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雉罗原本以为，像曷月这等自视甚高的性格，是肯定不会改换身形变成一条狗的。所以她也只是过个嘴瘾，准备在路上刺激他两句也就算了。
但她正酝酿着其他与犬有关的俏皮话时，余光却瞥见身侧的人，似是正在渐渐变矮。
雉罗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只见曷月在她眼皮底下转变身形，头上长出一对尖尖的立耳，身后冒出一条毛茸茸的长尾，接着四肢伏地，周身都覆盖着一层细密的白毛，黑色的鼻头高高拱起，嘴边还露出了一对尖利的犬牙。
雉罗懵怔地眨了眨眼。
他真的，变狗了。
曷月虽说目前比她矮了不少，头顶只及她大腿左右，狗脸上却依然挂着不输往常的淡漠，冷冷扫了她一眼。
“神君可还满意？”
雉罗捂嘴，难以抑制地闷闷笑了几声，难掩笑意道：“你还挺适合当狗的。”
“当狗又如何，万物生灵，不分高下。”曷月淡淡回答，但狗耳却有些不受控地动了动。
雉罗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心中却暗道，果然是个嘴硬的。
“你变这么早做什么，今天也到不了犬戎。”
犬戎在无启国的西南边，按他们目前的脚程，就算连夜赶路，估计也要到明日清晨才能赶到。
“”
曷月默然以对，雉罗不免有些好奇，半是调侃地猜测道：“你不会原身就是条狗吧，所以当狗的时候反而更自在些？”
说着，她自顾自点点头，“对，必定是这样，不然当人的时候怎么那么狗呢。”
“”
“无妨无妨，以后在九重天也以狗身见人便是，看谁不顺眼，你就张嘴咬他，这可比蓐收令好用多了。”
“”
“说来我还没在天界见过犬神呢，你也算是头一个，个人，哦不，个犬特色，独一份啊。”
“说够了吗？”曷月狗头一转，圆滚滚的一双黑眼珠瞪着她，却并没什么威慑力。
“没有，”雉罗十分自然地伸手，在他毛茸茸的头顶了呼噜一把，“我还能再编几句，你别着急。”
“我的原身不是犬。”曷月咬牙。
“哦不是不是，你说不是就不是。”雉罗极为敷衍。
“我也并不想化作犬形。”
“是是是，对对对。”
“但是现在神力有限，我变不回去。”正说着，曷月的耳朵齐齐一塌，软趴趴耷在头顶。
“啧啧啧，”雉罗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垂头望着身边低眉顺眼的白犬，“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曷月默默斜了她一眼，随即四肢加快了几步，跑在了她的前面，徒留一道尾巴低垂的狗影。
“你当狗虽合适，但这狗脾气可得改改。”雉罗轻笑了声，跟上了他细碎的脚步。
雉罗本想御空，但化成狗形的曷月，却无法再施展术法，雉罗自然也不愿抱着他，所以她便在路上寻了个小镇，租了辆马车。
“夫人，您当真不需要我们给您派个车夫？”车马店的老板是个妇人，见她独行在外，虽没有多问，神色却有些担忧。
“不用，”雉罗用目光指了指曷月，“我们家这狗儿十分机灵，他会赶车。”
“？”老板看着那白犬轻巧地跳到马车上，一时有些懵怔。
雉罗向她抛去一个“你看我没说错吧”的眼神，掏出一块金锭塞在老板手中，“多谢了。”
“夫人，不需要这么多钱，我们”车马店老板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见雉罗转身钻进了马车中。
她愣愣地看着那白犬坐在车前，不知怎么的，总觉得那狗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那狗倒是正襟危坐，前爪按住缰绳，马车还真就乖乖地转了个弯，向前行驶起来。
老板暗摇了摇头，心说这世道真是无奇不有，狗都能赶车了。
待到他们驶上大路时，夜色已至，灰暗的天幕上稀稀落落地散着几颗星子，除了车轮的辚辚声，和马的喘气声，几乎听不到其他声响。
雉罗正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突然察觉车帘被掀开，白犬曷月从外钻了进来。
“有事？”她恹恹抬起眼帘。
此时车马依然稳步前行，自然是因为从一开始就不是由曷月所驾，而是靠着雉罗的神力驱使。
曷月坐在她对面，耳朵抖动了两下，“无事。”
“那你进来做什么？”雉罗面露疑惑。
“外面冷。”
雉罗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轻呵了声，“你这一身皮毛是白长的吗？”
“”
曷月默了默，忽问道，“你为何不直接回九重天？”
“我为什么要回去？”雉罗觉得莫名。
“因为尊者已经归来，你与他”曷月的尾巴在身侧扫了扫，“关系甚笃，不是应该回去寻求他的庇护吗？”
雉罗皱了皱眉，“庇护？”
“南巟尊者向来护着你，就算你犯下大错，想必他也会将此事轻轻揭过的。”曷月直直盯着她，似是不愿错过她神色中最细微的波动。
“你都从哪儿听说的？”雉罗语气有些不快。
“九重天上下皆知，无需打听。”
“我与南巟皆为古神，我并非他的附庸，也不需要他的庇护。”雉罗脸色冷了几分，语气生硬。
“并非附庸，那是什么？”曷月的眸子在黑暗中，发出荧荧的绿光。
“与你有什么干系？”雉罗冷冷反问，但事实是，她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说是师徒并不恰当，说是友人又显得生疏，说是旧情更没到那个份儿上。
可曷月却对这个问题咬住不妨，“我曾听闻，你对尊者其实是爱而不得，才逼得他当年外出云游，只为躲避你的追逐。”
“爱而不得？”雉罗觉得极为可笑，轻嗤了声，“还躲避我的追逐？”
“难道不是吗？”曷月紧紧追问。
雉罗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平静道：“我和他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不，与我有关。”
曷月目光沉沉，“若是你与他之间存有私情，他也许会干扰我对你的判罚，怎么能说与我无关。”
“南巟不是徇私枉法的人，”雉罗面色凝重，“若是我当真有错，自当承担后果，也不会让他插手。”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雉罗面露不耐，正欲反驳，却听他再度开口，声音沉郁，仿佛凝结着某种隐忍的情绪。
“我问的是，你与南巟之间，是否真的有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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