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两心相念
狄小鸾轻轻拨开李百脸颊旁的碎发，用一个打湿了的帕子擦拭着他嘴角的血迹。
她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堵着，这些日子一直都不痛快，她却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捋顺这些心绪，直到它们不断的堆积庞大，成为一块巨石，让她不堪重负。
而此时，直到今日，这块石头终于轰然碎裂，一瞬间的释放使得那包围她许久的压抑瞬间决堤，她再也忍不住，把头埋在臂弯里哭了起来。
他是崇夜，他果然是崇夜。
往日的那些经历一股脑的全数冲进狄小鸾的脑海。
她终于明白了，缘何李百虽为李盛昱之子，却根本同他这个“父亲”长得丝毫不像，李家二少爷这个身份，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在关外养伤也只是个借口，李百每一个彻夜不归的夜晚，大概都在地府执行任务。
她也终于明白了，缘何李百无法解释，她每次涉险时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却无法出现在她身边，其实他一直都在。她入关的事他知道，秘密悬赏他知道，她只身前往地府的据点寻史长生他也知道。
所以，她在被秘密悬赏的那些日子，她总觉得有人跟在她附近并非是错觉；所以她在地府的据点对峙罗醒的时候，崇夜才会那么及时的赶到；所以崇夜才会那么“好心”给她安排住处；所以崇夜看起来似乎根本不像是这样一个阴间组织的高阶头目，甚至有些和蔼可亲；所以崇夜会那么轻易地就把引神蛊的解药给了她；所以崇夜甚至在重伤时也安然的同她同处一室而没有任何顾虑。
这所有的一切，都只因为崇夜就是李百。
所以，李百说什么托朋友打听到史长生的下落，全不过是托词而已，哪里有什么朋友，从头到尾不过都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所以她为了看着他好好养伤而与他同住时，他为了能如常地应付地府的事务，才会以外出疗伤的借口来免去她的疑虑。
“阿岳，你愿意相信我么？”
她想起那晚他问她的这个问题，她本想着回一趟狄府之后回来好好听他解释。
可这一去却差一点便成永诀。
她在沿途听到的传闻将他裹挟在外的躯壳一层层的剥落，同时也在一点点的印证着她所有的推断，直到这一次她再次见到他，印证了这所有的一切。
她坐在床边泣不成声，积蓄的泪水似是怎样都流不完，她的喉咙又酸又痛，脸上的泪也跟着她的身子一起颤抖。
这时，她感到一只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没有一丝力度。
“……阿岳。”
狄小鸾抹了一把眼泪，抬起头看到李百正侧脸瞧着自己，苍白的脸上揉进了一丝沉静而温柔的笑意。
“……李百。”这声唤里带着哭腔，她突然像是变成了一个受了大委屈的孩子，拉过李百的手，扑进了他的怀里。
李百的手轻轻地在她肩头拍着：“阿岳，哭出来就好了。”
她伏在李百胸膛上，“我一路打听了好多地方……他们……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不相信，怎么可能呢……我都还没答应，李百你个大混蛋，连个消息都不给我传！”
“我传了……”李百哑声道：“但你没有回信，我以为……”
“我说过，如果阿岳你得遇良人，我绝不会纠缠不清，此话依然作数。”
李百接着道：“其实……那次入关，我本是同老爷子商议退婚之事，毕竟我没法确定，自己还剩下多长时间。我也从未敢奢望过能得一人相伴终老，可是遇见你，让我有了私心。我不是圣人君子，所以做不到逼你离开，甚至还心存侥幸，贪图所有那些你在身边的日子……阿岳，对不起。”
所以他才会在大婚的当晚把和离书当礼物送给她，不但混蛋，还像是个傻子。
狄小鸾泪又一发不可收拾的冲了出来，“李百你个混蛋，本姑奶奶这辈子都耽误到你手里了，你要是敢这么松松快快的死了，我就去蹚黄泉把你捞回来，再亲手杀了你。”
李百的眼角微微泛红，脸上带着笑意，眼中闪着泪光，“好。”
狄小鸾耳畔嗡嗡作响，头皮里似有一团火在灼烧，她却依然觉得这样的痛快里面还残留有遗憾的味道，他们相逢未晚，却是那般的不合时宜。
她听着李百心脏的跳动声，她害怕他的生命也跟着这声音渐渐消失黯淡下去。
“这附近……哪里有药铺？”
“不急”，李百拢了拢狄小鸾被泪水沾在额角的碎发，“你的眼睛现在像两只桃子，出去被人看见倒像是我欺负了你一样。”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个，狄小鸾发现李百这个人，连命都可以不在乎，却会去在意一些个细枝末节的东西，实在是有一些傻得可爱。
狄小鸾像是没听见一样，又问了一遍：“这附近哪有药铺？”
李百只得乖乖告诉她。
得了回答，狄小鸾把李百的手塞进了被褥里，又给他仔仔细细掖好边角：“乖乖待着，我去去就回。”
“……阿岳。”
“你放心，我甩尾巴的能耐不比你差，也尽量……不动手。”
李百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又闻到了熟悉的药味。
“你知道药方？”
狄小鸾盯着小火炉点头：“看过一次。”
她看过不止一次，甚至跟骆迁确认过其中的每一味药都有些什么效用，如今她总算彻底明白了李百药没少吃，伤却不见好的原因。
狄小鸾盛了药送到李百面前，把一小包梅子放到了床头。
李百有些惊讶地瞧着她：“这附近……没有买蜜饯的。”
狄小鸾：“不是在这附近买的，你忘了，这东西我日日都随身带着的。”
李百瞧了瞧梅子，又瞄了一眼狄小鸾，这东西若是日日都带着，指不定是多早之前备下的了。
狄小鸾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暗道他公子爷的毛病端的是一点没改。她直接拿了一颗塞进了嘴里，道：“我常换，新鲜的，吃不死你。”
李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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