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剜心2
我从来没有任何一刻，犹如当下这般希望自己可以回到原点，可惜时间从来不会倒流——2009/7/5
凌晨时分的校园真的是安静啊，寂静如水、针落有声大概如此吧！
她自己的世界从来都是安静如斯，但是从来没有如同当下这般寂静无声到唯独听到心脏狂跳的声音，狂烈到想要从她胸口蹦出来！
“俏俏，我回不去啊、回不去、、、、、、、”
寂静无人的校园内、唯独回荡着禾木声嘶力竭的哭声。
“俏俏，我该怎么办呢、、、、、”
有风吹过树叶，传来了阵阵声响，伴随着她的呜咽声，将这段夜色拉得格外漫长、似乎很难挨到曙光的来临！
郝俏、母亲、父亲传过来的声音她一句也听不进去、也不想听！
“木木啊、、、、”
颤巍巍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她的心神都为之颤了几颤。
“奶奶，你没事儿的对吧，她们都在骗我，暑假出来的时候，你还好好的，我们还说好要一起去看天安门跟长城呢！”
禾木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地握紧了电话。
“木木啊，不要害怕，答应奶奶、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要做一个快乐的人、、、”
慈爱的声线伴随着断断续续的话语传了过来。
这些声音是这悄无声息的夜色中唯一温暖心弦的所在啊！
“奶奶，你好好休息一会儿，等我回去后，我们马上就去看天安门好不好！”
禾木沙哑着嗓音呢喃着。
“奶奶，下次我再也不去遥远的地方了，从今以后我就只陪在你身边，我们相互约定好不好！”
她泪如雨下地轻声啜泣道。
“奶奶，你答应过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听不到回应，她心痛到快要不能呼吸。
“木木、不要伤心，现世多美好啊、值得你去看看，那些伤心、难过，才不值得呢！”
声线微弱如游丝，似乎耗费了毕生心力才能将它说完整。
“木木，答应奶奶，照顾好自己、、、、”
奶奶颤巍巍的声音弱弱地在耳旁响起。
“我不、我不要，我要你来照顾我、、、、”
气若游丝的声线传来的时候，她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她生平从来没有如同当下这般害怕、彷徨、无助过，也从来没有如同当下这般希望自己的任性可以换来有所要求。
她很小的时候也是任性过的，为了能够让父母多陪伴在身侧而小小地任性了一番，结果并没有改变什么，反而伤了奶奶的心！后来的后来，她再也不敢随意任性起来！
“木木，听话，不要任性！”
禾木听到这句陌生又极其渴念的声音的时候，不由怔了怔、连眼泪都一下子收住了。随即便以更凶猛的力量奔腾而出！
“我不！”
她哭得都快断气的同时还是很倔强地吼出了这两个字！
“木木，听话，不然奶奶都走不安心！”
父亲带着哭腔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她如断线的木偶再也任性不起来了！
“奶奶，我答应你、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念出这句话的，等到她再有意识的时候，电话里便传来了哭天抢地的声音！再接着整个世界开始变得异常的安静，安静到她恍若游魂、不知该魂归何处！
她仿若游魂般飘回了宿舍，一头栽倒床上后，便用枕头蒙住了自己，任凭眼泪肆意流淌。脑海中如同放电影般地开始回荡起很遥远以前的事情！
那时候、她很小，小到她的记忆都不是很完整，唯独记得从记事起便是跟随着奶奶一起生活。
“奶奶，爸爸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
小小的她曾满脸惶恐、失落、不安地询问着。
“怎么会，我们家木木这么招人疼爱，爸爸妈妈爱你都来不及！”
奶奶将她抱进怀里轻言笑道。
“奶奶，别人家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陪，我也想要爸爸妈妈陪！”
她闻言心中放松几分，随即哀求道。
“奶奶陪着你不好么”
奶奶看着她柔笑道。
“可木木很想爸爸妈妈呀！”
她很认真地执着道。
那时候，她们祖孙俩还生活在大院子里，哪里有奶奶种的一大片绿油油的菜园子。天气好的时候奶奶便带着她走街串巷去售卖她们家菜园子里新鲜的蔬菜。如今想想、那样多好啊，可惜再也回不到那个时候了！
“奶奶，你不能再出去卖菜了！”
上小学一年级的某一天，她一回到家便气呼呼地把奶奶三轮车上的蔬菜全扔到了地上。
“木木，你这是怎么了！”
奶奶当时看着气急败坏的她一脸惊讶道。
“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我只有卖菜的奶奶！”
她闻言一屁股坐到地上哇哇大哭起来，一边抹眼泪一边委屈地开口。
“奶奶你坏，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接送放学，我的爸爸妈妈却从来没有来学校看过我。”
她越说越委屈，眼泪跟豆子似的往下掉。
“木木，爸爸妈妈是为了给木木上学挣钱去了。”
奶奶来到她身旁想要抱住她，却被她推开了，不由蹲在她跟前温婉笑劝着。
“我不要爸爸妈妈去挣钱，我要爸爸妈妈！”
她推开奶奶后越发哭得委屈地开口。
“木木，奶奶不去卖菜了好不好！”
奶奶见势不由笑着哄劝道。
“你说的！”
她闻言停止哭声，泪眼汪汪地看向奶奶。
“奶奶当然不会骗你！”
奶奶轻拭她的眼泪，坚定道。
那一整个学期，奶奶果真如她所言，没再出去卖菜。
过春节的时候，她心心念念的爸爸妈妈终于从外地打工回来了，她因为要等爸爸妈妈回来，连觉都不肯睡，换了过年穿的新衣服便一直兴奋得在院子里跑圈圈。
爸爸跟妈妈回来抱着她亲了一会儿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因为爸爸妈妈对她的亲近，那个晚上兴奋得都开始说胡话了。她睡前还想，若是开学的时候带着爸爸妈妈回学校走一趟那就最好不过了。
可她还没开心几天便发生了一件她永生难忘的事情。
“爸爸、爸爸开学的时候，你能不能跟妈妈一起送我去学校！”
她抱着父亲的腿、仰着小脸，笑容可掬地看着亲爱的父亲，一脸期盼地笑道。
“怎么回事儿，怎么没钱了！”
父亲似乎并没有听她说话，只是不停地一边翻找着什么、一边暴躁地念叨着。
“妈，你每年卖菜不是都存了不少钱吗，怎么今年不见钱呢？”
父亲到处找寻不到的时候，不由冲奶奶怒吼道。
“别找了，下半年都没卖菜了。”
奶奶软糯的嗓音响起的时候，身影也缓缓的出现了。
“怎么回事儿？”
父亲几乎是暴跳如雷地吼道。
“你小声点、别吓着孩子。”奶奶忍不住薄嗔道，随即解释“木木现在越来越大了，孩子有自己的自尊心，我总是这样出去、难免会碰到她同学，对她影响不好！”
“小兔崽子，这么小就不学好、开始知道攀比、有虚荣心了啊，都谁教你的！”
父亲一边暴跳如雷地怒道一边结实地甩了她一个耳光。
她还没等来爸爸的回应、便等来了一个响亮的耳光。她见此，不由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脸怒气的父亲，连哭都忘记了。
“你干什么，有你这样做父亲的么！”
奶奶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挡住了父亲继续落下的厉掌。
她那一刻、才后知后觉的地在奶奶怀里声嘶力竭地大哭大叫起来。
母亲闻声出现的时候，一边随手砸东西一边哭着怒吼“这日子没法儿过了啊！”
晴天霹雳、一声惊雷之后，屋内外霎时电闪雷鸣、****呼啸而来！
那是她为数不多的有关父母的记忆，自那一次过后她再也不愿跟父亲亲近了。后来的日子，父亲跟母亲虽然没有闹到每次都是哭天呛地、摔锅砸碗，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由一开始心心念念地期盼着父母的回家，到后来开始害怕父母的回家。她小的时候真的不能理解为何别人家的父母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亲切，而自己的父母却让人心生惧意！
虽然奶奶一直教导她“爸爸妈妈只是脾气有点不好，但还是很爱你的，你跟他们多亲近亲近，他们就会越发喜欢你的，谁让我们木木这么招人喜欢！”
“奶奶，我只想跟你一起！”再大一点的时候，她便很坚定地在心中告诫自己“其实有奶奶就够了！”。
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她开始跟小时候一样主动跟奶奶一起出去卖菜、力所能及地去做一切可以帮到奶奶的事情。当然也包括努力学习，因为学习好了，奶奶似乎总是格外高兴的！
她人生中所有变好的开始都是因为那个老人，努力成为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努力成为一个独立勤快、不需要别人操心、不贪慕虚荣的好孩子都是因为那位老人的言传身教！
可是啊，当她快要成长为一个可以保护那位老人的孩子的时候，那位老人却走得那般的匆忙跟突然。虽然后来的后来，她知道奶奶的意外离世跟父母几许瓜葛，但是她终归还是恨不起来！
就像那位老人家说的“现世多美好啊，任何的难过、伤心、失望都是不值得的！”可是，她真的有点做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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