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辞职
甘渡的大冒险做完之后，回到包厢大家又来了几轮游戏，甘渡没再被指到过。
最后要散场回家的时候，大家都开玩笑说甘渡运气太好了，唯一一次被抽到还碰巧遇到了熟人，这大冒险也跟没做一样。
甘渡只是笑笑，没有搭腔。
实际上他和这里的大多数高中同学都不能算是朋友，顶多是在一起共同学习过两三年。而他表面上虽然看起来朋友很多，但是真心的就那几个。
其他人要说多熟，还真算不上。
江潮比甘渡先一步到家。他在坐上罗满的车即将出发的那一瞬间向右看了一眼，发现甘渡和一个他在楼梯口看到过的人一起在notiwine门口说说笑笑。
鬼使神差地，江潮想：他要怎么回去呢？
不过很快，江潮就发现自己的想法来的莫名其妙。因为在他回到家没几分钟，甘渡也到家了。他们坐的火车应该是同一列，不过因为上车时间不同，所以江潮并没有看见甘渡。
晚上十点多的星空挂上了一帘银河，城市里很少会看到这么漂亮的夜晚，甘渡在回家的途中无意中抬头看到了，兴奋地拿出手机想将这星空记录下来，但手机拍摄出来的照片是漆黑一片，只有几点光隐隐约约能看出来是星星。
甘渡一到家就急急忙忙回屋将自己尘封已久的相机拿出来。他大学有一段时间迷上了摄影，虽然技术至今依然很一般，但也比刚开始好了不少。为此他还忍痛买了一个新的相机。
不过自从工作之后他就很少用相机摄影了，但相机会被他定期擦拭充电，所以现在拿出来就能用。
进厨房拿冷饮的江潮看到甘渡急匆匆地进入房间拿了一个疑似相机的东西然后又急匆匆地跑到房外。
江潮喝了一口手中的雪碧，出去看才发现甘渡原来是想拍星空。
“我有天文望远镜，可以拍的更清晰。”江潮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
甘渡这时候才发现背后还有个人，他挥了挥自己手中的相机，摇头拒绝：“不用啦，我已经拍好了。”
他边说边进屋，还低头看着自己拍的照片，越看越满意。
经过江潮身边时，他随手把相机递给江潮，留下一句“先帮我拿一下”就去厨房做饭了。
江潮稀里糊涂手里被塞了个相机，还有些懵。他把雪碧一口饮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低头端详着甘渡拍的星空照片。
甘渡在厨房里喊江潮：“小老板，你还要吃饭吗？”
江潮点头，又想起来甘渡背对着他看不见，应了一声：“吃。”
饭很快就被做好，饭菜挥发出的香气引得江潮感觉肚子饥肠辘辘的。他们快速干完了所有饭菜，然后江潮去洗碗，甘渡拿着相机回到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早上甘渡去上班的时候发现周围的同事都一脸严肃状，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噼里啪啦地敲打，正经做自己的工作。没见一个摸鱼的人。
这种氛围让甘渡也莫名有些紧张。
正当他要坐在自己的工位的时候，对面的同事跟他说老板找他。
甘渡还没坐到位子上，就又得站起来去老板办公室。
老板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正和别人谈着生意。甘渡站在他面前，一时也不敢出声打扰。
十几分钟过后，老板才谈完。他转正椅子面对甘渡，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将下巴微微抬起看向甘渡。
给人一种傲慢的感觉。
甘渡眨着眼睛，不清楚老板叫他来要干嘛，难道只是想和他互相对视几分钟？
在安静中，老板先开口了。
“小甘啊。”还没等老板说下一句，甘渡就忍不住先打断了他。
“老板，您叫我甘渡就行。”小甘这个称呼听起来怪怪的，后半句话甘渡只敢在心里吐槽一下，要是明目张胆地跟老板提出来，说不定他这工作就没了。
每次老板和他谈话的时候都叫他小甘，甘渡纠正了很多次，但还是没用。甘渡有时候会想这是不是他故意的。不过久而久之，他也有些麻木了。
爱怎么地就怎么地吧。
纠正完称呼的问题后，两人才谈起正题来。
甘渡承受了老板半个小时的“提点”，才被允许回到工位上工作。
甘渡心累地趴在桌子上，趴了没几秒就腾地坐起来，开始努力工作。旁边的同事都被吓了一跳。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就是人上人。
甘渡给自己加油，还将电脑壁纸换成了“加油”的壁纸。
结果加油了一个小时后，甘渡就累的瘫在了椅子上。他抬了抬发酸的胳膊，准备去茶水间接杯水休息一下再继续工作。
从他的工位到公司茶水间这短短的距离，甘渡一共收获了两个需要印刷一百份的文件、三个需要粉碎的文件等等，导致甘渡的手里被塞的很满。
他把水杯放在桌上，然后坐下来叹了一口气，开始任劳任怨地继续开始工作。
甘渡因为脾气好，能力出众，所以经常被其他人拜托干一些零碎的琐事。
最开始他还很积极，干多了之后就有些厌烦。但来求他帮忙的人脸上都带着笑，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甘渡也很难拒绝别人。
所以渐渐地，甘渡每天要干的工作就多于老板所规定的。
甘渡连着又忙了几天之后终于到了清明节这一天，老板大发慈悲给员工们放一天假，甘渡得以休息一天。
清明那天甘渡几乎一整天都没有见到江潮的身影，直到晚上九点他才在客厅里见到从房外走进来的江潮。
甘渡低头刷着手机，随口问了一句江潮。
“怎么今天一天都没见你啊，小老板？”
江潮沉默片刻，正当甘渡以为江潮又出去抬头查看的时候，他说：“我去祭拜我妈了。”
甘渡懵了一瞬，回过神来下意识说了句“对不起”。
江潮因为这天的氛围而有些低沉的心变的明朗起来，他翘起嘴角，反问甘渡：“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江潮之前和甘渡说过一点他的家庭状况，不过甘渡也只知道江潮从小基本没见过他的父母，是在他的姐姐江蕙的照顾下长大的，但他并不知道江潮的妈妈是去世了。
甘渡还一直以为江潮父母是离婚后又各自组了新的家庭，没管江潮。
看着甘渡懵懵的眼神，江潮没再逗他。
“好了，没关系的事。我去睡觉了，晚安。”
“晚安。”甘渡朝江潮挥挥手。
像是在离别一样。
因为有清明这一天假期，所以这一周的休息日理所当然地被取消了。
甘渡在周日暖和的阳光下敲打着键盘，暗暗在心里怒骂惨无人道压榨劳动力的资产阶级老板。
天气在逐渐向温暖转变，甘渡的衣着也渐渐变少。
这一天在工作完收拾东西的时候，甘渡无意间瞥到了还没来得及关闭的电脑上显示的时间。
四月十六，22：07
甘渡这才恍然想起如今他搬进江潮房子里已经一个多月了。
时间过的真的很快，它从来不会因为谁而停下前进的脚步，一天又一天，月月岁岁年年，如同游戏的进度条向前推进。
在谷雨这天，甘渡从早晨起来心情就带着烦躁。
他不太喜欢这样的阴天，看起来雨随时都会降下。相比来说，他会更喜欢暴雨天，因为那样还有可能因为天气原因而放假。
就像学生时代期盼着狂风暴雨来临一样。
临走的时候，甘渡犹豫了几秒，还是决定不带雨伞。
反正电车里也有雨衣，甘渡想。
在上午连续做错好几件事后，甘渡的烦躁心情达到了顶峰。
他很少冷脸，对谁都一副笑脸相迎的模样，让同事都以为他天生没有脾气。却忘了一件事——是个人，都会有脾气。
今天甘渡一上午都抿着唇，眼睛里没有露出一丝笑意。
在又一次进办公室被老板训一顿之后，甘渡靠在椅背上，没再继续工作，而是捂脸思考了几分钟。
周围的同事以为他是被老板骂多了，心里想哭。正想来安慰他的时候，却见他突然起身又去了老板办公室。
同事们：？
他不是刚从老板办公室出来吗，怎么又去了？老板也没叫他啊？
甘渡在刚才的几分钟里，思想斗争了很久，最终他决定做一件他这二十多年来最冲动也最疯狂的一件事。
——他向老板提出了辞职。
老板依然是那副傲慢的样子，也是甘渡最看不惯的表情。
他看着甘渡，冷哼一声：“你要辞职？”
“对。”甘渡表情认真，一点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老板看着他，心里突然慌了一下。
“你出了这里，还能在哪里找到更好的工作？小伙子，别这么浮躁。”
甘渡态度不卑不亢：“不劳您费心。”
“行。”老板瞧他这副模样，气极反笑，“我批准你辞职，你回去写个辞职报告，就收拾你的东西离开吧。”
甘渡听他的语气，觉得他应该更想说“你滚吧”。
“好。”
甘渡转身就回去，花了几分钟写了一份辞职报告交予老板。
他写的时候有同事来找他帮忙，无意间看见了纸上的报告二字，惊讶起来：“甘渡，你要辞职啊？”
这一句话引来了其他人的关注，瞬间有更多人围过来，劝告声不绝于耳。
但甘渡充耳不闻，写完自己的辞职报告后只说了一句话。
“谢谢各位的挽留，不过我已经决定好了，不会再更改了。”
辞职报告上写的很简单，理由只有一句话：我不想干了。
老板给他签字的时候也没说什么，唰唰就签完了自己的名字。
最后只剩下了收拾东西这一件事。
甘渡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后抱着东西，朝其他人鞠了一躬。
“多谢大家这几年来的照顾。”
这些开口挽留他的人中，有真心的，也有只想他留下来让他帮忙的假意。甘渡不想再多猜疑，这一句话，就算他与这些朝夕相处几年的同事最后体面的告别。
甘渡的东西不多，收拾下来也只有一个纸箱。
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甘渡才发现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而且雨势还不小。
甘渡发愁地站在公司门外，思考自己如何在不淋湿这一纸箱东西的前提下回到家。思考了几分钟后，甘渡发现这件事并不可能。
他把纸箱先放在地上，拿出手机看有哪个人能来接一下他。
最终甘渡将目光锁定在微信中的江潮。
他在打字框里删删减减，斟酌着言辞。
先发了一条看对方此刻在不在线，有没有空。
一串乱码：小老板，现在你有空吗？
一分钟后，甘渡收到了江潮的回复。
一池：有
甘渡舒了口气，接下来就是提出请求了。
一串乱码：那你可以来接下我吗？
紧接着甘渡还发了几个[拜托]的表情。
一池：你在哪？
甘渡赶紧发送自己的位置。
一串乱码：谢谢谢谢谢谢
江潮很快就赶了过来，他开的是一辆普通的大众。
江潮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两把伞。他撑着一把走到甘渡身边。
甘渡朝他扬了扬手中的纸箱。
江潮：……
幸好一把伞也很大，足够他们两个人一起遮挡雨水。
甘渡坐在副驾驶，将纸箱放在自己的腿上。他好奇地问江潮：“这是你的车啊？”
江潮摇头：“不算是。”
甘渡：？
“嗯？”正当甘渡疑惑的时候，江潮补上下半句：“是我姐给我买的。”
甘渡：……哦。
这拼姐的时代。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
江潮忽然开口：“为什么要辞职？”
甘渡扬起嘴角：“觉得太累了，就辞了。”
“不过小老板，我还以为你不会问我这个问题的。”甘渡笑着调侃江潮。
“为什么？”江潮趁等红绿灯的间隙扭头看向甘渡。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是纯粹的疑惑。
两人互相对视着。
“因为你大多数都还挺安静的，清清冷冷的那种感觉。”甘渡最先扭过头，想了想，说，“应该就是当今很热门的一种说法，叫白月光。”
是悬在天边的清冷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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