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胭脂里被下了药
远远的，看到那皇宫大门开着，有微微的光从外头透过来。
沈念真顿时一阵兴奋。
到了宫门前，她伸手推开门，大踏步的从里面奔出去，只一眼就看见沈重与沈云澜焦急的站在外头等待，她笑着奔了过去："爹爹！大哥！"
"真儿！"
沈重看见她，顿时惊喜交加，一把将人接住，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眼，见她没有受伤，顿时松了一口气："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关于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与沈云澜两个人什么都没问，领着沈念真坐上马车，一路回到沈家。
沈老太太还没有入睡，春晖院里灯火通明，等听到外头匆匆走近的脚步声时。她立刻激动的道："快！快出去迎接他们！"
话音落，沈念真就笑着推开门从外头奔了进来，一下扑进她怀里："祖母！我回来了！"
沈老太太伸手拍拍她的脑袋，声音梗咽道："回来就好，我的好真儿，今日在宫里，受了大委屈吧？"
"倒也没有。"
沈念真闻言微微一笑，忍着喉头弥漫上来的酸涩感，故作轻松的道："祖母，你孙女是什么人哪？哪里能叫人轻易的欺负了去！"
"就会贫嘴。"沈老太太闻言哈哈一笑，但眼底的担忧之色依旧浓郁："今日下午，廖家来人说明情况，可把我老婆子吓坏了，那皇后必定是因为二皇子的事情，特地叫你过去刁难的，你怎么可能不受委屈？来，跟祖母说说，别憋在心里面。"
"祖母，我没事儿。"沈念真笑着，站起身来，当着沈老太太的面儿转了个圈儿，笑嘻嘻的道："就是有人想要污蔑我，不过被我看穿，将计就计，让她作茧自缚罢了，我什么委屈都没受。"
沈老太太上下打量着她，目光最后落在沈念真的脸颊上。
沈念真不由自主的伸手捂住了脸。暗道一声糟糕。
今日她在坤宁宫里被打了，后来苏穆婉亲自给她上妆，遮盖了被打的痕迹，一路走来都没有被人识破，可是现在已经过了大半天，又是灯火通明的晚上，这套把戏便不可能瞒得过眼明心亮的沈老太太了。
"祖母……其实……"
沈念真讪笑着解释，想要蒙混过关，但她才开口说了一个字，沈老太太便道："没事就好，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一定能保护你自己。"
沈念真惊呆了。
沈老太太看着她点点头，眼睛里噙着泪光，她慢慢的转过头去。
沈念真便知道，沈老太太什么都看到了。
她无声的伸出手去，从后背上环抱住了她，声音闷闷的道："祖母。我还小，受一点委屈不碍事的，您老过去总是跟我讲，吃亏是福，今儿个，孙女便是用这吃亏来积攒往后的福分，往后，我们一家人都会好好的。"
沈老太太梗咽着点头："好，好。"
沈重与沈云澜站在门口，看着那相拥在一起的祖孙俩，又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今日之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沈重沉声道："皇后将事情做的太过分了！我今晚上就写折子，要皇上还真儿一个清白！"
"爹！别冲动。"沈云澜开口劝说道："我们还不知道宫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看妹妹的样子，不像是吃了大亏，等问明白了再写折子也不迟。"
"这还不叫吃了大亏？怎样才算？"沈重紧紧皱着眉头："我不管！谁都不能欺负真儿！"
"爹，我也不想让人欺负妹妹。"沈云澜无可奈何的道："今晚上，陛下不是赶去坤宁宫了吗？他对我们沈家的回护之心这么明显，您难道不相信他么？"
沈重顿时说不出话来，但是脸上还是写满了担忧之色。
等沈念真安抚住了老太太，哄着老太太睡下，从里屋出来，就看到沈重与沈云澜还等在那里。
"真儿，今日宫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沈重严肃的问。
果然还是要解释，沈念真叹息一口气，走过去坐下，一五一十的将所有事情都讲述了一遍。
"皇后果然没安好心！"沈重听了，惊怒交加。
"其实，我倒是觉得，她不过是被人利用了。"沈念真淡淡道："真正想对付我的人是苏穆婉，她差一点摔坏了我与二皇子的订婚信物，又污蔑我偷了她的簪子，话里话外，想将我踩在脚底，至于皇后，她单纯的只是想出一口恶气罢了。"
"今日的亏陛下赶到，否则。不可能真相大白。"
沈云澜问道："妹妹，你得罪过这位苏大小姐？"
"没有啊？"沈念真闻言摇摇头，一脸迷茫的道："我与她见过几面，算是点头之交，并不曾得罪她，实不知她此番对付我，到底为的是哪般……"
"这件事的确是有几分诡异。"
沈云澜沉声道。
沈重则站起了身："行了，你也早早休息吧，不要胡思乱想，我跟你哥就先走了。"
"爹爹慢走！大哥慢走。"
沈念真站起身来，将他们送出门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沈念真醒来时，便感觉到脸颊上火辣辣的，很是有些疼痛。
她翻身坐起，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感到滚烫滚烫的。
"小姐，该起床了……"如画捧着水盆痰盂从外头走进来，笑着掀开了床头帷幔，下一秒她惊的打翻了手里的水盆："小姐！你的脸！怎么变成了这样！"
"我的脸怎么了？"
沈念真下地穿鞋，避开湿漉漉的地方，奔到铜镜前，镜子里倒映出一个半边脸肿胀如猪头的女子来，她差点没认出来那是自己。
"小姐！怎么会这样，昨天还好好的……"如画走过来，期期艾艾的问。
沈念真伸手捧着自己的脸，眼神却是越来越冷。
苏穆婉还真是大胆，堂而皇之的在她脸上动手脚，昨日抹在她脸上的那些胭脂水粉中，肯定掺杂了别的东西！只是她笨，没有发现而已。
想一想，这个女孩子还真是可怕，情真意切的从皇后手底下将她解救出来，转头就在她脸上下毒！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虚情假意的人！
偏偏，这样的人还即将嫁给三皇子，等三皇子被封为太子，她就是太子妃……
沈念真脸色很是难看。
如画站在一旁默默的闭上嘴巴，等着她吩咐。
却在这时，门口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周嬷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小姐，老太太请您去正厅里用饭。"
沈念真下意识的就抓起一旁的手帕，蒙在自己脸上，随后反应过来，门关着，外头的人根本就看不到，她沉声道："周嬷嬷。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就先不去用饭了，你告诉祖母，让她先吃，别担心我。"
"大小姐？您怎么了？"周嬷嬷的声音立刻就带了一丝关切。
"我没事，就是昨晚上睡的太晚了而已。"
"哦……"
苏嬷嬷应了一声，道："那行，大小姐，您好好休息。奴婢这就去回禀老太太。"
说着，离开了。
屋子里，沈念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如画低低道："小姐，纸包不住火，您瞒得住老太太一时，却瞒不了她一世。"
"没关系。"沈念真很乐观："你现在就去找我大哥，叫他来见我一趟，我的脸虽然吓人，但应该有治愈的药。快些去吧。"
"是，小姐。"如画应了，转身退下。
沈念真伸手慢慢抚摸自己的脸，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疼了。
却在这时，房门碰的一声从外头被人撞开了。
沈念真吓了一大跳，连忙回头，就看见沈念慈从外头走了进来，口中道："大姐姐？你在吗？妹妹来给你请安了……"
话音落，她看见了坐在铜镜前的沈念真，以及，她那半张肿胀如猪头的脸。
神念慈足足愣了有一刻钟那么久。
随即，她伸手指着沈念真，哈哈哈的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大姐？你是我家大姐么？你不是貌美如花么？怎么忽然变成了这样？陆世子要是见了，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沈念真面色平静，静静看着她笑。
沈念真却是越笑越开心，到最后笑的坐到地上，眼泪都流出来了。
"你过来找我做什么？"沈念真冷冷问。
"我来……是想告诉你，祖母已经同意，让我提前嫁到镇北侯府了。"沈念慈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衫容貌，收敛了笑容，笑眯眯的看着她道："大姐姐，你应该会替我开心的吧？"
"当然。"沈念真微微一笑："我恭祝你跟陆世子琴瑟和鸣，百年好合，生生世世。都能为夫妻。"
也许，是沈念真被毁掉了的脸大大取悦了她，又或许，是这番恭贺的话说的漂亮，神念慈再一次咧开嘴巴无声的笑了起来，回到上京以后，她还从来都没有这样开心过。
开心，实在是太开心了！
正笑着，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沈老太太在周嬷嬷的搀扶下大踏步走了过来，一脸焦急的问道："真儿？你怎么样了？"
一进门，她看到了神念慈，顿时暴怒出声："我不是叫你回西院里不要乱跑的么？还杵在这里干什么？给我滚出去！"
"祖母，孙女只是听说大姐姐出了事，心中担心，过来看一眼罢了……"
沈念慈瞬间恢复委委屈屈，柔弱不堪的模样。
沈老太太的关注点却在沈念真，闻言连忙回头："念真？你怎么样了？"
话音落，她就看见了一张脸上蒙着快帕子的沈念真。
"祖母，我没事儿，就是这张脸有点吓人，您先回去吧，我休息休息就好了。"沈念真在帕子后头瓮声瓮气的道。
"把帕子拿下来！你的脸到底怎么了？"沈老太太急了。
这更加让人担心好不好？
沈念真无可奈何，只得拿下帕子，露出自己那张肿胀滚烫的脸来，口中安慰道："祖母，您不用担心。我的脸很快就好起来了……"
"你这丫头怎么不早说！"
沈老太太颤抖着走上前来，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抚摸上她的脸，随即倒抽一口冷气："这是中毒了。"
"中毒？"虽然早有猜测，但是听到沈老太太这么说，沈念真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苏穆婉，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心肠怎么那么歹毒呢？
"不能再等下去了！得赶紧找大夫！"沈老太太满脸焦灼，回过头来时，看到沈念慈幸灾乐祸的站在一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啪的一巴掌打过去："你大姐的脸被人害成这样，你还笑？给我滚！"
说实话，沈老太太平时是一个比较佛系的人，也很少直接动手打人，这一次虽然是气急，但是这一巴掌并没有用多少力气。
打完以后，沈念慈脸上连一个巴掌印都没有。
但是她却感受到了深深的屈辱。
这件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打她？
"滚！"沈老太太又是一声暴喝。
神念慈眼圈儿一红，随即伸手捂着嘴巴转身飞奔着离开了。
沈念真回过头来问道："祖母，镇北侯府真的打算提前迎娶二妹妹么？"
"你关心她做甚！"沈老太太闻言冷哼了一声，道："她想的美！镇北侯府已经重新为陆世子挑选了兵部侍郎王家的千金做正妻，已经定下来了，不过王家小姐不喜欢没过门就有个贵妾，于是逼着镇北侯府退婚而已。"
"原来是这样啊。"沈念真闻言，叹道："那您同意么？"
"怎么可能！"沈老太太冷冷道："我告诉陆家的人，沈念慈已经被他们家世子毁掉了名声，这一辈子只能嫁进陆家去！倘若他们不要，我就只能在上京郊外叫人修建一座家庙。让她住进去了！陆家想被上京的人指指点点，那就随意吧！"
霸气。
不愧是祖母。
沈念真闻言微微一笑，点点头道："正是这样，如今陆家想要悔婚，不娶二妹妹，那就要承受风言风语，这种滋味只怕不好受。"
"你呀，还担心别人。"沈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道："快跟我去上房去，周嬷嬷已经去请大夫了。希望你脸上的伤很快治好。"
"好！"沈念真点点头，祖孙俩一起出了屋子，正要去上房，就碰到了匆匆赶过来的沈云澜。
看到沈念真的脸，沈云澜的神情立刻变了。
"一夜之间，就这样了？"
沈念真点头："是，祖母猜测是下了毒，也不知道太医能不能治。"
"该死的！那个苏穆婉真是好狠毒的心思！"沈云澜重重一拳头砸在一旁的柱子上，沉声道："我这就去苏家找他们评理去！"
"别去。"沈念真立刻开口阻拦："没有证据，这个哑巴亏我们只能自己咽下去，苏穆婉一番好心好意替我整理妆容，她又怎么可能对我下毒？若是去质问，就是污蔑。"
她自问昨日已经很警惕了，也算是扳回一局，然而从今日来看，到底赢的人是谁？
沈念真嘴角勾起，露出一抹苦笑。
沈云澜面沉如水，听了这话，他的神情渐渐冷静下来，点点头道："你说的对，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大夫治好你的脸，其他的以后从长计议。"
"哥，这件事得瞒着点爹。"沈念真又道："他脾气太暴躁，若是气冲冲的进宫去找陛下质问，那可就遭了。"
"你现在这样子，也瞒不了多久。"
沈云澜沉声道："除非现在就找到大夫来，尽快治好你的脸。"
"那就赶紧去啊。"沈念真说道。
沈云澜点点头，转身离开。
一个时辰后，太医终于到府，开始给沈念真治脸，看到她的伤十分惊讶："沈小姐，你脸上的这个伤……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挨打之后，打算用胭脂遮掩，然而胭脂里被人下了药。"沈念真说道。
沈老太太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心痛无比。
她最爱的孙女，昨日受苦了！
"这样啊……知道下的是什么毒药么？"太医问道。
沈念真摇头："不知。"
"哎呦。那可就难办了。"老太医伸手撸了撸胡须，沉吟着道："老夫目前，也看不出来这小姐脸上所中之毒是什么来头，请沈老太太另请高明吧。"
"大夫，你不再看一眼？"沈念真有些惊讶，就这么走了？
"老夫水平有限，另请高明吧。"太医作揖道。
随即，转身背着药箱子离开了。
屋子里有一瞬间的沉默。
很快，苏老太太便道："念真。别怕，这个太医不管用，还有别的！咱们再请！"
沈念真点点头，乖巧的道："是，祖母，孙女听您的。"
接下来，至少有三位太医被请进府里来，但他们都跟第一位太医一样，匆匆诊脉之后。就借口水平有限匆匆告辞，连给沈老太太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等到第六位大夫也匆匆离开后，沈老太太终于沉不住气了。
"那个苏穆婉，到底下了什么毒？怎么这上京里的大夫都治不好？"
已是下午申时，沈念真没胃口用膳，脸上火辣辣的，像是有人拿着一大把银针，同时刺痛她的脸，她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看了沈老太太一眼，道："祖母，没用的，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去把大哥叫进来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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