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绝望撞柱
走就走!
镇北侯府虽然没落了,但陆一鸣到底还是是从小养大的金贵少爷,这一点骨气也还是有的,闻言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下一刻,沈念慈就尖叫着"少爷!少爷!"从地上一咕噜爬起来,急急忙忙的去追他了。
"你去哪儿!给我站住!"二夫人连忙伸出两只胳膊牢牢的将人抓住,恶狠狠的道:"陆家没有拿钱拿聘礼,你们不能在一起!"
"可我已经认定他了!"沈念慈回过头来哭的泪流满面,死命挣扎:"母亲!您放我走吧!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
"我就是死,也不能让你去丢人现眼!"二夫人半点不肯退让。
"爹!娘!你们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我求你们了!"沈念慈不停的哀求,甚至已经跪了下来,:"一鸣他已经准备科考了,日后他高中,赚了银子,肯定会还你们的……求求你们相信我一次……"
那副悲痛祈求的模样。院子里的下人见了,都有几分不忍心。
可是二老爷两口子没有半丝动容,他们只知道,陆一鸣现在拿不出银子来。
既然拿不出,那抱歉,人就不能让他领走。
二夫人苦口婆心的劝道:"慈儿啊,你被他给骗了!陆家犯了那么大的事,朝廷没有杀他都已经是法外开恩了,又怎么可能给他机会让他参加科考呢?他就是去考了,这辈子也中不了,你跟着他只有吃苦后悔的份儿!娘能害你么?"
二老爷也拼命点头:"慈儿!爹娘都是为了你好!"
沈念慈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们两个人,一想到之前两个人态度坚决的逼着她上花轿嫁给那几十岁快死的老头子的情景,只觉得浑身上下冰冰凉凉,心中只有绝望。
为了心中残留的一点亲情,她最后一次开口询问:"爹,娘,如果我不跟陆一鸣走,你们是不是还是会逼着我嫁给那个张老头做续弦?"
"这……"
二老爷夫妇闻言,纷纷扭头,没敢跟她清亮亮的眼眸对视。
最后,二老爷有些支吾的开口道:"慈儿啊……这个……聘礼已经收下了,你若是不嫁过去……咱们岂不是那言而无信的人……"
"要嫁你自己嫁去!"沈念慈一把甩开了二夫人,转身就想往外跑,被二老爷眼疾手快的一把扯住了。当下也不掩饰了,恶狠狠的道:"聘礼已经收下了,你今日不嫁也得嫁,嫁也得嫁!"
沈念慈转过头去,拼命的朝着庭院里看去,却见陆一鸣已经走的没影子了,沈家下人没有一个人阻拦的。
她知道今日逃不掉了,且陆一鸣已走,断了她所有的退路,万念俱灰之下,她猛然低头用力在抓着他的二老爷胳膊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哎呦!"二老爷疼的放生尖叫。
沈念慈却趁着他松手之际,猛的转身朝着一旁的柱子低头狠狠撞了去!一脸是视死如归!
众人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
只听碰的一声,沈念慈额头上血流如注,人也软软的倒了下来。
昏迷前,她一双充满了怨恨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了沈二老爷夫妇。
二老爷夫妇惊呆了。
直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沈家其他人也都满脸震惊。沈重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连忙朝外大声喊道:"快!快去请太医来!"
很快,便有下人应了一声奔出去了。
沈念真也反应过来,忙叫进来几个婆子,让人将沈念慈从地上搀扶起来,抬到下面厢房里安置起来,简单的处理一下头上的伤。
可是嬷嬷们抬人的时候,二夫人忽然扑了过去,扑通一声跪在了沈念慈的身体旁边,哭天抢地的嚎起来:"我可怜的慈儿啊!你可真是命苦啊!被这一大家子人给逼死了……"
沈老太太听了这话,气的额头青筋直跳:"我老婆子说过一句话没有?人明明是你们两口子逼死的!想把脏水往谁头上泼呢!"
二夫人只是哭泣:"反正不管怎么样,念慈是在大统领府里面寻死的……"
这是打定了主意赖上她们家了!
打量着沈念慈要是死了,沈家给埋,另外再把张财主的三万两聘礼还了是么?亦或者二夫人两口子还想再让沈家赔他们一些银钱。
"报官吧!爹。"
沈念真深吸一口气,看向沈重道:"我知道爹爹要脸面,不想让沈家的事情成为全上京的笑话,可是不报官不行了!二叔跟二伯母会到处跟人讲,是我们逼死了四妹妹!这个罪名我们可承担不起!"
沈重还没开口,一旁二老爷就一蹦三尺高,口中嚷嚷道:"报什么官!就是你们逼死了念慈!还不让人说了?要不是你这个丫头提议把念慈找回来,她能寻死么?"
见过倒打一耙的,却没见过这样颠倒黑白的!
不说沈重了,沈老太太险些没被气晕过去!
沈念真冷笑一声,看着二老爷嘲讽道:"这么说,二叔认为,四妹妹的伤,都是因为我喽?"
二老爷忌惮沈念真身后的二皇子荣琛,不敢正大光明的将所有的事情往她身上推,但是往亲娘跟大哥身上推,他已经习惯了,驾轻就熟,这么多年不就是这么过来的么?
"二叔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今日这件事,母亲跟大哥要负主要责任!"
"哦?是么?"
沈念真给气笑了:"刚刚是谁阻拦着不让二妹妹跟陆公子走?是谁非逼着她嫁给张老财主?是祖母么?是我爹么?他们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这一声声的质问,让二老爷两口子瞬间抬不起头来,他们满脸羞愧,可是一想到万一沈念慈死了,张财主那边得不到人,又逼着他们拿出银钱来,便顾不得要脸了。
"可你们也没阻止不是么?"二叔嚷嚷道。
"我们已经分家了,你们家的事情不归我们管,二叔。"沈念真语气凉凉。
"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吧?"二老爷腆着老脸道。
"你们要死了么?不过就是欠别人一些银钱而已。"沈念真缓缓道:"刚刚见到四妹妹,我才知道她这段日子过的是真穷,穿的衣裳都是打补丁的,人也瘦弱苍白的很,不知道二叔与二伯母可曾心疼女儿?哦不,你们一定不心疼,瞧瞧你们俩这一身绫罗绸缎,这一身珠光宝气……"
随着她的数落,沈重与沈老太太都注意到二夫人头上那七八根沉甸甸的金簪子,手腕上的金镯子,以及身上的崭新绸缎袄裙,他们这才知道,二老爷他们将那三万两聘礼银子花费在了什么地方。
"就你们俩这一身行头,去典当了也能值五百两银子吧?"沈念真懒洋洋的道。
老底子被揭穿,二老爷夫妇都有一瞬间的无地自容。
但很快两个人便强词夺理起来:"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我们不穿成这样,穿的破破烂烂的岂不是让人笑话?到时候谁还肯帮我们?不帮忙还要说风凉话!"
"那么请问,二叔求爷爷告奶奶的奔波这么多天,找到人帮忙了么?"沈念真发出一声冷笑。
"已经快了!"
二老爷嘴硬道。
沈念真也不跟他计较,估摸着时辰太医应该快到了,当即便让周嬷嬷去外头守着,等人一到,便领着去厢房给沈念慈医治。
下人也过来禀报,说沈念慈虽然伤势严重,但还有一口气在。
沈念真叮嘱道:"好好的照顾着,一旦有什么情况,立刻来报。"
"是,大小姐。"丫鬟们应了一声转身退下。
听到说沈念慈没有死,只是撞伤,二老爷夫妇齐齐松了一口气,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出喜悦来。
太好了。人还活着,等伤养好了,依旧给张财主送过去,这样她们就不用再为三万两银子发愁啦。
沈念真眼皮子一撩就知道他们心里打的什么主意,顿时露出一丝嘲讽之色。
这样的父母,心里从无儿女,一切利益都只是为了自己,还真是让人齿冷。
正厅内沉默下来。沈念真正考虑着要扶沈老太太去内屋里休息,就听外头禀报,说是陆一鸣又回来了。
"他不是走了么?怎么还回来!不要放进来!打出去!打出去!"
二老爷一听禀报,立刻便自作主张的大声呼喊起来,一张利欲熏心的脸上,写满了愤怒。
在他心里面,沈念慈就是三万两银子,如今有人不想花钱就想将他的三万两银子拿走。他当然气愤了!
"不,将陆公子请进来。"沈重缓缓开口,说完扭头看向二老爷,一脸冰冷:"这里是大统领府,做主的人是我,二弟若是不服,就去厢房将人领走吧,没人愿意管你们家这一摊子烂事儿!"
沈佩闻言,一张脸顿时又羞又囧,陪着笑脸道:"大哥,我这不是听到那姓陆的要来,着急了嘛!大哥你干嘛要放他进来!这种人就不应该让他进门!"
提到陆一鸣时,一副厌恶恶心的嘴脸,全然忘记了当初镇北侯府如日中天的时候,他是怎样的去巴结讨好。
奉高踩低,颠倒是非,背后捅刀,利欲熏心,沈重总算是将这个亲弟弟的真面目给看清楚了。心中瞬间有一种被雷劈了的感觉,这么多年,自己到底是在帮扶手足,还是在助纣为虐?
那两个在春风如意楼里面被二房沈云琦打死的人,是不是也有他的责任?
一瞬间,沈重心中无比难受。
二老爷却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还在苦苦的哀求他:"大哥!慈儿都那样了!您干嘛还要让那个人进来!把他撵出去把!难不成你真的想让你侄女儿死?"
不得不说,这话诛心了。
沈重闻言,脸色蓦然一沉,说话口气也不客气起来:"想害死念慈的人是你吧?那陆公子来这儿,不一定是说什么,且让他进来看看,又能如何?"
不如何,就是比较难堪而已。
而且还会生出别的变故。
沈佩脸色很难看。还想再据理力争,一旁二夫人却递给他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于是,一刻钟之后,陆一鸣便在小厮的带领下去而复返。
沈念真站在沈老太太身边,弯着腰轻轻给她捶背,坐了一个多时辰了,老太太是真的有些累了。
陆一鸣一进来,就先看到她。
石榴红的襦裙,月白色绣缠枝兰花的坎肩,将少女纤细的身段衬托的玲珑有致,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张清丽脱俗的芙蓉面,美的越发令人移不开眼了。
陆一鸣看着这样的沈念真,只觉得心里针刺一样的难受。
原本这样美好的女孩子,是他的未婚妻,是他的!可恨那二皇子横刀夺爱。硬生生抢走了她,这世间的美好以及过去的繁华,都离他远去了。
正心痛间,忽然一声重重的咳嗽在头顶响起,随即沈重的声音不悦的响起:"陆公子,你不是已经走了么?还来这里做什么?"
陆一鸣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的目光瞬间从沈念真身上抽离,面色平静的冲沈重跪了下来,口中缓缓道:"刚才小生的确已经离开。之所以回来,实在是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念慈姑娘从此跌入火坑,想要救她一救!"
"哦?你打算如何救?"
沈重有些好奇的问。
一旁二老爷夫妇也都惊讶的转过头来,期待的看着陆一鸣。
两个人心思瞬间活络起来。
说起来那镇北侯府当年可是富贵的流油,府里面田产铺面无数!奢侈金贵的压根瞧不起沈家,虽然如今被抄家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说不定还有一些残存的宝贝,只要从手指头缝里露出来一点点,便够他们还账的了。
然而陆一鸣却道:"我家虽然现在落魄了,也没有银钱了,但是我愿意用五年来偿还这三万两银子,还请沈大大统领不要将念慈嫁给那老财主……"
"这件事做主的人是二房,你问他们吧。"沈重淡淡开口。
陆一鸣当即看向二老爷夫妇。
"你要用五年,来慢慢还钱?"二老爷惊讶的与媳妇儿交换了一下目光。
"陆公子,不是我说话打击你。"二夫人顿时不客气的开口道:"你没有钱。还想娶媳妇,谁给你的脸?还真将自己当一棵葱啊?想娶我家念慈今日就必须拿三万两银子来!否则免谈!"
如此轻蔑的语气,陆一鸣瞬间便涨红了脸,他不由自主的道:"你们二房已经从大统领府里面分出去了,早就不是权贵了!这是卖女儿么?要三万两银子的聘礼!你们能拿出多少钱的嫁妆来?一分都拿不出来吧?又有什么资格笑话我?"
"虽然陆家落魄了,可我们家曾经富裕过!你们二房有什么!"
这话也是相当的不客气了。
二老爷夫妇最忌讳别人说他们被分家另过的事情,闻言齐刷刷暴怒,跳起来道:"那我们也还好好的活着!不像有些人。今天还是高高在上的侯府爵爷,明日就上断头台了!也不知道没有头去了黄泉地府,会不会迷路啊?"
陆一鸣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的苍白,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
父亲的死,是他心里最深沉的痛,可偏偏,二老爷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紧紧咬着嘴唇,死死的盯着二老爷夫妇,整个人处于崩溃边缘……
"老二!你们两个胡说八道什么!"沈重瞬间暴怒,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说话就好好说!扯人家长辈做什么!你们若是再敢这样,不用别人,我立刻就将你们一家子从这儿撵出去!这辈子都别想再进来!"
他很少发火,二老爷夫妇闻言都惊呆了。
沈佩从没见过自家大哥这幅模样,吓的都不会说话了。
二夫人也低着头,夫妇两个握着手,脸上神情讪讪的。
"陆公子,对不住,本大统领代替兄弟向你道歉。"沈重扭过头来缓缓的看一眼陆一鸣,道:"今日之事,是他们两个对你不住,只不过,你若是真的要想迎娶念慈,也该拿出诚意来,而不是像如今这样,两手空空的走进来,这样谁家敢将宝贝女儿嫁给你?"
对于这个差一点就成了自己女婿的少年郎,沈重心底里是觉得很惋惜的,在他心里面,镇北侯府的灭亡不是陆一鸣的错,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大事,他没有被压垮,而是振作精神在家奉养老母。并且拿起了多年不看的书本,潜心向学,这样的精神,值得赞扬。
但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了。
"侯爷,我也想拿出诚意来,可是现在,我们母子什么都没有。"陆一鸣感受到了沈重的善意。不由的苦笑出声,缓缓伸出手来,手心里面放着小小一块银子:"这三两银子,目前是我所有的家当了……"
"我愿意用这些,来迎娶念慈。"
"我呸!谁要你的银子!"二老爷顿时上前,狠狠一巴掌将陆一鸣手中的银子打落在地上,伸出脚去狠狠的碾压了几下,一脸不屑的道:"才三两银子。你不如去大街上找个乞丐婆,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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