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旗装
这边林如海和贾赦相处愉快,另外一方面贾敏和元春就多少有些不冷不热的味道了。
原本在见到元春之前,贾敏对这个侄女可说是充满期待的,一方面思念亲人,想见见自己的亲侄女,另一方面又担心她遭到了贾赦夫妇的苛待,可说是担足了心。
可见到元春之后,虽然也惊艳于元春的容貌,也欣慰她在贾赦夫妇身边并未受到苛待,可不知怎么的,总是有几分不得劲,再见到元春亲近张氏,张氏生病的这段时间,跟前跟后,亲伺汤药,当真是跟亲母女一般了,更是厌厌的好似有一口气哽在心头。
王嬷嬷服侍贾敏多年,对贾敏的性子是再了解也不过了,见到贾敏的神情,有什么不了解的。
当年太太出嫁的早,后来便跟着老爷离开京城,对娘家的事情还维持着出嫁前的印像,二老爷是贾家的读书种子,老太太是贾家的定海神针,而大老爷不过就是一个纨裤子弟,专门给贾家添麻烦的。
虽然后头出了大老爷状告老太太一事,但太太始终偏着老太太,那知道亲眼见了大老爷之后,发现大老爷和以往全然不同,再一回想往昔,发现小丑竟然是她自己,这心绪能好才怪呢。
王嬷嬷劝道:“太太,这也是好事,看来大太太是真把大姑娘当亲女儿看呢,你瞧,就连管家权也大大方方的交给大姑娘了呢。”
一个家里最重要的是什么?自然是管家权,要不是真当亲女儿,怎么可能会把整个管家权都给了大姑娘呢。
贾敏咬了咬下唇嗔道:“也不知道她是何居心。”
管家权自然是个好东西,可这也要看情况,要是碰到恶心人的婆婆,故意让媳妇拿嫁妆来填补家中亏空,这管家权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而是烫手山芋了。
当然,元春不过是个孩子,自个都是靠着贾赦养活,那来什么私房填补,张氏把管家权给她,自然不是指望她的私房养家,只不过贾敏向来习惯以恶意揣摸贾赦,自然不相信贾赦有什么好心。
王嬷嬷无奈,点到为止的提醒道:“太太,想想老爷。”
虽然每一次老爷和太太说话的时候都把她们这些下人给远远打发了出去,不过只要是耳朵子好的,那会不听到一点半点。
这段时日老爷和太太没少为了贾大老爷吵过,太太犯了倔性子,老爷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容忍,反倒勒令太太不许再跟贾大老爷过不去,太太要是再闹下去,说不定会真的惹恼老爷,何必呢。
一提到林如海,贾敏混身一僵,最后叹了句,“罢了。”
她虽有心理理,但她实在没那精力,再加上林如海翻来覆去的不停劝说,贾敏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便了。
她身体不好是真的,她是贾代善的老来女,生育她时无论是贾代善还是贾母的年纪都有些大了,贾敏难免受到一些影响,是以她自小身子骨便不好,若不是贾母养的精细,再加上荣国府有银钱不惜成本给贾敏淘换不少好药,养不养的大还不好说呢。
身子骨本就不好,再加上出嫁多年,未曾生育,为了求子,她这些年来吃的苦药汁子着实不少,哪怕是好好的人儿,吃那么多药都不成了,更何况是像贾敏这般先天不足的身体。
即使她身体好,做为妹妹,也没有插手大哥家事的理,且不说林如海不允;再则,大哥家明面上也没有亏待元春,即使贾敏想出手,也没法子伸手,况且元春与她也不甚亲近,是以贾敏只能跟仆妇诉诉苦罢了。
她沉吟道:“我记得织造府进上了好些上等的衣料,让针线上人给几个孩子裁制时新衣。”
她顿了顿又提点道:“让人做旗装,可别做成汉装了。”
她瞧元春穿的还是汉装,这汉服在广州、扬州穿穿倒是无仿,不过在京城里穿着倒是不太适宜了,虽说当今圣上仁慈,没限定女子也得易服(注一),但元春是圣上亲点选秀的,是荣耀也是危机,更是得处处小心,半步也错不得。
要是遇到一个爱挑剔的,不只元春,说不定兄嫂也得吃个瓜落。
她不喜欢贾赦是事实,但这都是他们自家里的事,内里怎么使性子都成,对外可就不同了。
毕竟一笔可写不出两个贾字,眼下偌大的荣国府里就一个贾赦是长进的,贾敏也绝对不希望贾赦再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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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元春一直穿着汉服一事,张氏和贾赦是当真没想这么多。
张氏是压根没那根筋,她要是能懂得衣服首饰上的弯弯绕绕,那就不是张氏了。
至于贾赦则是从来没在女人衣服上下过功夫,况且男从女不从已经是俗规,在广州时莫说平常人家,就连往来的官宦人家的女眷也都是穿着汉服居多,压根没想到换服一事。
当王嬷嬷按着贾敏的吩咐给贾赦一家子送旗装的时候,张氏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呢。
王嬷嬷并着几个婢女给贾赦一家子送上新做的衣裳,贾瑚、贾珠、贾琏三兄弟和张氏每人两件新衣裳,就连最讨厌的贾赦也象征性的得了一件,而元春是得的最多的,足足有四件,全都是蓝色的旗装。
王嬷嬷歉然道:“针线上人做的急,针脚有些粗了,还请见谅。”
张氏让丫环接过,随口赞道:“做的很不错,倒是比咱们府上的还要强些。”
哪怕穿越多年,针线活这玩意她仍然没练出来,连带着就连元春的针线都是不咋的,不过这眼力倒是练出来了。
她们才来几天,正经来说这些针线上人做衣服的时间连三天都没有,虽然是旗装,但每件衣服都做的针脚细密,就连衣服上的花纹都能对的丝纹合缝,全然不是短短三天赶出来的,可见得林府的针线上人的手上功夫当真不错。
只不过这不年不节的,她们又不过在林府小住几天,还如此郑而重之的制了新衣,未免太郑重了。
张氏叹道:“也太劳烦四妹妹了,我们也不过略略住上几天就走,何必这么破费呢。”
王嬷嬷笑道:“太太也是担心大太太到了京城没有方便的替换衣服,特意让人赶制了旗装。”
她特意在旗装两字下了重音,哪怕是神经最粗的张氏也听出王嬷嬷话里有话里了,可听出并不代表听懂了,她下意识的望向元春,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三个字:求翻译。
元春倒是瞬间听懂了王嬷嬷的意思,她微微沉吟,“不知道四姑姑这几日身体可好?元春想亲自去谢一谢四姑姑。”
王嬷嬷脸上笑容微深,“如此甚好,太太时时想着大姑娘呢。”
元春让贴身丫环抱琴给王嬷嬷送上了荷包,“劳烦嬷嬷了。”
待王嬷嬷走后,张氏便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说王嬷嬷是什么意思?这衣服有什么不对吗?”
一瞬间,张氏顿时想到了好些不可不说的宫斗剧,什么衣服上薰麝香之类的,甚至绣线里染毒都想到了,可转念一想,他们家和贾敏也没结什么仇怨,贾敏犯不着花这么大的力气对付他们啊。
更何况王嬷嬷是贾敏的人,更是没提点他们的理由,怎么想,张氏就是想不通个所以然来。
元春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们这次当真的好好的谢一谢四姑姑呢。”
要不是四姑姑提点,她还真真想不到换装一事。
她悄声将这事跟张氏一说,“毕竟是天子脚下,咱们家又是新抬旗的人家,是该小心。”
张氏吓的脸色泛白,连连点头,“是该小心。”
她暗暗叫苦,听说京城规矩大,没想到连穿个衣服都有一堆规矩。
再一想到回京之后,就避不开得去跟张氏的娘家见面,看看贾瑚便可知道张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张氏更是欲哭无泪,早知道有这一日,当初跟贾瑚学习时便不该逃课。
元春低声道:“四姑姑倒是个体贴的。”
她注意到了,贾敏让人送来的衣裳都是一水的蓝色旗装,不是绣了暗纹的丝棉衣裳便就是厚实的素锦衣裳,既不打眼,又暖和,秋冬穿着正正合适,一看就知道是为了她入宫选秀时准备的。
秀女入宫选秀有规定,秀女必须身着蓝色旗装,素净着脸,梳着小两把头,不许上胭脂水粉。
四姑姑送的衣裳全都是蓝色旗装,又多是以厚实的布料所制,腊月时穿着正正适合,果然是个体贴人,怪不得爹爹曾说四姑姑心思敏捷,只可惜偏心偏的厉害,而且偏的不是人而已。
元春一解释,张氏顿时明白了,她懊恼道:“也是咱们疏忽了。”
当年离京之时,她深怕漏馅,便寻了理由将原身的奶嬷嬷给送去养老,去广州时更是一个嬷嬷都没有带,靠着贾赦和三个儿子,这些年也顺风顺水的过来了,但她这么一点浅薄的知识落在京城里就着实不够看了。
先前回京时,贾赦就说要给她请个嬷嬷,但她想着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请嬷嬷未免太难看,说什么也不愿意,如今看来倒还真是有必要的,虽说贾赦通晓明清事,几个儿子更是纯正的古人,但对于内宅之事,终究不甚了解,险些误了元春。
她沉吟道:“看来你爹说的是,得给你请个嬷嬷好好学学规矩才是。”
她也得顺便蹭一蹭课。
元春摇了摇头,“这事不急。”她顿了顿又道:“如果是不可靠的,还不如没有,省得堵心。”
好的嬷嬷也不是这么好请的,况且她的嬷嬷十有八九是要跟着她一起出嫁的,将来的夫家是个什么样的还不知道,要是她的嬷嬷不够可靠,还不如没有。
比起带什么嬷嬷,元春更想带贾珠养的小黑黑过去,小黑黑不但能清洁看家,更有识毒辨药之能,甚至连杀人埋尸都能一手包了,可说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必备良蛊。
比嬷嬷什么的还要强的多,偏生哥哥养了多年,也只养出了这么一只小黑黑,她也只有聁望小黑黑快高长大,生几只小小黑分给她了。
“放心吧!”张氏拍了拍元春的手道:“这事有你爹跟你哥哥们在,必定会给你挑个好的。”
她对贾赦有信心,对三个儿子更有信心,要是还有人能在他们面前装神弄鬼的话,那就不是人,而是鬼了。
“至于宫里的规矩……”
张氏微微皱眉,她虽然不管外务,但也听贾赦说了一耳朵,满人的规矩多如牛毛,光是一个行礼就分出个三、五、七种的,宫里更不是普通地方,元春要是不懂礼数,失礼事小,要是来个御前失仪而被怪罪就事大了。
元春笑道:“太太不用担心,等我们进了京里,宫里自然会安排姑姑教导,要是当真被选中了,宫里也会赐下嬷嬷,不会让女儿两手空空的进宫的。”
八旗选秀,选的秀女不知有多少,可不是每个秀女都有个好家世,可以请得起嬷嬷细细教导规矩的,每到选秀之时,朝庭自会安排嬷嬷教导一些粗浅的规矩,要是得以留牌子的,才会更进一步。
她是被圣上亲点选秀的,再怎么前程也不会差,宫中必会赐下嬷嬷教导规矩,是以元春也不急于一时,自己身边伺候的人贵精不贵多,还是细细挑选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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