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血染凉夜
李百没有动，垂下左手向狄小鸾悄悄比了个手势，狄小鸾瞧见手势也未动，眼睑带着睫毛微微动了动，表示她已经知道了。
现在这次来的人的气息与之前妙神谷的那批人似乎不一样。
如此短的时间里已经被他们碰上两拨人了，还不知道后面真正护送残卷的队伍会遇上多少阻碍，这前锋打得有些吃亏了。
几片枯叶从他们的脚边滚过，发出沙沙的声响，正当此时，两人异常默契地同时起身，狄小鸾顺手将面具戴到了脸上，两人背对而立。
接着四个人自黑暗中如鬼魅般浮了出来，围在了二人周围。
“听说李公子出关养伤，而如今看起来，公子的状态不错。近日一位贵人丢了一样东西，好像就是在出关的途中丢的，正巧李公子也同路，就想问问您可有见到？”
这个声音，李百与狄小鸾都同样的熟悉。
是秋子松。
李百垂眉一笑：“阁下哪位？”
“噢，真是失礼，竟然忘了介绍，在下清风台秋子松。”
“你那贵人是谁，丢得又是何物？”李百明知故问。
未及对方回答，他接着道：“我没兴趣，也不知道。”
“李公子先莫急着否认，不妨仔细想想，说不定就知道了呢？”
“脑子疼，想不起。”李百抬脚要走。
秋子松结结实实地挡在面前：“不过话说回来，在下还是需得谢谢李公子，没让妙神谷的人得手。”
果然，妙神谷也是冲着《无间录》的残卷来的，而现在妙神谷的那些个刺客刚刚被他们摆平，秋子松便笃定残卷就在他们身上，看来现在是怎么也摆脱不了这个误会了。
“我没帮上忙，所以不用谢，马车还被那帮什么破谷的人整坏了，还得赶路，麻烦让让。”李百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以唤侍卫的口气对狄小鸾道：“走。”
秋子松凉凉地笑笑：“李公子若还是和在下打哑谜，那就休怪在下不留情面了。”
不然呢？明抢吗？那也得真有残卷才行啊。
“阁下不让，那我就只好硬闯了”，李百撇了撇嘴，回头对狄小鸾大声道：“我对付这个啰嗦的，那三个交给你了。”
狄小鸾知道李百是故意这样说的，因为那三人加一起也未必抵得上一个秋子松，她也只得配合地应一句：“好意思？”
“给你加月俸。”李百又喊了一句。
“成交！”话了，狄小鸾飞身朝那三人冲去。
秋子松眸中泛出冷光：“希望你不后悔你的选择。”
李百嗤笑一声，大摇大摆地就要从秋子松身边经过。
寒意，令人窒息的寒意在他经过的一瞬瞬间包围了他，除了压力，剩下的便只有杀意了。
秋子松下身稳如磐石，发出攻势的右手将几欲凝结的空气给戳了个大窟窿，他握掌为拳，这一式险些擦着李百的鼻尖。
李百身形微微后撤，随即应下对方的又一起攻势，一时间两人的身影交织在一起，内力来往开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封闭空间，将二人包围其中。
接着，一拳冲喉，一拳当胸，秋子松的出手愈发急促狠厉，李百腰下一软，仰身后撤，接着赫然定身，看准了对方的拳风，抬掌相迎。
几招下来，秋子松未占到丝毫的便宜，神色中更多了几分凶悍与急躁。
他未曾想到，竟然在这
个病弱的李百身上花费了这么长时间。
本该在几招之内解决的人却与他抗衡到现在，且丝毫不落下风。
秋子松咬了咬牙，运起周身内力，灌之拳中，踏步冲身，宛如平地惊雷，直击李百胸腹。
在两人形成的密闭战圈里，当下形势退无可退，李百定心凝神立掌直接对上了秋子松的那一拳。
秋子松顿时心神一荡，下一招竟是慢了一分，接着便是李百轻身而上，又一掌利落地印上了他的胸膛！
秋子松向后踉跄几步，嘴角滑出一道血丝。
他瞪大的眼睛中满是不可思议，他更庆幸的是李百没有趁势追击，否则自己有可能招架不住。
李百长身而立，脸上似是带着一丝浅笑：“秋公子，都说了东西不在我这，再打可就要命了。”
方才李百的那一掌将十足的内力倒灌回秋子松体内，引得他气血倒行，伤到脏腑。
秋子松一手捂着胸口，大口得喘着粗气：“得罪了。”
他撂下这句便消失在了黑暗中，已经只剩半条命，再打下去就真的没命了。
李百笃定他不敢冒这个险。
他一直听着对方的气息彻底消失，才卸下劲来。
“噗……”接着他便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他倏然一晕，脚下再也站不稳，颤抖着扶着树干踉踉跄跄走了几步，终于支撑不住，后背贴着一棵树滑坐在地上。
接着他又接连吐了几大口血。
他吃力地喘息着，颤抖的右手按在不断起伏胸膛上，眉峰紧蹙，呼吸无秩。
李百只觉得此刻胸口痛得要命，方才那一掌虽将对方重伤，自己却也伤得不轻，受损的心脉再次被对冲的真气重创。
他的内伤比之从前发作得更加严重，他此时似乎知道了骆迁所谓的“此药伤身”的真实原因。
他听见似是有人朝这边来了。
这个时候，若是对方再杀个回马枪，他便只有坐着等死了。
还好来的不是秋子松。
是狄小鸾。
“李百！”狄小鸾轻唤一声。
眼前的人脸色苍白到几乎透明，额头浮着一层冷汗，奄奄一息。
瞧见是狄小鸾，李百突然有些高兴，他吃力地张开嘴，虚弱地问她：“你……没事吧……”
“你都这个死样子了，还有闲心关心别人？”狄小鸾斥道，她急切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哭腔。
李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我没事。”狄小鸾接着道：“那三个龟孙子已经他娘的乖乖滚蛋了。”
李百无力的笑了笑，颤巍巍地抬手给狄小鸾竖了个大拇指。
“傻子！”狄小鸾一把攥住李百的手，骂道：“真他娘的不让人省心！”她掏出一个帕子，擦拭着他嘴角的血。
可她似乎却是怎么都擦不干净，血一直不停的从李百的嘴角溢出来。
“……能不能……借你肩膀靠一下……”李百的声音弱不可闻：“我想……睡一会……”
狄小鸾轻轻将李百的身子揽到身边，让他的头靠在了自己肩头，她竭力压制着心底的情绪，轻声道：“肩膀可以给你，但你不能睡。我给你唱歌听好不好？”
“……好。”
“月儿弯，星儿低，夜凉寻得阿娘依，炉儿暖，糖儿蜜……”肩头的李百没了动静，甚
至连呼吸声都几乎听不到了，狄小鸾生怕他睡过去，微微摇了摇他：“我唱得好听么？”
“……难听。”
狄小鸾：“……”
“难听你也得听”，狄小鸾松了口气：“不但现在要听，明日还得听，往后更要听。”
李百双目微阖，睫毛微微颤动着，冷汗沾湿了他的头发，嘴角犹余的红晕让他看起来分外惹人心疼。
狄小鸾望向虚空处，眼神中浮起一丝冷厉，仿佛那虚空处有一只恶兽，她恨不能下一刻就要把它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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