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午休的时候韩维就将监控录像传到沈屿风的手机上了,沈屿风来不及吃饭,从下课就一直坐在原位盯着手机屏幕看。
他足看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在视频最末尾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彼时早已放学很久,而最后一个从教室出来的人,就是林知其。
果然超人的第六感不会错。
沈屿风收起手机,转头拍醒睡得正香的韩维,冷声道:“你去二班帮我找一下林知其,我在顶楼天台等她。”
韩维从抱枕里抬起头,眼睛半睁未睁,费了大力从座位上站起,含糊说着:“好好好,这就去帮你找你家小星星……”
沈屿风翻了翻眼睛,知道他还没睡醒,当即拉住他,扬声强调道:“是林知其!不是小星!”
韩维好似猛然惊醒,对他的话足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张大嘴惊讶道:“林知其?你找她干嘛?!”
韩维睡意朦胧中只听到沈屿风说让自己去二班找人,他都不必继续去听后面的话,下意识就认定是去找顾星见,反正沈屿风总是在找顾星见,而顾星见又总是在二班。
这次竟然情况有变,着实令他生出大大的困惑。
对上他满带询问的小眼睛,沈屿风只道:“让你去就去!”
“得嘞!”韩维应下,一溜烟跑了出去。
十二楼顶天台上,沈屿风双手插兜斜倚在围栏处,习习秋风拂过,吹乱他额前碎发,宽大的白色体恤被风裹到他身上,勾勒出少年独有的清瘦与意气。
“屿风……”一阵橐橐脚步声后,林知其登上天台,见到沈屿风的那一刻她唇角不自觉微微翘起,开口轻声唤他。
沈屿风从碎发之间扬起眼眸,见她朝自己一步步走来。
“屿风,你找我啊。”林知其对他笑了笑,温声说道。
沈屿风却沉下脸色,淡淡看着她,也不愿多与她费口舌,直言道:“昨晚把小星关在卫生间的人,是你吧。”
林知其猛然怔愣,她着实没想到沈屿风会突然提起这件事,韩维来教室和她说沈屿风在天台等她时,她有过一瞬间的惊喜欢欣,来时一路上都存着少女的幻想,在心中暗暗猜测他究竟会同自己说些什么。
她有过万千念头,却独独没有想到他冷漠出言,说的竟是这样的话。
她蠢蠢欲动的心思在触到他冷厉如霜雪的双眸时霎时熄止。
又是因为顾星见。
林知其掩下眸中一闪而过的惊慌,语气全然不似方才般柔和,面向他争辩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和星见是朋友,你不该怀疑到我头上来。”
冷眼瞧着她急声说谎开脱的样子,沈屿风顿觉无语,勾唇冷嗤一声:“朋友?你也配?”
林知其听出他言语之中的讥讽意味,在抬眸瞧见此刻他眼中的蔑视时,她即刻有泪水蓄满眼眶。
她那般娇贵的人,还从来没有人以这样的姿态对待她。
她声音已带了些微哽咽:“沈屿风,你什么意思?”
沈屿风实在不愿看到她下一秒就要哭哭啼啼的样子,赶忙移开眼,依旧寒声说道:“我要你离顾星见远点。”
顾星见,又是顾星见。
沈屿风每次提起顾星见这三个字,都好像一把尖刀刺在她的心窝里,她实在忍受不了,伴随着滚滚滴落的泪珠,放声道:“顾星见到底有什么好?论家世、样貌、学识,我哪一点比不上她?为什么你只看得见顾星见?!”
林知其的父亲是s市最大连锁酒店的老板,母亲是享誉盛名的钢琴家,她自小就在s市最好的学校读书,接受最优质的教育,而顾星见,不过一个寄人篱下的小丑,她有什么资格站在沈屿风的身边?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不甘心,继续抽噎说着:“你明明知道我对你有好感,你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声音继而软了下来,似是脱了力,只哑着嗓子道:“屿风……顾星见她配不上你,她也不值得你为她做这么多。”
沈屿风强忍着听她说完这些话,直想开口骂人,他实在想不通,自己不过才说了几个字,她怎么就哭得这么凶,这要是让人瞧见,还以为是自己对她动手了呢。
还说什么配不配得上,值不值得……这都哪跟哪啊,说得好像他跟顾星见是什么违背世俗的苦命鸳鸯一样……
这件事情本就简单得很,她欺负了顾星见,自己要为小星讨回公道,可现下看她情绪这样不稳定,他又临时多加了一条,让她别再出现在顾星见眼前。
沈屿风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望向她那张满布泪痕的脸,直截了当道:“你真是误会了,你今日不说,我这辈子都不知道你对我有好感,不过也无所谓,你说顾星见这不如你那不如你,也确实,她没你命那么好,一生下来什么都有了……”
他顿了顿,忽而肃起神色,一字一言道:“不过我明确告诉你,顾星见在我心里,就是比你好上千倍万倍,在所有包含顾星见这个选项的选择题里,我永远的唯一首选都是她。”
林知其心中一阵抽痛,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输,而且还是输给一个自己怎样都瞧不起的人。
看清沈屿风面容上的严肃与决绝后,她知道她输得彻彻底底,毫无转圜余地。
林知其默声抽泣了一会儿,渐渐止住了哭声,她抹了抹眼泪,说道:“我知道了。”
她转身急切地想要逃离,却被沈屿风叫住。
“还有,我希望你能离开学校。”
沈屿风淡淡说出这句话,话音裹在天台的风里,被吹得散乱,而传进林知其耳中却无比清晰。
她顿时停住脚步,杏眼因为方才的哭泣而微微泛红,盯进沈屿风的眸中,惊惑说道:“为什么?!”
“为了顾星见,你竟然要我离开学校?你有什么权利……”她一时又悲又怒,喉咙里发出的话音都不自觉颤抖。
沈屿风依旧面色沉静,幽深的眼眸中似有一方深不见底的寒潭,他一步一步走至林知其面前,居高临下睨着她,冷冷道:“你欺负小星这件事,我本来是该让你到她面前好好道歉的,但她心软,将你当朋友,看在小星的面子上,我也不想为难你,但是你又如何向我保证以后永远消失在小星面前……只有一个方法,你转学。”
“反正你那么优秀,s市随便哪个学校都不会拒绝的吧。”
听完这些话,林知其眼尾好似更红了些,像是起了火气,亦冷目回望向沈屿风,寒声道:“我要是不呢?”
沈屿风冷笑一声,眸中寒气厉了又厉,只道:“我当然没有什么权利逼你离开,不过我会把你对小星做过的事情公之于众,你以为,你作为一个施暴者,能继续若无其事地演下去吗?”
“你……”林知其登时又惊又恼,被噎得说不出话。
她最后红着眼望了沈屿风一眼,唇瓣轻启,呢喃话音洒落在风中。
“你虽然不承认,但是你对她的心思我都知道……”她忽而惨然一笑:“沈屿风,我只希望你以后别后悔……”
林知其转身而去。
第二日清晨,顾星见早早到了教室,从书包里拿出一盒巧克力,是要送给林知其的,为感谢她帮自己抄卷子。
她左等右等,一直等到上课铃声打响,等到老师的高跟鞋踩进又踩出,最后直等到午休时间,在一众同学的哄闹声中,她才得知,林知其转学了。
她看着桌堂里的巧克力,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有些人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又毫无预兆地离开,而那些故事都成了过去,未知永远未知。
她将那盒巧克力轻轻放进同桌的桌堂里,接着听到一道清列的声音:“小星!”
她抬眼,见沈屿风在门口朝自己微笑招手,她也冲着他笑了笑,走到了他身边。
“让我猜猜小星星今天中午想吃什么,寿司……”
“不对。”
“火锅。”
“还是不对。”
“西餐?”
“不对不对,都不对。”
“那是什么?总不会是……”沈屿风微微勾唇笑着,脸颊两侧酒窝若隐若现,窗外明暖的旭日微光映在他脸上,像是酒窝里盛满了醉人的佳酿,他故作神秘,不知何时手中突然多了一个东西,举到顾星见面前,欢快道:“煎饼吧!”
顾星见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是一个保温饭盒,打开盖子,里面赫然躺着的,就是曾在无数个清晨里被她翻牌子的那家煎饼。
她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她今晨来得早,就没和沈屿风一道同行,自然也没吃到煎饼,中午到了饭点难免有些想念,可那家煎饼摊距离学校实在不近,而且又只在早上出摊,她私心里已经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吃不到的,就也没多抱幻想,想着一会儿去食堂随便吃些什么就好。
但是好像每一次,沈屿风都能提前预知她的心思。
她拿出煎饼,捧在掌心里是一如既往的温热,煎饼是刚做好的,还冒着蒸腾白气。
“你是怎么买到的?”顾星见眨着乌亮双眸瞧着沈屿风问。
沈屿风只笑笑,抬手替她理了理鬓边碎发,有些臭屁道:“小超人办事,包您满意。”
顾星见被他逗得笑出声。
午间暖阳毫无保留地全部映照在少年的周身,顾星见咬着煎饼看着他,一如数年前一般热烈耀眼。
你看,生命来来往往,总会有人,永远留在你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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