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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什么东西?”顾星见又被勾起了好奇心。

        沈屿风抱着胳膊,大眼睛亮了亮,装得更加神秘:“不告诉你,你得和我去了才知道呢。”

        “走吧走吧……”

        说着,沈屿风就扯过顾星见的手,小手牵着小手,两个小朋友在呼呼狂风中被肆意揉乱头发,顶着两头鸡窝,终于到了家。

        沈母忙开门让两个小家伙进了屋,顾星见显然有些拘谨,糯糯开口向沈母问好:“阿姨好,给您添麻烦了……”

        方才被沈屿风不由分说扯出了家门,现在周遭扰人的风声一止,顾星见才渐渐回过神来,越发觉得不好意思,尤其抬头见到那一大桌菜时,脸色不由自主泛起了红,她恍然便意识到,自己或许给别人添了麻烦。

        沈母摇头笑了笑,抬手极其温柔地梳理着顾星见的乱发,声音慈蔼和善:“星见,别客气,就当在自己家。”

        顾星见扬头,正对上沈母慈宁含笑的眉眼,恍惚间,她竟好似从中窥见了一丝曾经母亲看着自己时的样子,她不禁就这般愣愣盯着沈母瞧了许久,直到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才羞愧地垂下头。

        沈母并没觉得她唐突,只是依旧温婉笑着对沈屿风说道:“小风,快带着星见洗手吃饭啦,菜放凉了可就不好了。”

        沈屿风点点头,又拉起了顾星见的小手,等到顾星见终于坐到饭桌前时,那满桌的北方菜个个色香俱全,红烧与清蒸交相呼应,盘子上方又都刚刚好地盘旋着朦胧的热气。

        “快尝尝。”见顾星见不动筷,沈母夹了一块砂锅白肉放进她的碗里。

        一股肉香扑鼻而来,顾星见的肚子也成功被勾引得咕咕叫起来,她拿起筷子,夹起肉放进嘴里细细品尝,肉质鲜香细腻,入口软糯,恰到好处,顾星见一时欣喜,这味道竟和母亲做的并无二致。

        见她神色明朗,眉眼都挂了笑,沈屿风也不免开心起来,卯了劲儿地替她夹菜,不一会儿,顾星见的小碗里就堆起了小山一般的肉和菜。

        顾星见刚把一块豆腐放进嘴里,就听“咔嗒”一声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接着门从外面打开,一个身形修长匀称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daddy!”沈屿风见到爸爸回来很兴奋,“腾”一下从椅子上起身,小跑着过去献上了一个大大的熊抱。

        沈母也起身,到玄关处接过了沈父刚脱下的西装外套。

        顾星见呆愣在原处,她的生命里从没有过父亲这样一个角色,就连舅舅她每年也只能见到一两次,所以见到沈家这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日常时,她懵住了。

        待到她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时,陡然从座位中站起身,却因起得太急,身子不小心碰到了搭在碗边的筷子,紧接着筷子掉落在地板上的清脆声响兀自传荡在房间里。

        顾星见立刻慌乱起来,她知道掉落筷子是不礼貌的行为,尤其是在别人家做客的时候。

        顾星见的额头霎时急出点点汗珠,羞愧地垂下头,一遍遍小心翼翼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没有底气,竟似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凶手在向耶稣忏悔。

        “没事的。”沈屿风松开爸爸,小跑着到顾星见身边,又俯身捡起地上掉落的筷子,接着火速又拿了一双新的递给她。

        “这算什么,我吃饭的时候碗都不知道搞碎几个了呢。”沈屿风依旧扬着大酒窝笑嘻嘻看着她,对上他的笑颜,顾星见稍稍安了心。

        沈母和沈父也在桌前坐下,顾星见小声开口:“叔叔好。”

        沈父应声:“hello呀,小星星。”

        沈父见顾星见依旧拘谨,笑呵呵打趣道:“小风这臭小子,别说是碗了,他还是娃娃的时候奶瓶都牺牲了不知道多少个,这孩子,简直淘得没边儿了,你可不能学他啊。”

        顾星见听后笑了,小心翼翼抬起深埋的小脸,看着沈父黑框眼镜下藏不住的慈蔼笑意,心内也安稳了许多,不得不说,在爱开玩笑这一点上,沈屿风算是得了沈父真传。

        这晚餐算是两年来顾星见吃的最饱最开心的一次,沈屿风使劲儿地给她夹菜,唇齿间都是熟悉的家乡味道,耳边还有沈母沈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声。

        正是顾星见想象中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的感觉。

        最后一口饭下肚,顾星见看着圆圆的小肚子,放下了筷子,起身准备帮助沈母收拾碗筷。

        沈屿风看了看她的碗,一粒米都没剩,却有一块羊肉孤零零静悄悄躺在里面。

        沈屿风指了指那块可怜的羊肉:“挑食可不好哦,小星星。”

        顾星见也看着那块羊肉,怔住了。

        沈母走过来,闲聊般搭腔:“是做的不好吃吗?不想吃就算啦,没关系的星见。”

        沈母本是无心开口,顾星见却惊了一下,连忙将碗里的羊肉夹进了嘴里,只嚼了两三下就囫囵咽了下去,还不忘对沈母摇头:“没有没有,没有不好吃……”

        沈母看着她,愣了愣,随即笑了笑。

        其实顾星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吃羊肉,只是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告诉她不能吃,所以自打她记事起就没有碰过关于羊的一切东西,不吃羊肉,不喝羊奶,甚至渐渐的,连羊绒大衣也不穿,只是妈妈没有告诉过她为什么。

        偶尔吃一次,也没什么吧,顾星见心想,她不想让沈母失望,以为是自己做的菜不合她的胃口。

        顾星见想去帮忙洗碗,沈母毅然决然拒绝了,沈屿风过来牵着顾星见走,边兴奋地说:“是时候给你看我的好东西了!”

        顾星见拗不过沈屿风,只能任由他将自己拉到房间,坐下看着兴奋地像个小陀螺一样乱转的沈屿风。

        “在哪呢,在哪呢……哦!找到了!”

        沈屿风握着一个黑色长方形的物体,如获至宝。

        原来是遥控器。

        沈屿风挨着顾星见坐下,极具仪式感地将一盘水果放在两人中间,然后侧头紧盯着顾星见的双眼,严肃问道:“准备好了吗?”

        顾星见很懵,但还是配合着点了点头。

        然后在顾星见熠熠的目光下,沈屿风郑重其事地按下了遥控器上的红色按键,电视上显现出色彩来。

        一阵悦耳激动的音乐过后,电视屏幕上显出了蓝色的底色,上面一排大大的红色字母——superman。

        当那个穿着蓝色紧身衣,身披红色斗篷的男人出现时,沈屿风在电视外激动得手舞足蹈。

        顾星见满脸黑线,合着他说的好东西,就是动画片啊。

        只是顾星见还预料不到,在此后漫长的岁月里,她会陪着沈屿风将这部动画片,看到包浆。

        顾星见认真看着动画片,却越发觉得脖子一侧很痒,她本没有理睬,却越来越痒的出奇,让她无法定心于电视里的内容。

        沈屿风也发觉了身旁人的异样,侧头一看却吓了一跳,他瞧见顾星见本来白皙如瓷的脖颈此时竟赤红一片。

        他赶忙叫来沈母,沈母一看就知道顾星见这是过敏了,连忙找了药来给她服下。

        沈母看着顾星见难受的样子不由得心疼不已,抬手轻柔抚摸她的长发,喃喃说着:“星见,你对什么过敏怎么不告诉阿姨呢?”

        顾星见看着沈母、沈父还有沈屿风都围着自己,霎时有种做错了事的愧疚感,忙说着:“对不起阿姨,妈妈只是告诉过我不能吃羊肉,我不知道吃了会这样的,对不起……”

        望着她潋滟的双眸,沈母越发心疼,只柔声对她说:“傻孩子,既然不能吃就不要吃了呀,为什么要逞强呢?”

        顾星见垂下眼帘,翁声答道:“我……我不想让阿姨伤心。”

        沈母将顾星见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轻声说着:“星见,阿姨想告诉你,当你不开心不想要的时候,也是可以拒绝的。”

        顾星见抬眸对上沈母温柔的眉眼,一种温暖安稳的感觉自她心底油然升起,她笑了笑,点头。

        又过了一会儿,等到顾星见脖颈上的红色消退时,墙上的时钟正巧指在八点过十分。

        顾星见有些急切地站起身,对沈母说:“阿姨,我该……”

        “回家”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一道亮白闪电径直劈开了这墨色浓重的暗夜,紧接着就是一阵阵轰隆的雷声,铺天盖地四面八方袭进顾星见的耳朵里,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沈母望了望窗外的天,对顾星见说:“要下雨了,今晚就留下来吧,明天阿姨送你回家。”

        顾星见下意识摇了摇头,伴着响彻天地的雷鸣,一道雨幕已接天而下,顾星见望着外面,有些犹豫,却还是对沈母说:“可是……”

        沈母知道她在想什么,依旧温婉笑着,却直截了当地对她说:“就这么决定了,你就在客房住一晚,明天一早阿姨送你回去。”

        顾星见望着外面,又一道闪电劈下,天地霎时亮了一瞬,丝丝冷汗也不争气地在她手心冒出,顾星见怔了怔,没有再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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