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颜亦琛被抓个正着，把打听消息时候的能言善辩统统丢到九霄云外，支支吾吾难以为自己辩驳，一张脸愣是憋的通红。

        “小姐，我，我不是……”

        他越是如此，穆司瑶越是疑惑，她看不明白眼前的少年为何会忽然紧张到结巴，自己应该不至于如此令人恐惧吧。她低头看看古琴，再瞧颜亦琛，心思一转给疑惑找出了合适的理由。

        “你想学琴？”他一直盯着弹琴的自己，必定是对音律有所触动，想要学琴又不敢开口才会如此。

        颜亦琛闻言稍愣，继而接杆往上爬，“是，我听小姐的琴音极美，羡慕不已。”

        穆司瑶心道自己猜测的果然没有错，忽升起一份欣慰，就算启蒙晚，只要有颗好学的心，总能成事。

        “等过后有时间，我教你。”

        颜亦琛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姐说要教他？“我可以学吗？”

        “自然。”穆司瑶在手边的书卷中翻找，抽出一卷递给他，“你拿回去照着上面的文章抄写，有不认识的字可以来问我。”

        她已经打算好了，等离开仁善城，除去会给颜亦琛备出一份盘缠，还要教他一些防身的本事，总要他能看得懂那些武功招式才行，不得不从现在开始恶补，好在颜亦琛还是有一些识字基础的。

        “谢小姐！”颜亦琛双手接过书卷，心绪浮动，但面上不显。这是不是证明他可以随时来请教小姐，不必再眼巴巴的等召见。思及此处，颜亦琛抱紧书卷，上边还有残余的温度和淡淡的檀香。

        三日后，祁府大摆寿宴，场面不输王亲贵胄，管家和护卫在朱漆大门前迎来送往，携请帖前来拜访的宾客络绎不绝，几乎要将祁府门槛踏破。

        凡是拜访宾客，皆带来厚重贺礼。穆司瑶打远处瞧着，再看看自己这边，两手空空，确实不像是前来拜寿的。

        “阿桃，去寻两个盒子来，放些石头即可。”她们不过来探探情形，犯不着为这花费银两。

        樱桃啊了一声，刚要转身去找，就见颜亦琛不知道从哪里抱回两个红木盒，看上去沉甸甸的样子。

        “小姐，我都准备好了。”

        穆司瑶瞧他一眼，掀开盒盖，里面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块，不禁弯了弯唇。

        三人顺利混进祁府大院，跟在小厮身后，一路穿过游廊通往主院会客厅。这里前院套着中院，越过花园才能到主院，可谓是九曲十八弯，如果不是有小厮带着，极容易迷路。主院里以海棠花开的最繁盛，大株的梨花芭蕉垂在屋檐两侧，煞是好看。

        其他宾客纷纷赞不绝口，樱桃却不以为然，小声嘀咕，“我们凤灵山上才是如梦仙境。”

        颜亦琛听音往樱桃身边靠，小声问，“阿桃姐，凤灵山是你和小姐的家吗？”

        “那是，那里还有好多人，老夫人，长老们，和诸位同门。”

        颜亦琛头一次听说关于穆司瑶以前的事，忍不住好奇，“那里非常美吗？”

        “自然是，我们那可是仙山。”樱桃小眼神儿一瞄，“瑶光知道吗？”

        颜亦琛仔细回忆，他对仁善城以外的地方都不熟，可隐约记得自己听过这个名字，思索半天忽而讶然道，“七星宿仙派的那个瑶光？”

        “算你还有点见识。”樱桃拍拍胸脯，“瑶光，七大仙门之首，那些小门小派就更提不上名了。”

        颜亦琛设想过无数次穆司瑶的来历，却没想到其身份竟更加出乎他的想象。他望向穆司瑶的背影，喃喃自语，他若是有幸，也能去一次那如梦仙境的地方该有多好。

        到场的宾客越来越多，大部分已经坐到会客厅内等候，穆司瑶暗中观察来来往往的丫鬟小厮，对后边两人勾勾手指，“我们趁乱绕去别的院子瞧瞧。”

        她到祁府已经有些时候了，手上的玉铃依旧没有反应，这里应该是没有她要的答案的。但魔物一事是否与祁府有关，还有待查探。即便有秘密总不能摆在明面上，最好还是到后院等地去看上一番。

        方才进来的时候，她已经将院子各个通门记住，进出最繁忙的地方应当通厨房，而多人把守却很少有人出入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祁仙师的卧房所在。

        内院门口的守卫左右各四名，普通人自是难以入内，可这却难不倒她。只是为了万无一失，还需有个人在门前打下掩护。

        正巧这时候有其他宾客的家丁三五成群的涌过来和护卫攀谈，穆司瑶拍一下颜亦琛的肩，后者立即会意，即刻混进家丁队伍与他们打成一片。当前边正热闹时，穆司瑶和樱桃飞身跃过围墙，轻巧落于后院当中。

        两人躲过端盆的丫鬟，闪进一间屋内，屋子里摆放的都是牛头马面、拂尘、黄符等作法用的东西。穆司瑶拿起黄符瞧上一眼，心里就有了数。

        不管任何一件法器，其实都是假把式，根本没有任何法力。

        “我就说那劳什子仙师是个骗人的，这符画的都没三岁娃娃画的好，还有脸称自己是百岁仙人。”樱桃嫌弃的说道。

        穆司瑶放下符纸，抬头时轻轻撩开一半纱巾。樱桃见她停住，不由问道，“小姐，怎么了？”

        “有味道，是血腥味。”

        穆司瑶迅速推开门，疾步寻到隔壁房间，一进屋内，血腥味便铺天盖地的涌了出来，令闻者作呕。再看床榻之上，一男子形容枯槁，半身仰躺在床上，双腿耷拉下来，死状形同传言中的干尸。尸体下流着一泊血，穆司瑶拈起一点，这血已然发暗色且变得粘稠，看来人已经死一段时辰了。

        秘密没查出来，被查的人倒是先没了命。

        樱桃见状傻眼，“小姐，他，他就这么死了……”

        “不过是只替罪羊。”

        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穆司瑶立即抓住樱桃的肩膀，转眼间，二人便从侧面的窗子飞出去。

        颜亦琛在众家丁当中东张西望，前去请祁仙师的仆从已然进入院内，他煽动其他家丁拖延不少时间，眼下实在拖不下去，只盼小姐她们已经离开。

        “阿琛。”

        颜亦琛回头，就见穆司瑶主仆两人好端端的站在自己身后，一颗心总算落下，“小姐，你们……”

        “速回主院。”

        只简单四个字，颜亦琛立马闭嘴，低头跟在后面。待三人回到主院，祁仙师身亡的消息才在府中传开。周遭议论纷纷，护城侍卫队闻讯赶来，将祁府包围个水泄不通，而那些在后院门口逗留的家丁主家则成为了重点盘查对象。

        简单盘问过后，穆司瑶三人回到客栈，此行本以为能至少探出来一星半点的线索，没想到就此中断。

        颜亦琛端着果盘和点心叩响穆司瑶的房门，“小姐莫要费神，先吃些东西吧。”

        他们去到寿宴，宴席尚未开始，寿星先没了性命，自然也就没人招待他们用餐了。

        穆司瑶点头，桌上的两碟中，一碟是蜜饯果子，一碟是她没见过的点心，闻上去有点杏仁儿的味道。

        “这是什么？”

        颜亦琛特意将点心碟往她面前推，“是杏仁佛手，我借了客栈厨房，小姐尝尝合不合口味。”

        怪不得从祁府回来后，他就不见人影，原来是去做点心了。

        颜亦琛眼巴巴的盯着穆司瑶咬下第一口，期盼的目光已经掩饰不住，“小姐觉得如何？”这是他第一次做东西给小姐，虽然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但还是怕不对小姐的意。

        穆司瑶吃完第一块，便顺手拿了第二块，“不错。”

        颜亦琛顿时放心了，“以后我变着花样给小姐做，我会做的点心可多了。”

        旁边樱桃闻到香味儿，也忍不住凑上前，吃过杏仁佛手后立马对颜亦琛大为改观，主仆两人将这碟子点心一扫而空，看得颜亦琛心满意足。

        “小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樱桃拍拍手上的残渣，如是问道。

        穆司瑶慢条斯理的擦着手，“入夜后再上街。”

        之前魔物只袭击深夜在外游荡的人，如今祁仙师在自家卧房中也同样被害，如此一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有人专门驱使魔物去杀祁仙师，二是魔物在街上遍寻不得食物便闯进了人家。无论哪种，按照祁仙师的死亡时辰，都是凌晨时候的事。

        吃食均被她和樱桃用了，颜亦琛连蜜饯都没动几个，问他也只道不饿。穆司瑶寻思着人家辛苦做点心，总要回报一二才好。

        “你填饱肚子，然后去院子里蹲马步，一个时辰。”

        颜亦琛愣了一下，虽不清楚穆司瑶是要做什么，但他对穆司瑶的吩咐绝对遵从，二话没问直接照着她的意思去做。

        一个时辰过去，穆司瑶才前往客栈后院，眼见颜亦琛犹在坚持，轻步走近，“可以了。”

        颜亦琛一口气松懈下来，是胳膊酸腿更疼，“小姐，我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穆司瑶上下将人打量一番，突然绕到其身后，一把按住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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