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等替身（下）
骆迁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又迅速消散，脸上恢复了沉静甚至多了一分严肃。
“花掌柜把史长生活着的消息通过许及第散出去，又通知石玉舟带人来看着史长生，这件事你怎么看？”他问李百。
“散布消息是为了让更多人知道，动用官府的人是为了让知道的人投鼠忌器。”李百回答。
骆迁轻哼了一声，像是冷笑。
李百知道，骆迁似乎从未完全相信过花漱玉，因为他曾形容她是“一个谜一样的女人”，永远华服盛妆，面带笑容，给人无限的亲近，又给人无限的距离。
“我去一趟佟老头子的面馆，撬史长生的嘴，如果狄姑娘问起，就……”
“不急，我有两个坏消息要告诉你。”骆迁慢悠悠地道：“老头子已经派了厉诚查你的岗，不出一个时辰，厉总管估计要冲进摘星楼把你拎回家。”
“那就让知更去替我……。”
“这就是第二个坏消息了”，骆迁打断他：“她正在出任务，今天赶不回来。”
看骆迁的神色，此话并不像是假的，李百扶额叹息，只恨现在自己分身乏术。厉诚却偏偏这个时候查岗，而知更又刚好不在。
就在这时，他察觉到了屋外有人正在靠近，步履极轻，几不可闻。
李百心念电转，瞬间又躺回到床上拉起被子盖到了身上。
屋外的人敲了门，接着推门而入，确实是狄小鸾。
“骆先生”，狄小鸾问候过骆迁，对李百道：“怎么样，感觉好些了么？”
李百轻轻点头。
“那便好。找我何事？”
李百原是想让骆迁带狄小鸾回府，向老头子禀告她并未随着兄长回家一事，再让府上的姑姑带着她去挑选婚服用的纹样。
“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李百叹了口气，露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说来听听。”狄小鸾面露惊奇，分明一副“还有你摆平不了的事”的表情。
“我家厉总管要去摘星楼逮我，如果被他发现我压根没在，那骆先生帮我隐瞒行踪的事就露馅了，如此还会连累到花掌柜。可我现在力有不逮，实在……咳……咳咳……”
“所以……你想让我替你去？”
李百使劲点头。
“好，不成问题。”狄小鸾异常爽快地答应了，她凑到李百身边压低了声音：“可那摘星楼是什么地方，可要比那瓜子铺、果子店热闹十倍。这回你怎么不怕惹麻烦上身？”
李百笑了笑：“我想开了，反正虱子多了不怕痒。”
“那你怎么报答我？”
“我无一技之长，还百病缠身，唯有以身相许，立下毒誓，你我成婚之后我若再去那摘星楼，你便砍下我的双腿，我亲自递刀。”李百试图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很恳切。
“言重了”，狄小鸾笑了笑：“我要你的腿作甚，不能吃不能卖，还不如把你家宅子的房契抵给我，好歹能当个零花钱。”
李百：“……”
两人似乎已经习惯的骆迁的存在，说什么都毫不避讳，而骆迁也总是一副物我两忘的样子，似乎屋子只有他一人。
“现在去还赶得上么？”狄小鸾将窗子斜出一条缝，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了，街上的人多了起来。
“赶得上，我送你。”骆迁这才抬眼搭话。
在狄小鸾看来，骆迁已经不仅仅
是李百的贴身大夫了，更像是一个贴身老妈子，比他亲爹还亲，照顾的更是无微不至，了解他的一切，对他的行为行事更是轻车熟路。
“那他……”狄小鸾指了指李百。
“我会托花掌柜照顾他。”
李百非常清楚，让狄小鸾去摘星楼是一步险棋，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不确定因素，且又在对方势力交织的风口浪尖上，但这次他决定再赌一把。
狄小鸾坐在骆迁的马车上，前往摘星楼。
骆迁取出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递给狄小鸾：“请姑娘换上。到了之后我带你去找雪夭姑娘，我的马车届时会在楼外等着，其他事你都无需操心，如果厉诚来了，我，或者这楼中鸨母会尽量拦下他。”
衣服是李百的，上面还带着新浆洗的味道。
狄小鸾摩挲着手中的衣服道：“既然你们会拦下他，那我去不去不都无所谓？”
“那不一样”，骆迁道：“如果硬拦，厉诚必然会察觉，所以需得将第二种可能性也考虑在内，一但厉诚入楼寻人，你就配合雪夭演戏。”
“怎么演？”狄小鸾皱眉。
“想办法，就算厉诚闯进去，也要让他在你们的房间门前止步，然后自己离开。”
“不知骆先生所谓的办法是什么办法，还请先生指点一二。”她已是大致猜到了是什么办法，只不过还是想揣着明白装糊涂。
骆迁道：“男女之事。”
果然如此，狄小鸾心中不禁嘀咕：这个骆先生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能当着姑娘家的面将这种事说得面不改色。
狄小鸾自认为在扮男装方面算是个老手，可干这种事还是开天辟地第一遭。
这样损的主意倒确实像是骆迁和李百他俩这种人能想出来的。
“先生怎知厉大总管不会一脚踹了门，我们屋里一番功夫可不就全白费了。”厉诚的脾气，狄小鸾大致是知道的，他的行事作风没准比她猜测的更甚。
骆迁：“他不会。李家他最不敢得罪的一个人是李家家主，再一个就是他二少爷的面子。”
“看来这不是第一次啊。”狄小鸾冷冷笑了笑。
骆迁：“确实不是，不过我估计这次是最后一次了。请姑娘安心换衣服，骆某先回避。”说完，他便下了车。
据狄小鸾所知，这摘星楼是颇有来头的，与其他烟花柳巷之地有所不同。这里除了最好的姑娘、最好的歌舞、最好的琴声，还有最灵通的消息。达官显贵与江湖子弟在这里被模糊了界限，在最动人的温柔乡里，掩盖着他们真实的目的。
狄小鸾从骆迁的话中探听不出任何可以推敲的讯息，但她也绝不相信李百来此的目的只是为了一夜良宵。
所以这一次，可能是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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