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寺庙

季鹰扬才来京不久，还未曾好好观赏一番京中风物。趁着几日太学休假，宋翼明索性推了与往日友人们的聚会，索性一心陪着他四处游览京中名胜。二人年纪相仿，又有过亲密的孩童时光，相处起来也是颇为相投。

        转眼间几十日的光景就过去了，他们倒是去了许多地方，让采英好生羡慕，念叨着下次也要同去。

        宋翼明道：“胡闹，我们去的都是一些男子出入的场所。”

        采英神色有些失望，但仍然有所期待，一双饱满的杏仁眼亮晶晶地：“那我扮成男子可好？”

        宋翼明听了此话被口中的茶水呛到咳嗽不止，季鹰扬倒是哈哈大笑，抚掌说：表妹着主意甚好。

        但后来自然没去。采英去寻采绿，同她念叨了一会，以手托腮：“好想出门游玩呀。”

        过了几日，采英的愿望实现了。这日恰逢宋父休沐，宋翼明便提议全家一起去京郊的广胜寺去游玩。

        广胜寺香火很旺，也比较灵验，里面的斋菜更是一绝，夸张的说法是有人在广胜寺食了一顿素菜便一月不识肉味。

        于是宋府的一家子第二日就利索地出发去了广胜寺。

        采英和采绿同坐一辆马车，这日天气晴好，不时有微风吹过，即使坐在马车里的人也感觉心旷神怡，不会觉得有多沉闷了。采绿规矩的坐在马车里看一本棋谱，不时抬头与坐在对面的姐姐交谈。

        待出了京，采英便忍不住掀起了帘子看窗外的景色，窗外有广阔的田野和常青的树木，她不时与车里的妹妹和丫鬟们指点。路上也有一些像她们一样去往寺庙的马车。采英不由感叹到，这去广胜寺的人可真多。

        大哥和鹰扬表哥骑马行在前头，二人说说笑笑的，从后面在马车上只能窥见他们两个的背影。表哥身姿挺拔，虽然哥哥也俊秀，但还是表哥更胜一筹。表哥一举一动和谈笑间透出的风流张扬是其他少年比不上的，这种张扬并不轻浮，反而令他更惹人瞩目，当他含着笑意望向人时，让人感到熨帖。

        采绿再次从艰涩的棋谱中抬起头来，只见姐姐一动不动的透过微风拂起的帘子看向前方的某处，采绿不由得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但前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大哥和表哥在骑马。

        待马车到了广胜寺后，一拨人按男客和女客的区分随着引路的僧人分别去上香，待他们再聚在一起时，已是用饭的时辰了。

        今日广胜寺里的人格外的多，一进门就熙熙攘攘的，宋父也遇上了几位同僚。广胜寺的香火之所以如此旺盛，据说保家宅平安，大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许多人都是一大家子人一起来上香，以求个全家圆满的福气。

        而且据说在此地上香后，有丢了儿子十余年的人家一旬后就找回了儿子，而有的人家宅不宁，从此地回来后家中从此变得和睦。诸如此类的传言多了去了，来寺里的香客只多不少。

        采绿不知道这些传闻的真假，但她知道的是，这里的斋菜真好吃，胜过在别处吃过的斋菜。即使是一道看似简单清淡的青菜豆腐汤都做得有滋有味，青菜和豆腐青的青白的白，颜色鲜明又入口鲜美，其他素菜也是如此，广胜寺的斋菜保留了鲜味，做出了唇齿留香的味道。

        采英和采绿对烧香拜佛兴致缺缺，但对其它事倒是期盼，比如在寺庙里闲逛。

        她和姐姐于是在饭后带着贴身侍女去寺庙里走了一会，这时听说了一件奇事。今日来上香的人中有人不知为何掉进了香灰中，虽然此人被救回来了但身上被烧出了好几个窟窿，鲜血淋漓的可怕极了。

        被烧的那人是骠骑将军郑义，据说近日多年无子的将军夫人肚子里终于有了好消息，郑将军人逢喜事，所以带着夫人来广胜寺为未出世的孩子还愿和祈福。谁承想他站在外头，明明好好地站着，竟一头栽进了寺外的香灰中去，待身边的仆从和目睹的香客将他从滚烫的祥汇中拽起来时，已是不成人样了。可怜他的夫人刚从殿中出来，听完噩耗后立马就捂着肚子昏倒了。现在夫妻两个双双躺在寺庙的厢房里昏迷不醒，他们带来的几个下人急得团团转。

        “你们是没有看见香灰烧在人身上的样子呀！啧啧啧…”

        有许多人看到了当时的情形，逢人就唾沫横飞的讲着。许多胆小的女眷听了后立马吓白了脸色。采英和采绿也不例外，母亲叮嘱到不要去有香灰的地方乱跑，她们连忙点头应是。

        宋翼明觉得自己许久没有茹素，镇日里餐餐不离荤菜，所以今日才会在食了广胜寺里的斋菜后肚子闹得不舒服。

        他满脸通红，咬牙往寺里的茅厕跑了几个来回，这才止住了腹泻，但整个人感觉虚脱无力。

        他颇有些窘迫地向鹰扬告罪：实在是身子不舒服，不能陪表弟游寺。

        鹰扬很理解他的不便之处，一挥手直说无妨，体贴地亲自扶着他去厢房歇息。

        只是进门时望着不远处的厢房漆黑的眼里微不可查地闪过几丝冷意。

        郑义，该死!

        下半日回去的时候，翼明因腹痛的缘故没有骑马，鹰扬也陪同他坐马车回去，回去的路上鹰扬一副沉默的样子。但翼明也没有很在意，只当他也是吃了广胜寺里的饭菜后肚子不舒服，只捂着肚子体贴地看着他，颇有同病相怜的感觉。

        过了几日，休假结束了，翼明就回了书院，他不敢耽误学业。

        鹰扬也要不久后启程回苏州了。

        鹰扬说道要在剩下来的几日再带着身边的小厮春山细细去游玩一遍几日前到过的地方。

        不久后，采绿去了外祖母的生辰宴，外祖母看见采绿来了后可高兴极了。采绿外祖母年纪大了，就喜欢看亲人团聚的场景，对唯一的女儿留下的骨肉也是疼爱，逢年过节都会遣人给采绿送东西，有时接采绿到府上住上几日。

        采绿这日在外祖府中待到很晚，便让人递消息去家里，便在这里住了一夜。

        第二日，采绿与外祖一家道别后，便乘坐马车回家，路上让赶车的车夫行得慢悠悠的，不时有道旁商贩的吆喝声和行人交谈声传进马车里。

        外祖家距离宋府还是挺远的，马车要行上好一会儿。

        过了一会，马车驶到了一家糕饼铺附近，这家糕饼铺里的藕粉桂糖糕是采绿素日里最爱吃的，平日里常让下人出来买，怎么吃都不腻。

        于是采绿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自己进去逛上片刻，买几样自己爱吃的点心。

        这家糕饼铺名为“景芳斋”，铺面不算大，里面的东西却样样精致，不只是里面的糕饼，还有摆放的器物。采绿在景芳斋里不由多流连了一会，除了藕粉桂糖糕，她还买了山楂糕和芝麻糖卷。

        当她回了马车后再次启程的时候，看着身旁的莲子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采绿也有几分好奇，让莲子说出来有何事。

        莲子红着脸嗫嚅：“奴婢方才在那糕饼店门口看见表少爷走过去了了，表少爷，他、他去了天香阁”

        天香阁是何处？

        只迟疑了一会，采绿便想起来了，天香阁不正是近几年在京中炙手可热的青楼吗。

        表哥也会去那种地方呀。若是大哥去，爹还不得家法伺候，打断大哥的双腿。采绿跟表哥也不算熟，这几日倒是大哥和姐姐与他走得近些，听闻此事倒也没多在意。

        只是叮嘱莲子回去不要说出去。毕竟表哥虽然风流，但逛青楼也不是什么好事情，还是不要让人外传的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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