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三） 你自己选个死法

“耗子，你要再不回来，我们就打算报警了。”饿了三个小时，妖怪们还在被窝里蠕动，他们秉持哪怕饿死也坚决不出被窝的信念等到我回来，“你这罪过大了，就因为你，这儿饿死三个人了，你把我们饿的啊这肚子啊翻江倒海的。”

        “你们怎么不安慰安慰我，我感觉今天被人敲了竹杠。”我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他们塞着满嘴的饼子和奶茶一致表示愿意和我同甘共苦。他们后来真做到了，在我和格格上班的时候，他们点着热饮吃着蛋挞旁观我干活，最可恶的是他们喊服务员来个哥上个菜。

        “孩儿们啊，想不想爸爸？”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是互相贬低对方。格格笑话我们之间的关系有点乱，这算啥，我们这种关系，换着穿内裤都行。

        格格听了又是一顿嫌弃。

        对你的思念就像一个黑洞，盯得时间越长，心儿就越慌张。

        老大，你没事吧？小七的声音听起来就是最美妙的音乐。我看着电梯门缓缓打开，就像开启了舞台的大幕，我就是从后台缓缓走出的明星，这明星还在台上被绊了一下，我一个踉跄蹦了出来。门口聚集了一大帮的人，他们满怀关切将我期盼，王胖子总是对我们宣传说以公司为家，我觉得有这几年来有这帮同事的陪伴真是庆幸，我眼含泪水深情款款渴望给他们每个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怎么笑得这么贱气嗖嗖？”人群中的领导埋怨我，不在猪圈的人闻不到臭味不困电梯里的人是不懂得光明多么可贵，已经跟他请过假了他却毫无人性批评我拎着电脑为啥还不在电梯里工作，“人有个小学生在电梯里还能写完作业，你被困电梯还能笑出花儿来？你的报表整理完没？”

        他们对我纷纷摇头，转眼就跑得一干二净。剩下满腹感情的我在那里莫名其妙，这是怎么回事？我这逃难的人，完整归来怎么他们反而不高兴了？

        小七抱着一大摞的零食跟着我，走进了办公室，“老大，给你点好吃的。”新来的实习声边培训边介入工作，小苗被安排到了我的办公室，我还打算多要两个余出我的时间来留着晒太阳，擅长成本控制的王胖子随手就打翻了我的小九九，说你不要再跟我讨价还价了，人我给你安排好了，虽然没有经验，但是有你带着干活我放心。

        “男朋友送的？单身的女孩子总是受欢迎的，”我八卦的心思开始泛滥了，小小年纪就谈对象，了不得，“看中所里哪个小伙，我给你参谋参谋啊！”我们是一个和谐的大家庭，不会欺负新员工的。

        “不是，我们打了一个赌，赌你出电梯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她喜气洋洋，说比找到男朋友还开心，这是分配的活儿少了，闲出来的毛病。

        “然后呢，赌注是什么？”我想挨个祝福我的同事们，要是他们掉电梯了，我会买菜和酒炖上火锅坐在电梯门口等他们，想不到我的一次不开心让他们挺开心的。“我们在猜你是哪只脚先出门。”小七掩饰不住自己的欢乐，她说今儿得了个满堂彩，“以你的性格，你左脚出门的话，赌注是200,你要是右脚出门的话，赌注是100”

        “王总也下注了？”我想起王胖子刚才的表情，对我很不满啊。

        “对啊，王总他输得老惨了，赌注这个想法还是他建议的。”后来我在会议上强烈抗议过这次事件，王胖子挠挠脑袋给自己找借口，他说就这事啊，就是找个借口给实习生们的一个福利，让他们体验一下公司浓厚的家庭氛围。大方的话，干嘛不更大方一点，分车分房啊，我蹬鼻子上脸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王胖子脸上挂不住了，让我滚。

        领导无话可说无理可凭的时候，他就会爆粗口。

        “你选了啥？”我撕开包装纸，吃着同事们因我而下的赌注，味道有点甜。

        “我赌了你蹦着出来。哈哈哈，他们全输了。”小姑娘笑出了鹅叫，可是我的工作不是教她打赌，“这是我第一次玩赌博啊，我就出了10块钱，我竟然挣了这么多。”小七看我脸色有点变化之后，立马改口，“啊，不是，老师，我就是觉得你很稳，很稳重，觉得这点小事对你来说，都不是什么问题。”

        “嗯，谢谢夸奖，”被人一夸人格魅力，瞬间忘了自己的腰围和体重了，“你工作完成了没，昨天让你改的表格改完了吗？别忘了，你昨天就犯三个错误了。”我是个有原则的人，转手就把王胖子的命令下达，还吃零食不干活了？上班时间吃零食，公司明文规定不行就是不行，给我送零食都不行。我把她昨天送上来的报表扔给她，“第一页的数据就错了，后面的数据还是错的，告诉过你，要全部修改，不是说让你改一个数据，你就改一个。”

        “有些东西你上班时间可以不带，但是你得带着脑子去上班啊！”我把王胖子当初教育我的话原封不动教授给了她。“财务报表的数据是连贯的，后面的数据都来源于前面的推导，前面改了，你说后面的要不要也跟着改。”我号召来小七将来要做革命红花一朵，努力去做社会主义接班人，我还想跟小七叨叨企业的运营就是一道巨大的计算题，“咱现在的工作内容其实就是要求得很细的分拣，原始资料如果是个垃圾堆，你的工作就是别管他丢的垃圾里是有碎玻璃、大头针、刀片啥的，咱挑拣出来，打包做报表。咱的工作不是销售，没有成交和不成交之分，咱只有一个答案。”我变身成了婆婆妈妈的老阿姨，再次给她讲工作要求，“你吸取了一次教训吧，咱这活最重要的是细心，所有的账目至少要算过三遍，一个问题不要拿出三个不同的结论放到我的桌子上。”她吓得赶紧跑了，也许这儿的气压太低，让她感到窒息。

        我抬头环视一周，然后又趴在了电脑前忏悔：项目组里就我最不卖力了，大家都用休息时间工作，我却用休息时间玩游戏，这是觉悟上的差距呀。是什么让我继续在这里坚持埋没了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野心，我想，是我屁股太大了，有点沉。

        毕业来这家公司的时候，王胖子特意给我上了堂课，说这儿虽然工资不高，但是你可以在这里获得快速地成长，这对年轻人来说是最重要的。他没有骗我，现在看我照片说我30岁十个人里能有八个相信的，另外两个会觉得我不止30岁。

        啊，死水中终于有了一个波纹，突然的停电让办公室开始闹腾，停电了啊，物业今天要给我们放假。同事们一个个在群里狂喊休班吧休班今儿放假，都有病啊。这帮傻孩子，停电休班不发工资的你们不知道吗？

        王胖子举着他的笔记本就进了我屋子，耗子，你帮我看看电脑，主机突然卡顿了。一个从来都不出毛病的电脑就注定不是一台有性格有情感的电脑，所以王胖子总是喜欢让我们在做好备份的同时，准备一份手稿。

        “以毒攻毒！”我提出了合理化建议，公司有网管你找我干嘛啊，”这事好整，你用敌敌畏，以毒攻毒，直接泼电脑上就行！”我向王胖子炫耀我良好的动手能力，“我已经修报废过三台电脑，只要领导给我机会，未来还可以继续努力。”他骂骂咧咧的就走了。三年之前给他修打印机，墨粉撒了一地还弄脏了他的西服，他一定是想到这个不敢让我再尝试。

        我想他一定是记忆深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因为他现在都不给我安排修理办公设备设施的机会了。

        停电还不得安稳，我看着外面在整理着数据的小七，刚刚因为突然断电，表格未保存，现在她在哭着加班。她的工作进度已经严重地了我们的后腿，看来这几天得陪着她一起加班了。王胖子老打击他们说，经验不足动手能力不高还心高气傲，想想之前，我也是这个样子。

        走到她的办公桌前，我看着这个伤心欲绝的姑娘，努力让自己不掉进一个宣道者的角色里：我有一套精神疗法，自创的，名字叫鲁q精神。简单说一下内核，就是当你觉得自己深受挫折的时候，一定要告诉自己自己就是最好的那个，手头做的事情你也是做得最好的那个。

        先麻痹一下自己动摇的内心，春暖花开，你就会觉得你是无敌的万能的。不管多煎熬，眉眼带笑就是最好的态度。我给她递过去一杯咖啡，生活的琐碎本来就很多，咽下去就好了。

        免费的，你不用感谢我，和每个人保持适当距离，我急忙撇清和陌生人的关系，我感觉自我良好。王胖子说现在的小孩各种脾气，不要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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