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报告，我门牙太长，包不住嘴

叹口气，手机一扔钥匙一扔钱包一扔，拎着半瓶白酒坐在阳台上，楼下闪烁的车灯就像一颗颗低语呢喃的星划过。在你走了很久之后，终于习惯了将手机随身携带，终于习惯了将钥匙放进口袋，终于习惯了你不在身边依旧默默想念。冬天还没有离开，地板上还有点微凉，我扯紧了衣服，心底却还燃烧着酒精的火热。我坐在这里将酒一口一口的灌下去，据说和它最配搭的，就是沉默了。

        耗子，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老头子在我崇拜的眼光里喝完半瓶白酒的时候，醉醺醺的他说着最清醒的话儿，“往事难再来，往事不可回头。耗子，人生啊，就是飘飘悠悠地过，问题是生活的意义在于向前看，别老拧着脖子往后看，容易扭伤了。”现在的我在他的眼中就是头倔驴，他一直想用积攒了多年的人生经验来说服我。

        最懂你的人始终会在你身边，毕竟他们见过那么多的故事，他看你不顺眼也许只是因为他不是不想和你说，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你沟通而已。

        喝完酒之后的脸红，别人会将它理解为不胜酒力吧，小苗说我笑得太假，跟哭似的。

        老爸，祝您身体健康。我给在座的一个大大的微笑，然后举起了酒杯对着老爷子说我先干了，您随意。不断长大，要不断地学会掩饰，转眼间，我可以和老爷子拼酒了。

        掏出钱包，我就扔到了桌子上，勇敢地视金钱为粪土，如今的我也有了保护自身周全的大招。你可以不去相亲不去谈恋爱但你一定要有份工作，“嗯，爸妈，你们看，往钱看，我一直在努力。”

        老头子回过头就问老妈，你确定这孩子不需要吃药了？

        过了午夜的城市里，播着别人点的复杂心情，那首歌是莫文蔚的电台情歌，里面有沙哑的悲伤：谁能将电台情歌关掉，它将我心事唱得太敏感，当两颗心放在感情天平上，想了太多做得太少。酒精里残存的火焰将脑中的想法全部烧空，我站在这里，离地面33米。我低着头，什么都不想做，对你的思念浸满这里的角角落落。

        那年，我大一。

        在一个秋高气爽的下午，来自祖国各地的普通群众老妖、大仙、钱仔和我在这个小城的206宿舍成功汇合。至于这几位的绰号，是我给起的，到老了，我也敢在他们的小孩面前这么叫唤。

        对，不打算改了，就像他们天天叫我耗子一样，这习惯怎么能改，毕竟优良的习惯要继续传承。

        几位神仙聚集一堂，凑成了一个让学弟学妹们崇拜的传奇。完了我们排成一排站在太阳底下去听教官撕心裂肺的吼，满脸通红的我也跟着龇牙咧嘴。

        收手，收脚，你手往那放？让你出左腿，哎呀，你知道哪边是右不？那个和我们年龄一样大小的教官放弃了修理大仙的指望，他没想到自己能遇到能把人气疯还能气笑的人出现在他的队伍里，这真是愁人。大仙也很尴尬，他说一紧张他就不知道先迈哪只脚。我在一边龇牙咧嘴纯粹是因为这孩子的手劲太大，甩臂的时候经常磕到我，他这一巴掌抡在手背上，生疼生疼的。

        你们一块去那边练去，练好了再回来，教官指着操场角落说你们赶紧找个犄角旮旯练去，毛病治不过来别回来。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偷懒，我和老妖屁颠屁颠领着命令夹着大仙就跑。

        “快看，快看，那有一群美女。咦，你看她们在干吗，摔得这个惨，摔的这个狼狈啊！”大仙夸张地对着一群在训练的女生指指点点，偌大的操场上是新生们在热火朝天的训练，其中还有仨倒霉蛋儿顺着操场边沿走。他都不为自己被赶出队伍而羞愧，“哎呀，这摔得得老疼老疼了，太残忍了这也，一个个哭爹喊娘的。”

        大仙趁这个机会发挥他的爱好，他说大学嘛本来就应该是学学习谈谈爱。后来果然证实大仙的爱好就是看各种美女，然后他就顶着色狼的名称度过了愉快的大学生活，后来他就有了好多女朋友。

        “看啥看，没杀了你祭天就已经证明我们有浓厚的法律常识，你别想用一块雪糕的精神补偿就打发我们啊。”作为补偿，他说要给我们买雪糕。那个时候的我，胃口小不懂得勒索，一块雪糕怎么能成，现在的我可以把标的定为两块雪糕，外加20瓶红酒。还有心思看美女？这么热的天，一上午的训练俩腿都哆嗦了，现在恨不得找棵树挂着不动弹，让我听蝉叫唤一整天都不觉得聒噪。

        ”新时代青年要有伟大而崇高的理想，我们要用知识丰富自己的内心，用实践来充实自己的生活，大学生活哪能以儿女情长为念。”老妖的大脑袋晃了三圈，他说大仙你什么眼光，一看就是近视加散光，“我们学校女生本来就少，就算找到的也是歪瓜裂枣。阿弥陀佛。”假和尚信誓旦旦。

        “就她们那个小胳膊小腿，连肉都没二两，学校吧，净整花架子，还想过肩摔，我练都不一定成功，你说呢？”我又踹了一脚大仙，这一天给我磕的，手背全红了，犯错的人有啥人权，“我认为吧，对女生来说不化妆是最好防身武器，这要是没扔过去，这不是活生生的羊入虎口？”

        我有个不好的习惯，凡事先从坏处出发，他们说这叫逆向思维，这导致了我很久之后还习惯逆行。

        “哎呀，这是谁啊，说这大话不怕被风吹闪了舌头？”我们仨的形象在一群新生当中太突兀，叫住我们的是一群带着红箍的志愿生，“新生都这么嘚瑟，一群小屁孩这话说得挺气人挺嚣张不知道天高地厚这是在说我们女生的吧”一群女生围着我们叽叽喳喳，她们身边还有桶，桶里装着绿豆粥和凉茶。

        “你笑什么笑啊？看你的样子，好像好不服气的样子嘛？”说话的这个大姐扎着马尾辫，她冲我挥起了拳头。模样虽然挺好看，就是这小脾气有点儿火爆。

        “报告，我门牙太长了！包不住嘴。”对于别人不礼貌的举动，我通常会在判断出对方的反应之后采取行动，”与人为善，咱天生就是一副笑脸。“

        这是在家庭斗争中，与小苗抗战多年之后取得的经验成果。她手里的是糖，我手里的就是上好佳；万一她手里的是香蕉皮，我手里的就会变成瓜子皮、喝光的牛奶盒、加了牙膏的汉堡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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