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简黛被牵着，钻进人群。
封嘉带着她走，他高大的身形开路方便。
地面上纷繁错乱的脚步，简黛低着头小心，余光里两个人垂着的手，轻轻牵着互相。
没想过会和他跳舞。
回想最初学舞时，第一次交出手的那一刻，已经不记得对面是谁。
简黛心乱了。
身子也停下了。
简黛放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紧了一瞬，空荡荡的抓了一把空气。
封嘉道：“在这吧。”
或许是他们贴的太近，他的声音没有经过耳朵，而是更靠近他的，她的心，从他颤动的胸膛里窃听来的一句话。
模糊而又强劲，甚至能感受到声波的抖动。
简黛看了看四周，已经很近了，为了能听清，她还是靠近了一点。
尽管微不足道。
简黛道：“这也好多人。”
封嘉道：“都是熊。”
简黛道：“分明有马。”
封嘉道：“指马为熊。”
他说话时胸膛带着上半身颤动，连带着两人相连的指尖微颤。
眼里眼花缭乱的“熊”在乱舞。
简黛仰头眺望，他们正在皇家大道的中央，游客少了，倒是成群的穿玩偶的人。玩偶服臃肿高耸，这些人甚至高过封嘉大半个头。
玩偶围成了一个紧密的圆圈，没那么规则，但有条分界线。他们就在分界线里。
简黛道：“艺术也搞遗传啊。”小声的跟自己嘟囔，“只听过对牛弹琴。”
封嘉看着对面一头“熊”的后脑壳，笑一声，轻道：“人多怕你害羞。”
说完，他看着她。
简黛问：“怎么？”
封嘉眼神扫到别处，“贴心还是多想？”说完眼神又转了回来，平静的看着简黛。
简黛声音起伏，道：“跳舞！”
两个人牵着手，简黛走在前面，封嘉滞后片刻，被牵着走。相牵的手插在两人之间，她后摆的胳膊和他前摆的胳膊摆成一个“v”。
封嘉脸上洋溢着笑。
虽然她没回答。
但脸红了。
简黛走到一个更偏僻的地方，刚好头顶就是一个喇叭。
“跳什么？”
简黛问完就后悔了。不用那么在意跳舞，本来也只是为了不让他黑脸。他现在既然开心了，舞也没必要跳了。
封嘉脸上仍有得逞的笑的痕迹，道：“你说。”
简黛问：“什么都会跳？”
他一脸无畏，笑笑：“不会再说。”
简黛轻笑，“不跳怎么样？”
封嘉看她眼睛，“真心？”
简黛点头，道：“你也不生气了。”
封嘉轻轻松手，“好样的。”
手尖被松开，感受到一股凉意，简黛观察封嘉的表情，轻声道：“你那么喜怒无常？”
封嘉斜了简黛一眼，“看是谁摇摆不定？”
简黛轻笑一声。还真是生气了。
“那跳吧。”简黛道。
封嘉“哼”一声，“没心情了。”说完挤出人群要走。
简黛麻利的跟上他，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耳边的广播声变得遥远。
简黛小跑几步和封嘉并排，道：“我就是觉得刚才的地点不合适，不是针对你。”
封嘉停步，道：“谁先邀请的？”
他表情冷淡，像是怪罪。
简黛道：“你怨我。”话里藏着一把软刀子。
封嘉道：“没。我的错。跳不跳无所谓，开心就好。”
简黛向后微微撤一步，“不是。是我的错。我先提议，我先放弃。你肯定觉得我在耍你。”
她的声音更冷淡，细数自己的罪状。
封嘉全然失措，但又警醒，“你现在才是在耍我吧？”
简黛面上丝毫未松动，泛红的脸又显得她柔软，受伤又死撑的样子。
封嘉不再怀疑，相信自己吓到她了。
“简黛。”封嘉停顿。
什么玩意儿，他们俩之间连个认错时的称呼都没有，干巴巴的直呼其名完全是火上浇油。
简黛脸色素漠。
“小黛？”封嘉挤出声。
他无所适从，全然没有刚才的无畏。
简黛忍笑，“说事儿就行。”别跟她套近乎。
封嘉道：“你说咱们俩上次尴尬不尴尬？”
简黛问：“哪次？”
封嘉道：“吃饭那次。”
简黛道：“不尴尬。你踹完板凳就走了。”
封嘉语塞。当时多潇洒，现在就多无助。因果报应循环的这么快吗？既然转了就不能绕个大点的圈儿？
“不带我妈的那次。”
简黛回想，“打高尔夫之后的那回？”
封嘉点头。
简黛道：“不尴尬。你不提都快忘了。”
封嘉气笑，“好。”
简黛问：“跟吃饭有什么关系？”
封嘉收起笑，温柔又无奈的解释，居然温柔。
封嘉道：“跟吃饭无关，说的是尴尬。”
说不尴尬是假的。他们两个都能多少的感受到。
简黛见他不是在乱扯，点头回应。
封嘉道：“咱们俩认识多久了？”
简黛在脑子里面飞快回想第一次见面。
“在你家门口，晚上。有1个多月了。”
封嘉笑着点头，“我们还不怎么熟悉。我跟秦阳他们几个玩笑惯了，乍一和你相处，不敢在你面前无法无天。束手束脚的总是少了很多交朋友的轻松。”
简黛深有同感，所以知道这些也是他的实话。
封嘉继续道：“没必要没话找话，但也不能不说话。我妈小时候逼着我学英语、法语、韩语，但也没□□到让我学手语。所以没话说的时候我只能放大那微不足道的情绪。谁也没生气，我一大老爷们生哪门子的气。”
简黛没想到她一强硬竟逼出来他那么多真心话和感受，心里明快很多，笑道：“你不生气，都是直接动手。”
简黛回应，封嘉多出一丝笑，道：“谁传的？”
简黛笑着看封嘉，“风传的。”
封嘉笑着别开脸，“哈。都不是我干的。”
简黛小声道：“欲盖弥彰。”
封嘉问：“说我坏话呢？”
简黛立刻否定，“没有。”
封嘉眼神微微眯着，笃定道：“你瞒不过我。跟我妈偷骂我时一个样。”
简黛笑出声。
封嘉视之为偃旗息鼓的标志，肩也放松下来，道：“建议你学习我爸。”
简黛笑得肚子疼，道：“嗯？”带着笑着的声调。
封嘉轻松的道：“我爸从不遮掩，向来指着我鼻子骂。”
简黛问：“那你还推荐我学？”
封嘉道：“那怕啥？你们两个可以切磋进步一下。我对你的要求很简单，带着我爸进步。他有基础，骂的挺有道理的，就是体态不好看。你们俩结合一下，争取下次我挨骂的时候，我鼻子不受我的连累。”
简黛笑得失了礼仪，小拇指尖抹去眼角笑出的泪，“上次你们来我家，封爸很儒雅。”
她主动提起联姻那次，封嘉不知道自己成了哪颗开心果，笑着道：“他多变。你信不信我妈爱上过他三次。”
信息量太大，简黛问：“三次？”
封嘉点头，“虽然我爸还是我爸，但是我妈爱上他的原因完全不一样。”
简黛怀疑的问：“封妈和封爸年轻的时候分分合合？”
封嘉摇头，道：“决定和他谈恋爱，决定和他结婚，决定和他生我，这三次，我妈说她每下定一个决心，都是重新爱了我爸一次。我问她腻不腻，她说她每次爱上他的原因都不一样。”说完，封嘉皱眉缩了缩肩，像是受不了这腻歪。
简黛原本外放的笑容逐渐固定成嘴角的微笑。经由他嘴巴说出来的情话少了很多粉红泡泡，但多出了重要的故事背景。
眼前的人不再是事实上的公司总裁，传闻里的纨绔子弟，只是一对父母的孩子。
简黛笑容上多了一丝霜，“挺好的。你很幸福。”
封嘉不在意道：“我还行。我妈幸福就得了，我们家她最大。”
简黛轻笑，“嗯。你妈妈真幸福。”
封嘉察觉到一丝不对，说不上来什么，打趣道：“没那么绝对，这不有我呢。”博简黛一笑，迅速结束话题。
……
按照封嘉的话，走左不走右，简黛玩儿了碰碰车，买了小吃，略过鬼屋，玩儿了海盗船。
绕了一圈儿，简黛看到前方的字儿。
“你说往右边走有小飞象？”
封嘉愣了一下，道：“对。”
他拿着一个芝士香肠，咬了一口后简黛就再没见他吃过。
“那小飞象后面的过山车三个字，你看见了吗？”简黛问。
她的眼里满是阴谋，封嘉问：“怀疑我避重就轻？”
简黛立刻为自己的清白发声，“没有。”
封嘉冷笑一声，“你看我信？”
简黛盯着他手上的芝士香肠，道：“你去玩玩。”
封嘉道：“为什么？”
简黛摸了摸肚子，“我刚才吃太多了，不方便。”
封嘉道：“那更该你去。”
简黛摇头，“我不去，你去。”
封嘉眼尾挑着，“我吃饱了撑的？”说完就走。
两个人经过小飞象过山车，一架运行的过山车搭载着尖叫声滑过头顶。
简黛追上丢下自己向前走的封嘉，“我陪你。”
封嘉飞快的掠她一眼，“好。陪我在下面待着。”
简黛说不动他，注意力被偷盯上的过山车吸引去，仰头跟着过山车从左到右。
封嘉身边没人，转身看身后几步之外的简黛，站在原处叫道：“走了。车砸下来我救你还是不救。”
简黛眯眼飞他，随后三步并两步的跟上。
“走吧。”封嘉看了一眼腕表。落山的太阳光照到银白的表带上，闪向简黛的眼。
简黛不适的眨眼。
封嘉移开手，忙道：“刺着眼了？”
简黛一只手揉眼，一只手摆动，“没事。”尝试着眨了几下，简黛睁开眼，笑道：“好了。”
封嘉放下心来，道：“累不累？”
他陪了自己几乎大半天，简黛道：“嗯。我们走吧。”
封嘉点头道：“我送你。”
司机已经回老宅了，简黛没拒绝，道：“好。”
坐上车没多久，简黛昏昏欲睡。
车开上盘山公路，接下来就是绕弯弯，封嘉看副驾驶的简黛一眼，眼皮沉重。
封嘉没用太大的声音，“简黛。”
声音自由的飘到耳朵里，简黛意识自然苏醒。
封嘉道：“把衣服拿出来。”
她脚边是原来的衣服，简黛道：“好。不过我不冷。”
封嘉手在旋钮上一拧，“一会儿就冷。”
简黛掏出袋子里的方领衬衣，盖在身上，背对着封嘉。
闭上眼还在骂，他把空调调低谁会不冷啊？
“别在心里骂我。”一道声音撞上简黛纤薄的后背，激起她一身寒颤。
“冷了，冷了。”简黛背对着封嘉闷闷的道。
封嘉飞快的扫一眼她的背影，无声发笑，手上慢慢把调低的温度调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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