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这是？”顾南越僵硬地转过头，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便是城中晚上最热闹的地方了啊。”敏敏极为坦然地迎向顾南越询问的眼神，方才她差点就以为这两个人和那些吃花酒的一般无二，可当她看到顾南越明显慌乱的表情时，便知自己会错了意，心道还好没有看错了人，随后又起了玩笑的心思，于是便打定主意看他吃瘪。

        即便是夜晚，也能清楚地感觉到顾南越瞬间变了脸色，他一脸无辜地看向沈昱庭：“不，阿昱，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解释。”他原本以为会是客栈或酒楼，没成想敏敏居然直接把他们带到了青楼？

        沈昱庭也知道是敏敏会错了意，便跟着一起做戏，他面无表情地走过顾南越身旁，还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转头对着敏敏道：“走，咱们见识见识去。”

        “来啦。”敏敏挑衅似的笑着跳开了，顾南越欲哭无泪，只能默默地跟在他们后面，走进了他口中最热闹的地方。

        进了门便有热情的伙计上前招呼，三人跟着上了二楼，沈昱庭选了个视野极好的角落坐下。

        没等伙计开口，敏敏大手一挥：“来一壶瑶泉，一盘乐仙干果子，再来一个炙羊腿，一个花炊鹌子。”

        “这位公子想必不是头一回来吧。”伙计嘿嘿一笑，他看敏敏小小年纪，原还以为是头一回从南边来的富家公子，没成想竟如此轻车熟路，点的酒菜都是他们的招牌。

        敏敏笑着回道：“大名鼎鼎的天香楼，自是要多来几回的。”

        伙计听了这话，笑得更是开怀了，连忙下去给他们准备酒菜。

        只是一旁的顾南越依旧木着一张脸，他生怕沈昱庭误会，可又不知如何开口，整个人像泄了气一般闷闷的坐着。

        沈昱庭则饶有兴趣地打量起这天香楼，西州和大周的建筑风格颇有不同，大周多建筑多用砖木，而西州则多用土木，中间是四四方方的庭院，外墙多为浅色，不似京城那般的严肃，也不似江南的婉约，整座城显得极为热情爽朗。

        当然，热情的还有穿梭在这楼里的胡姬。

        “公子为何闷闷不乐？”前来上酒菜的姑娘许是看顾南越心情不好，便笑着问了一句，正欲上前斟酒，便见顾南越猛地坐直了身子，义正言辞地拒绝了，那姑娘一时愣在那里，有些尴尬的缩回了手。

        “今日他身子有些不适，姑娘不用管我们，多谢。”沈昱庭开口帮他解了围，也缓解了姑娘的窘境。

        “阿昱你倒不像是头一回来。”顾南越的语气带着不容忽视的幽怨。

        沈昱庭笑着道：“不是你要来的么？”

        “你我，我不是”在京城时，顾南越也不是没有去过烟花之地，那时的他一心想让顾侯以为他就是个花天酒地的纨绔，也着实“荒唐”过一阵子，可也只是去吃酒而已，从未叫姑娘服侍过夜。他现在浑身的不自在，许是因为他从来没和沈昱庭一起来过这种地方，他多想告诉沈昱庭他还是处子之身啊！

        沈昱庭看他郁闷，着实想笑，压低了声音与他解释道：“你看，这楼里来来往往的大多都是南北客商，既然天香楼如此有名，咱们慕名而来也属情理之中。况且，我总觉得自打进了城，身后便有眼睛盯着，若是不想惹人怀疑，最好的办法便是藏于众人之中。”

        顾南越一听便了然，做戏他倒是拿手，只是在这种地方还当着沈昱庭的面，他着实做不出来。环顾四周，皆是一片片欢声笑语，他若是再愁眉不展，格格不入的怕是引了别人的注意，于是他靠近沈昱庭道：“阿昱，你信我。”

        沈昱庭一脸无奈地笑着道：“我自然信你。”

        顾南越终于放下心来，对着沈昱庭咧着嘴笑得像个心智不成熟的傻子。

        敏敏看了不禁暗暗感慨道：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在别人面前尖酸刻薄，张牙舞爪的顾南越，怎么在沈昱庭面前就是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呢？

        只见顾南越给自己斟了酒，斜倚在栏杆上，一边喝酒一边看着楼下的舞姬问道：“敏敏，看这容貌打扮也不是沙月国人吧？”

        敏敏吃得正香，顺手抹了抹嘴上的油，往楼下看了一眼便回道：“她们大多是漠北来的，北狄时常侵扰他们的土地，好多人不堪其扰，便辗转来了沙月。”

        沈昱庭和顾南越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时一个小伙计经过，沈昱庭便喊住了问道：“我们进城时看见士兵像是在找人，城里发生了什么事可否告知一二，我们兄弟初来乍到，恐有所冲撞。”说着往伙计手里塞了几块铜板。

        伙计心领神会：“客官客气了，说来与各位客商没什么关系，就是”他神神秘秘地弯着身子，压低了声音道：“听说咱们的公主不见了，康王子正在全城搜寻，一同不见的还有庄先生，有人说是王宫遭了刺客，掳走了公主，还有人说是庄先生是别国细作，给国王下了毒，畏罪潜逃了，总之说什么的都有，虽说往来盘查得严了些，但是和咱们做生意的不相干，公子大可放心。”

        “原来如此，多谢。”

        敏敏一脸的震惊：“庄先生也不见了？”

        “这位庄先生是？”沈昱庭从未听敏敏说起这个人，不免有些疑惑。

        “庄先生是我父王给我请的老师，他怎么也会不见了？那我父王？”敏敏顿时焦躁起来。

        听敏敏的意思，这位庄先生似是与沙月国王关系极密切，沈昱庭出声安慰道：“你先别急，你父王定然是无事，否则尉迟康便不是康王子，而是新的西州国王了。”

        “这位庄先生不是沙月国的么？怎么会被当成细作？”

        敏敏一边回忆一边道：“嗯，庄先生是大周人士，多年前在大漠边上被我父王救下的，当时他倒在沙漠里奄奄一息，父王把他带回王宫里救治，我当时还小，也不知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就只记得两人颇为投缘，听父王说他原本想让先生接下丞相一职的，谁知被婉拒了，后来便成了我的老师。我被送往北狄时，庄先生还在的，怎么就突然失踪了呢？”

        “当初庄先生为何会出现在大漠里呢？”沈昱庭忽然有些疑心这位庄先生会不会就是传情报的那个人，因为他的身份的确很难不让人怀疑，可他又是为什么深得沙月王的信任呢？

        “这个我也不清楚”敏敏有些茫然，她原本想着回来找到庄先生便会有办法见到父王，可如今庄先生也不见了，城内还在紧锣密鼓地搜索，这会儿的她也是无计可施了。

        沈昱庭看出了敏敏的担忧，小声安慰道：“先不要过于忧心了，在城中严密搜索的情况下，庄先生定然还在城里，既然他没被抓住，我们便有希望找到他，你冷静下来想想庄先生平日里可有熟识的人或者常去的地方，咱们总能找到些线索的。”

        敏敏思索道：“师父孤身一人来的沙月，没听说有什么亲人朋友的，他自己住在王宫后面的一座小院子里，其他的哦，对了，先生常去东市那家的茶馆，他爱喝茶，整个西州又不产茶叶，只要有新茶到了，先生便要去那里坐上半天，那时我觉得先生定然是想家了，茶馆陈老板也是你们中原来的，许是两人有共鸣吧，总是能聊许久。”

        “嗯，”沈昱庭点着头若有所思：“晚些时候我们去茶馆看看，先出去先找个客栈住下。”

        “嗯。”顾南越默契地应了声。

        待他们都安顿好，已过了戌时，沙月虽没有宵禁，可是这个时辰街市上的人也已经寥寥无几。

        果真如敏敏所说，她对这兰城的大小街巷都烂熟于心，有她带路，他们顺利地躲过了巡逻的士兵，很快便来到了这家在巷子最深处的中原茶馆，敏敏正要敲门，沈昱庭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还是去后门吧，东市店铺都关了，若是这边动静大了恐引人注意。”

        几人刚转入旁边的巷子，走在后面的敏敏突然被人捂了嘴，肩上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同时一声低沉又压抑的嗓音喝道：“站住。”

        走在前面的两人同时驻了脚步，慢慢转过身来，看见一个身形高大的蒙面人站在敏敏身后，心道不好，这人怕是武艺高强，方才他们走过巷口居然没有发现有人隐在暗处。

        “你们是什么人？”蒙面人问出这个话却是让沈昱庭他们松一口气：不是冲着敏敏来的。

        “这位兄台，不知有什么误会，实不相瞒，我们只是想找这家茶馆的老板。”顾南越这解释虽是真的，可他们几人同样身穿夜行衣，饶是他语气再真诚不过，也不会有人相信他的话。

        蒙面人冷笑一声正要说话，恰在此时敏敏忽然瞪大了眼睛，可脖子上架着匕首，她不敢擅动，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那人刚要呵斥，低头却看见了一张他熟悉的侧脸。

        “公主？”蒙面人赶紧松了手，声音听起来竟微微有些颤抖，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收回匕首，向前一步站在敏敏面前，他身形高大，把敏敏挡了个严严实实，低着头仔仔细细看着敏敏，忽地整个人就放松下来，笑着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敏敏大喘着气，毫无芥蒂地笑了：“是我，”随后又歪着身子，从那山一般地身形中探出头介绍道：“那两位是我朋友，这位就是陈乔陈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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