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愿不愿意嫁去东宫？
当初祖母与母亲，为了家族荣耀，要将她嫁进东宫去，没有人问过她的意见。
如今所有人要推她去守活寡，也没有问过她的意见。
她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
别人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祖母。您放心，我会乖乖的嫁进东宫去的。"齐思羽对着齐老太君微微一笑，看着她慢慢的开口道："您不用担心。"
"哎，哎。"齐老太君愧疚万分的看着这个孙女。
过去她有多么疼爱看重齐思羽，现在就有多少愧疚。
可是她没办法！为了齐家，为了所有的儿孙，她只能牺牲掉齐思羽。
"……如果当初，没有退了苏家那门亲事，该多好……"齐思羽被接走以后，齐老太君站在齐家的大门前，身形佝偻，面容憔悴，口中幽幽的叹息："虽然说嫁了个纨绔子弟，但至少可以平平安安的过这一生啊……"
一旁的齐大夫人已经是泣不成声。
她哭的眼睛红肿，声音沙哑，面对此情此景，也劝不了老太君什么。
自己的女儿被送去守活寡，最伤心的人是她啊！
不同于齐家人的悲伤欲绝，皇宫里面，皇后却是喜气洋洋，高兴不已。
那副激动的样子，就好像太子还在，这一次真的是太子迎娶太子妃一样。
宫人们脸上鲜少有露出笑容来的，皇帝坐在皇后的身边，等待着那可怜无辜的女子进来拜见，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极了，他扭头看了看皇后，压低了声音道："皇后，要不还是算了吧？"
"陛下，箭已在弦，这个时候反悔，只怕丢脸的是皇家吧？"
皇后声音平静的道。
皇帝顿时便不坑声了。
相比于齐思羽一个女孩子的将来幸福。他还是更在意朝廷皇族的脸面一些。
"陛下！娘娘！太子妃到了！"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一阵阵高呼。
皇后兴奋的很，立刻便站起了身来，高声叫道："快叫他们进来！"
没过多久，齐思羽便在宫人搀扶下从外头走进来了，那一身鲜红的嫁衣，还有鲜红的盖头遮住了她的脸庞，使得宫人们看不清楚她的脸上是什么表情。也看不清楚她是喜。是怒，是哀，是乐。
皇后高兴的很，一向坐卧难安的她，却在齐思羽进来的那一刻，稳稳当当的坐在皇帝的身边，等着她来拜见。
"儿媳参见父皇，母后。"
齐思羽被宫人们搀扶着。簇拥着进来，在大殿上站定，声音木然的开口，然后下跪，叩首，请安。
皇后笑盈盈的看着她，却不叫她起身。
"起来吧。"皇帝开口，看着这可怜的女孩子，眼睛里面流露出一丝不忍心来。
皇后则是给身边的嬷嬷递了个眼色。
那嬷嬷立刻上前，伸手将齐思羽头上的红盖头揭了下来。
露出了她那张漂亮娇艳的脸庞来。
皇后见了，顿时满意的笑了。
太子死了，可是将齐思羽迎娶回来做儿媳妇，太子妃，却是她一直以来的执拗与心愿，即便儿子已经不在了，她也要坚持完成这个心愿！
谁都不能阻止她！
她害怕齐家不肯让齐思羽嫁过来，随便弄一个宗族女子来代替，所以才要在这大殿上当堂掀开这红盖头看上一眼。
反正--齐思羽的盖头，这一辈子，也不会有人掀开了。
"陛下，让她去太子的灵堂前祭拜一下吧。"皇后扭头看向皇帝，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笑的温柔款款："这样一来，太子在泉下有灵，也会感到欣慰的。"
太子要是知道皇后在他死后，还逼着齐思羽嫁过来，并且将他最疼爱的太子妃苏穆婉贬为侧妃，只怕会恨不得再死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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