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缺了什么

　　
从医院出来后，太阳已经快落山了，总算是挣脱了被各种药水味包围的我们好不容易松了口气，不由得盯着彼此的脸大声笑了起来，“感觉怎么样？”我问萝拉。她熟练地戴好新的助听器，眯起眼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候，我才总算是松了口气。因为刚才陪着她从走廊一直到大厅门外为止，萝拉的脸色一直都有些苍白。整个人看上去恍恍惚惚的，我不得不随时准备好去扶她。
万幸的是此时此刻的萝拉看起来又显得很精神了，好像刚才的难受样就仿佛是我一厢情愿的错觉而已。“那，我们回去吧—”这么说着的我从裤袋里拿出手机，打算给紫苑、和泉她们报个平安。因为太专注了，只顾低着头的我差点儿撞上就在眼前的电线杆！
还好萝拉从旁边伸手拉了我一把。
“好好看着路啊，真是的！”
这时她看起来好像有点儿生气的样子，锐利的目光盯着我的同时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谢谢。”我装傻似的笑了笑，马上移开了视线，装作看向夕阳的方向。
瞬间我忽然发现，现在就算是不借助笔记本，我也能读懂萝拉想要说的一些话了。偶然间为这个发现不由得感到雀跃的同时，又有些犹豫该不该告诉她。
最后，在偷偷瞄向她脸的瞬间，我还是转移了话题。
“刚才你和南宫医生都聊了些什么？”
尽管有些生硬，但我仍旧轻松地说了出来，“想知道吗？”萝拉从旁边看着我的脸，用恶作剧一样的语调问。“想。”老实说，我也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再加上确实感兴趣。所以，也就老老实实说了出来。
“到学校还有一大段路程，就当是解解闷儿吧—”说实话，我没想到萝拉会同意。她把食指轻轻抵在下巴上，像是说服自己一样地小声说。
然后，就把刚才和南宫医生之间聊的，告诉了我—不是全部，而是部分。“这算什么？只是因为你耳朵听不见，就把你看成是累赘？”然而哪怕仅有部分，这部分的事实也让我感到非常气氛。
“一开始并不是这样，妈妈她省吃俭用，带着我几乎跑遍了所有医院。只是我们得到的回答都没什么区别，我想正是因为这样，妈妈她才放弃了吧？”
“最后，连家都很少回了。”
萝拉的口气很轻松，看起来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甚至，脸上还带着些许微笑。“她一定不想再看见我这个‘失败品’吧？”接着，就陷入了小声地自言自语里。
她好像完全忘了我还在旁边似的。“不是！肯定不是这样！”
直到我不顾一切地否定她的话的瞬间，她才又把视线聚焦到我身上。“那，千寻你能替我把她找回来吗？！”只是，那个瞬间，她也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就好像是把这些日子不断积累的不快情绪都一股脑儿朝我使劲扔过来一样—
“不可能做得到吧！不可能吧？！”
惊讶得我连反驳都忘了，她一边说；一边任由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停地掉下来！“既然如此，你有什么资格那么说！”她一边说；一边朝我走过来。声音大得完全就是在喊叫......
“如果你是想安慰我的话，那大可不必！”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生气，同样，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她指责。但就算是这样，即使我的理由再充分—“但是果然刚才的话，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抱歉—”这么想着的我，立刻就对萝拉道了歉。可是，就算是这样，她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平静下来。顿时我还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还是别再说多余的话比较好。所以我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等她平静下来。
“唉—”萝拉背对着我，正用茶色衬衫的袖口擦着眼泪。
花了些时间，可能有十几分钟吧？—萝拉总算是再次转过来面向我了，“气消了？”我问她。“算是吧。”然后，我们俩继续肩并肩走着。
“千寻—”就在眼前这段下坡快到终点的瞬间，萝拉忽然轻轻用手拉住了我的短袖下摆，“要不然我们翘课吧？”然后，从背着的包里拿出了笔记本，边写边给我看。
“什么？”
一时间我以为她在开玩笑，“我不想去学校了！”可她马上又告诉了我一次。这次，还特意加上了感叹号。“你啊—”我刚想好好反驳一下她，哪只她的注意力早就不在我这了，而是看向了我们身后的一家卡拉OK—
“千寻，要不要去一次这里？”
然后在我想拒绝的瞬间，她就已经拉着我的手跑进去了。回过神来时，我们已经在房间里了—这是间用很多很多气球装饰的房间，地上铺着酒红色的地毯。
“你以前来过吗？”
我惊讶地问，“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这下我更惊讶了，同时也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你刚才在大厅柜台，很熟练啊—感觉你很清楚那些步骤。”
“而且，当把零钱给人家的时候，也很干脆啊。”
“你傻啊—”没想到她突然用很无语的眼神看着我说了句连我都被吓了一跳的话，“我们进来时，大厅旁边放着的告示板上不是有写着吗？”接着，拍着我的肩膀说。
“是吗？”
我们一边交换着笔记本；一边进行着对话。
然后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拿起茶几上放着的话筒，把它递给了我。“你来唱吧？千寻—”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我，视线在话筒与萝拉的脸上轮流打着转。
“所以说，别发呆了嘛！”
这时候，她又凑近了些。顿时，我只能不停地往里面躲！直到最后，被渐渐失去耐心的她抓住肩膀。可我们之间的距离还是近得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清楚。
“知道了—”拗不过她，我只能答应了。
可没想到，一旦投入了，不论是我还是萝拉都不由得忘记了到底过了多久。最后，当我们离开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了。头顶上到处都能看见星星，数也数不清......
“爽快了爽快了！”这时，萝拉把右手高举过头，然后用左手不停地拍着我一个劲儿笑个不停。“以后，我说不定会想成为歌手！”—感觉她好像就想说这个。紧接着我们走到了前面离得不远的十字路口。
正巧在停下脚步的刹那，信号灯也变了颜色—“趁现在过去吧。”这么想着的我理所当然地想要去抓萝拉的手。然而伸出去的右手却丝毫没有握住的感觉。
只抓到了空气？
正当我感到错愕时，稍远处，萝拉却在向我用力挥手—“别突然跑掉啊，吓死我了！”我一边有点儿生气的责怪她说。同时也迈开了脚步。而这时，一阵尖锐又急促的喇叭声忽然闯进了耳朵里！
紧接着，是周围人群的惊呼！伴随着萝拉的再一次消失，久久充斥在周围的空气里。“这时，我只觉得它们很吵闹，大脑甚至根本没办法处理眼前看见的信息......”
“到底发生了什么？”说实话，太突然了，我根本无法理解。“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萝拉......？”我想再次催促自己往前走，可脚却重得抬都抬不起来。就好像陷进了沼泽里一样。
“为什么？明明必须去救她的！”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等我终于跑到她身边时，已经......晚了！“现在该怎么办？”顿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思考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那样。再也无法好好运转了......
虽然感官还在好好运作，但是我却拒绝接受它们所看见的一切。即便发生在眼前的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我也不会相信！因为，因为！“萝拉已经死了这种事到底要让人怎么相信！？”
“而且，刚刚她还在我身边有说有笑的啊！”
这时候，身体却抖得越来越厉害——“为什么会有这种事？！太不讲理了吧？”这时，身后的电话亭里，却响起了急促的声音—“你想要重来吧？觉得刚刚发生的事，很不讲理吧？”
当我拿起听筒凑到耳边时，里面传出的，又是曾经听过的那个女孩子的声音。“可是，这种事怎么可能办得到啊！”我想都没想，就否定了。然而没想到，对面却笑了好一阵......
就好像，我刚才的话是个很好笑的故事似的，“是啊，一般来说的确是这样。可是你—”说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好像在期待着我的反应一样。“你不是已经成功过一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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