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九章 死了
萧佳人心里很清楚,这样的事情把楚沐宸推出来是大不敬的,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能多想吗?
永王大婚,原本是整个叶城的大喜事,可只是转瞬间便成了一场灾难,如果不出楚沐宸,谁还能镇得住眼前的局面。
至于解药,萧佳人相信朱万青,这解药纵然是不是精准,也绝对是有公无过,那么就让楚沐宸再次拉一下民心吧。
她知道在叶城,楚瑜的呼声极高,从长远来看并不是好事,楚沐宸如果能因为此举得到了叶城百姓的认可,那么普天之下都会传出其贤名,那么即便是以后楚沐宸长大了,也不会觉得楚瑜的威望太高,而心生嫌隙。
自己的妹子嫁给了楚瑜,她不希望楚瑜出任何事,未来不可预估,但是可以防微杜渐,既然楚沐宸有意要拉拢民心,自己也就是顺带着送一个顺水人情,顺便捞点儿好处。
楚沐宸端起解药的碗,感受到一只手拉着自己的衣袖,眼角余光看到许韵儿眼里的泪光,微微的抿了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许韵儿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她这一辈子就没坐过一件对的事情吗?为什么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楚沐宸一口一口喝掉了碗里的汤药,还不等放下药碗,就听到有人喊了一句:“去死吧!”
眼前一花,他看着面对着自己,眼里泪珠滚落的许韵儿,那目光里都是不舍和心疼,心便被扯开了一条口子似的,伸手扶住了她,压低声音:“娘。”
许韵儿觉得这一辈子直了,身后刀剑碰撞的声音越来越远,眼里只有楚沐宸,她的宸儿眼眶红了,是心疼自己吗?
荣公公并没有喊护驾,而是让人扶着许韵儿到一旁,站在楚沐宸身边,面色凝重的看着眼前的厮杀。
萧佳人看到了,突然冲出来的人是从哪些百姓里蹿出来的,那人穿着很普通的衣服,样子也很普通,手里的匕首泛着乌光直接刺入了许韵儿的后心。
这一刻,萧佳人只觉得处处都是危险,人人都不安全,她把萧佳月拉到了身后,自己则硬着头皮站在了楚沐宸另外一侧,她和荣公公护着楚沐宸。
楚沐宸轻声咳嗽了一声之后,小声:“九婶婶,解药有效,快快去。”
“是,皇上。”萧佳月不敢耽搁,转身一路小跑去慈安堂,碧桃和白芍紧随其后,两个人手脚功夫都不弱,此时必须要保护好王妃。
几乎是碾压的姿态,萧佳人没想到楚沐宸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是绝顶高手,再看荣公公微微的点头,那样子像是很满意似的,心中略安,她眼角余光看着楚沐宸,有荣公公这样得力的人护着他,自己也放心了。
王府侍卫,皇上的影卫一起出手,很快王府大门就关闭了,百姓们都缩在一角,不敢再出任何声音了,甚至左右看着身边是不是相熟的人,如果陌生人的话,立刻拉开距离。
楚沐宸伸出手,拉住了萧佳人的手:“娘亲,去后面看看她吧。”
“好。”萧佳人立刻转身进了王府大厅,大厅里许韵儿躺在榻上,朱万青已经被请过来了,正在施针。
“怎么样?”萧佳人过来,看了一眼脸色已经泛起了青气的许韵儿,知道这个人完了。
朱万青最后一根银针下了之后,一抬手拔出来匕首,匕首上粘着黑色的血液:“让他进来见最后一面吧,最多两个时辰的命。”
萧佳人点头,再次出来的时候,听到了隔壁慈安堂里爆发出呼喊声:“活了!活了!”
她知道解药见效了,其实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大事,就像朱万青说的,在井水里下毒,中毒的人多,但相应着中毒的剂量不大,所以只要解药及时,并无大碍。
楚沐宸起身:“所有人都原地不动,不管中没中毒都需要喝一碗解药。”
荣公公点头。
萧佳人看着楚沐宸转身,冲他点了点头,伸出手牵着楚沐宸的手往屋里去,他的手很冷,那冷像是从骨头里渗出来似的,让人觉得怎么都捂不热。
楚沐宸走的极快,进屋之后便让众人退下,一个人走到坐榻旁边。
此时的许韵儿斜倚在坐榻上,明明是后背受伤,却没有痛觉,只是看到楚沐宸的时候,心口很疼,抬起手伸过来,看着楚沐宸握住了她的手,她便笑着落泪了。
“娘亲错了。”许韵儿声音很轻,见惯了她盛装的样子,如今这一身不起眼的宫女服侍,反倒是看上去柔弱的让人心疼,她温柔的目光像是密密麻麻的网一般,缠着楚沐宸。
楚沐宸握着她的手,没说话。
“娘亲觉得你是娘亲的孩子啊,为什么会那么在乎别人,娘亲心里不甘。”许韵儿自嘲的笑了笑:“可是,娘亲做的那些事,还真是比不起她呢。”
楚沐宸的手微微用了些力气。
“娘亲怕我儿的江山不稳,所以心里恨极了楚瑜呢。”许韵儿提到楚瑜的时候,眼里有泪。
楚沐宸拿出帕子给她擦拭眼泪,声音哽咽:“放心吧,他对你好过,我记着。”
身为母亲,被儿子看穿了心事,许韵儿只觉得羞愧难当。
“我明明都放你离开了,为何还要回来?”楚沐宸看着许韵儿,这个女人在他的生命中是不能忽视的,即便是他好多事情现在想不通,但他知道,等他长大之后一定会懂的。
许韵儿闭上了眼睛:“有一次耶律雄奇闯入了后宫,娘亲反抗不了,自此之后便被他……。”顿了一下,她又说:“去积雪山的时候,娘亲想找回来那些宝藏给我儿赔罪的,当初是娘亲鬼迷心窍才会下了那样的毒药,只想着让我儿沉睡一些日子,等我把那些个人都收拾干净了,我儿就能稳坐江山了。”
楚沐宸垂眸,看不到他的情绪。
许韵儿叹了口气:“只是,娘亲太自以为是了,不过这一次娘亲真的毫无私心,耶律雄奇被冷玉抢了赵国,心有不甘,想要抢我儿江山,我儿年纪尚幼,只怕抵挡不住,又怕你身边的人心存异心,我才想到了这样个一箭双雕的计策,既除了耶律雄奇,也不能放过楚瑜,宸儿,娘的心思是不是歹毒了?”
楚沐宸摇了摇头,他用了许多时间去看历朝历代的帝王,但凡帝王都是舍我其谁的,所有可能会动摇自己江山的人,都要一一剔除,这不是歹毒,而是帝王术,江山稳,心要狠。
“我儿快些长大吧。”许韵儿闭上了眼睛:“长大之后,娶妻生子,后宫之中要有贤后,朝堂之上,要有贤臣,至于这江湖上,不妨认乔谦修为亚父,如此我儿江山才能永固。”
“娘亲,你只需好好的活着。”楚沐宸第一次叫娘亲,亲亲热热的,带着无限眷恋。
许韵儿的脸上便堆满了笑意,她睁开眼仔仔细细的看着楚沐宸,笑着说:“儿啊,娘亲所做种种,皆是为了我儿能叫一声娘亲啊。”
楚沐宸倾身靠在许韵儿的胸前,声音极轻,却一遍一遍的叫着:“娘亲,娘亲……。”
许韵儿一直都笑着,哪怕嘴角有黑色的血流出来,脸上的笑容也没减少分毫。
她所求的,不过如此,恍惚中,她看到了陈恕,陈恕一身儒袍,头戴方巾,眉目之间带着笑意走进来,阳光很亮,温暖的感觉让她心生向往,伸出手,看着陈恕也伸过来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指尖,她出声:“陈恕,韵儿跟你走。”
楚沐宸身子一颤,急忙抬头,看着许韵儿脸上的笑容慢慢定格了,那只伸出来的手臂缓缓落下,垂在榻上,猛地瞪大了眼睛,扑上去抓着许韵儿的手臂摇晃:“娘亲!娘亲——!”
门外,萧佳人的心一沉,她知道许韵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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