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知道了，妈，马上马上。姐，姐，快帮我拿一下书，教育学概论和心理学基础，白色的那本，对对，下面那本绿色的就是心理学基础。”
云破晓抽出书本，放进帆布袋，先行下楼吃饭。
过了一会儿，岳亮才急匆匆冲下楼，将一堆零食扔在沙发上，跟着又扔下来一个空书包。
岳小爱坐在饭桌前，淡定地撕下一块全麦面包：“你是被鬼打昏了吗，我就想啊，你这以后要真当了人民教师，你的学生见到你这个样子，岂不笑掉大牙！”
云破晓也笑她：“你这是去上学，还是去度假呀？”
岳亮小嘴一瘪：“姐，你怎么也不帮我！”说着，已将书包塞得满满当当。
吃完早饭，三人匆忙上车。
岳小爱开车，岳亮抱着鼓鼓囊囊的书包和帆布袋钻进后排，云破晓捧着一束黄白相间的菊花，挨着岳亮坐好。
上山的路蜿蜒湿滑，三人抵达白云山公墓时，已经过了九点。
山上细雨绵绵，云破晓撑起黑色的雨伞，三人清理完墓碑周围的杂草，又依次献花。
岳亮双掌合十，十分虔诚：“云叔，林姨，你们一定要保佑我这学期不挂科，保佑我顺利拿到教资，还要保佑我们班篮球赛顺利晋级，还有啊，我还有个小小的心愿……”
岳亮偷偷瞟了云破晓一眼，继续叽里咕噜地碎碎念。
岳小爱都懒得吐槽她，转头对云破晓道：“你梁叔昨晚半夜又赶去了省城，晚些时候他自己开车过来，叫我们不用等他。”
云破晓点点头。
无论工作多忙，每年清明，梁平都不会缺席，有时候时间没赶上，他还会抽空来山上住一晚。
三人沿着墓园边沿过道走下来，回到接待大厅，律师事务所的小陈律师开车赶了过来。
“主任，今早发生了一场纠纷案……这是材料。”
小陈律师将材料递给岳小爱。
岳亮凑上去，指着材料上桦龙地产的商标。
“妈，这个桦龙地产的小老板可恶极了，仗着他爸在樟川有钱有势，到处胡作非为，为人又横行霸道。妈，你可千万不要帮这种人辩护！”
“你也知道桦龙地产的事？”
“那个小老板经常出现在大学城里。他指挥手下人强抢门店、打人伤人的事情可没少干。人称樟川桦少，不过同学私下都叫他樟川太子爷。”
岳小爱笑了笑，替女儿理顺被风吹乱的头发：“这些事情背后牵连复杂，可不能靠着情绪断事。再说凡事要讲证据，没有证据就没办法起诉。”
说到这里，岳小爱忧心忡忡。
“阳阳，我和小陈先回趟事务所，今天你送岳亮去学校吧。岳亮，你在学校好好备考，没事别到处乱跑，知道了吗，最近樟川不大太平呢。”
岳小爱将车钥匙交给云破晓，临走前，伸手扶了扶眼镜框，视线穿过细密的雨幕，望向楼宇林立的樟川市区。
站在白云山顶，俯瞰樟川城市景观，城市中心那座高耸入云的建筑在雨中依旧清晰可见，那里就是近几年樟川的新地标——蘅木大厦。
告别岳姨，云破晓拉着岳亮去停车场，半路上岳亮要去洗手间，云破晓便在门外等她。
这间隙，想起早上那通诡异的电话，云破晓迟疑片刻，拿出手机，从常用联系人里翻出一个号码，按下绿键，拨了过去。
“老柳，帮我个忙。”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不可思议的哄笑声，看来对方那里有不少人。
“你们瞧瞧，我说什么来着，这人就是念不得。喂，云主任，云法医，云美女——哎呀，我们刚才正和新来的队长提起你来着，没想你就来电话了，真是心有灵犀呀！”
“老柳，别废话，我今早接了个电话，想找你帮忙查一下来电通讯地址。”
云破晓没空和他掰扯，开门见山，将今早发生的事情简略说了。
“这……”柳钟元很犹豫：“没有刑事案件的话，这种程度的调查权限，哎，真的很难申请下来啊。再说，现在各种新型的电信诈骗层出不穷，你可要多加留心。”
云破晓没办法。
“这个电话号码是五年前许笑使用的。”
“五年前？许笑？谁是许笑？”
“樟川连环杀人案的受害者之一。”
“……死人用过的电话号码！？”
车辆驶下白云山，雨过天晴。
云破晓开车沿着樟川前行，前往大学城。
“姐，你说清明为什么只有三天假，还是调休来的，要是能直接再放两天该多好。”
岳亮的假期综合症状十分明显，无精打采地靠在副驾驶上玩了一会儿手机，又开始整理给室友们带去的礼物：这个是给小柔，那个是给波比，还有给冬菇留的……
“你上次说你们寝室不是要转来一个人吗，之前你们寝室那么反对这件事，看样子现在你们相处得不错嘛。”
“你是说路盼儿吧！”提起这事，岳亮立即来精神了：“你也知道的，我们寝室原本早就磨合好了，谁愿意中途插一个人进来，对不对，所以那时候我们才那么反对。后来没办法啊，宿管老师说其他寝室都没空位，只能安排在我们寝室了。”
岳亮继续道：“刚开始我们见她那样，还以为她会不好相处呢。可没想到盼儿姐人那么好，一点儿也不矫情。开春时，她还邀请我们去栖霞小镇野餐，她自己一个人就弄了满满两大盒便当，味道比店里卖的还要好。”
“这么厉害？”
“对啊，其实她也挺不容易，她读书读得晚，要比我们要大几岁，边读书还边在附近上班挣钱。盼儿姐为了方便工作，在公司附近租了房子，每周也只回寝室一两次，每次回来还帮我们打扫卫生，把寝室规整得干干净净，弄得我们都点过意不去。”
“她可以不住寝室？你们宿管同意吗？”
“为什么不同意，她和我们宿管都沟通好了。她要勤工俭学，很不容易的，全靠自己养活自己，听说今年过年的时候老板给她升职加薪，将一个分部都交给她打理，也算是公司管理层。盼儿姐真是个能干的女人，我瞧啊，这世上就没有她做不了的事。姐，有机会我带她来见见你，你们年龄差不多，肯定有很多话聊。”
“好啊。”
云破晓随口答应，她心里惦记着那通电话的事，有些心不在焉。
下午一点半，驶进大学城。
路上渐渐拥挤，河岸边柳树下到处都是朝气蓬勃的学生、浓情蜜意的小情侣以及各式各样拍照的网络红人。
在樟川上游一共有三所大学，分别是位于河流北岸的医科大，位于南岸的樟川大学和师范大学，加上中心花园学府书香一片区域，就组成了繁华的大学城区。
师范大学北门前，一条道口被人潮堵了个水泄不通。
云破晓在路边找了个空位，将车停稳，刚下车就听人说前面河岸边死了个人，已经被河水泡胀了。
两人立即拨开人群，朝里走去。
越往里走越能听见各式各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到处乱哄哄一片，尽管如此，仍然有许多学生推攘着往里挤，好奇心趋势着这些年轻人一探究竟。
云破晓终于挤到最里层。
辖区民警已在河堤三面拉起了黄色警戒线，正在疏散围观群众。
“真灵啊。”岳亮捂着嘴，小声惊呼，跟在云破晓身后，一挤出人群就开始伸手招呼：“正安哥！这边，这边。”
秦正安站在警戒线外，本来就俊朗的外表再加上一米八五的个子和一身笔挺的警服，让他在人群中格外瞩目。
他整个注意力都放在尸体上，仿佛周围的喧嚣都与他无关，直到听见岳亮的喊声，才将视线从尸体上移开。看向岳亮这边时，眼神里明显带上了一抹暖意。
岳亮趁机拉了云破晓一把，谁知云破晓的注意力也全在那具尸体上。
“岳亮，帮我拿着！”
云破晓将风衣和手提包递给岳亮，上前几步，向警戒线边的民警出示了证件。
这具尸体是顺着樟川漂流下来的，被河水冲到浅摊处。
由于目击者众多，加上附近又都是些好奇心重的大学生，因此引发了一场不小的骚动，很多学生也在第一时间报了警。
尸体已被雨布掩盖住，只露出人形轮廓。
现勘还没到，警察也不敢轻易挪动尸体，只在附近走访目击者，做笔录。
因为是临时遇见的突发情况，云破晓没有带勘察设备，便向警察借了双手套，沿着警察临时搭建的砖石路，来到尸体旁，小心翼翼掀开雨布一角。
死者是名年轻女子，年龄约二十三岁，身高约165cm，体重50kg左右，穿着簇新的鹅黄卫衣和镂空牛仔裤，衣裤都有被树枝的挂破的痕迹，裸露的肌肤上存在多处淤青。尸体没有出现腐烂迹象，说明死亡时间并不长。
巩膜和结膜都有点状出血，颈部缠绕一圈红色礼品丝带，和颈部上的凹沟相吻合。
又是勒死，又是红色带子……
云破晓望着年轻女子，停顿片刻，将雨布重新覆盖在她身上。
回到警戒线外，心情格外沉重。
“岳亮，我就不陪你到寝室了，等你顺利拿了教资，我们再一起庆祝一下。”
接过岳亮递回的包，转眼见自己那件浅棕色的风衣，正安稳得躺在秦正安的臂弯里。
“岳亮，我不是叫你拿着的吗？”
“姐，刚才你……”说着，指指一旁的秦正安。
秦正安笑了笑，递回风衣。
“这么多年过去，云法医的脾气还是一点儿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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