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冬天的天向来都黑的很早，尤其今天还是个阴天。
将将六点，外面的景色便浑然被罩上了一层墨蓝，透明的玻璃因此有了底色，映出了教室内神色各异的几个人。
空调的声音嗡嗡在室内回响，慕珩的话每说一句都叫晏池的心沉一分。
国内顶尖的设计师么……
晏池提着纸袋的那只手缓缓攥紧。
他能听出来，慕珩这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甚至都不用说价格，只这么一个词，就即刻体现了两人的差距。
——慕珩是用行动在告诉他，他拼尽全力，犹豫考虑的东西，他轻轻松松就能为她办到。
可是这些，他早就知道了啊。
性格缺陷，家庭背景，每一条都像是一道天堑横亘在他面前，警告着他。
晏池不想再去看前面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了，他低垂下眸，整个人静默地像是在等待审判来临。
然而不知何时，他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双黑色的小皮鞋，熟悉的裙摆在他眼前一晃而止，晏池微怔，还没回过神，便听到女孩声音闷闷地传过来，“木头，还不把衣服给我？”
晏池心头一震，猛地抬起眸来。
姜瑟书的表情仍旧不是很自然，她的一只手在他面前摊开，掌纹浅浅。
两人目光相接时，她愣了一下，忽地忙错开，与此同时，脸上尚未消退的那抹红晕居然更红了。
晏池呆呆望着她，一时竟被姜瑟书这莫名的脸红弄糊涂了。
为什么面对他也脸红？
晏池下意识看向慕珩，慕珩正在不远处看着他俩，表情不是很好看。
晏池觉得自己可能理解到一些，是在赌气吗？
姜瑟书的手伸了半天这人也不给她衣服，一股说重不重的焦躁骤然升起，她抿了抿唇，飞快瞥了晏池一眼，见他还愣着，干脆直接伸手自己拿了过来，“那个，帮我先去跟李璐那边说下吧，我换完衣服马上过去。”她转头对刘梦妍说。
十分钟前刘梦妍的话还在她脑海里回转，她放不下，可现在也没时间让她理清这些东西，只能先把手上的要紧事解决再说。
刘梦妍的眼神在他俩之间来回跑，那抹小小的姨母笑早在姜瑟书转过头的时候就已经压下去了，她一本正经地点头，“好好，没问题，你换完赶紧过来哦。”
刘梦妍很快跑掉，姜瑟书随后拎着袋子也往出走了一步，然而一步迈出去后，她忽然想到什么又停下来叫了晏池一声：“你来门口等我一下，帮我拿下衣服吧。”
晏池当然不会拒绝，不管什么原因，姜瑟书刚才的选择已经让他心里好受不少了，他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几人走之前都没有往慕珩那边看一眼，十几秒的时间，教室里就只剩下慕珩一个人。
冷风从门口灌入冲散了室内的温暖，慕珩冷下脸，眼底情绪翻涌。
……
晏池帮姜瑟书找的衣服非常合适，甚至姜瑟书看到的时候还不免惊喜了下。
她以前最喜欢穿的就是红色，衣柜一打开，那绝对是要被一片红闪瞎眼的，只不过这颜色到底是张扬，到了现代，她决心沉浸学海，低调做人，也就不常穿了。
去到礼堂的时候，乔绾绾已经准备好了，李璐见她也到了，不再耽误时间，立马就催着俩人上台试演，姜瑟书应声，脱下外套给了晏池，谁知再回头时，却见前面的一群人忽然停下动作怔怔望向自己。
姜瑟书抱着琵琶有些莫名，“怎么了？”
李璐最先回过神，她不觉咧嘴笑得更厉害，“没事没事，你上台吧，期待你的表演！”
既然说没事，姜瑟书也就不在意了，乔绾绾落她后面一步，方才面对同学的温柔笑意在经过一片黑暗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
晚上七点整，郇城二中的校庆晚会正式开始，因为占的是周五原本上课的半天时间，学生们有了正当理由放松，对于晚会不免就更加期待。
可惜这次晚会虽然办的不错，时长却有些太长，两个小时后，大批的学生已经倦怠了，节目后的掌声变得十分机械。
李璐早就考虑到了这种情况，姜瑟书和乔绾绾的节目就是在这个点插进去的，台上主持人你来我往地笑说着串词，本来学生们都在走神，结果就在念到两个人名字的时候，台下的众人跟赶海的蛏子一样一个接一个冒出了头。
灯光暗下，节目进入准备阶段，观众席间的讨论声一度高亢了起来，谁也没想到这俩人会同台演出啊！
很快，就听到噔的一声，一束光打在了舞台的一侧。
大家知道，这是节目开始了。
众人很快安静了下来，那束光下站的是乔绾绾，都知道她长得漂亮，此时她淡颜白衫，长袖斜盼，像极了那不食烟火的小仙女。
这边还没欣赏完，灯光组不给他们时间，又一束光陡然打在了舞台的另一侧。
同学们顺着看过去，便见着一身红衣雪肤的姜瑟书低眉柔目地半抱着琵琶。
相比众人印象里的那个姜瑟书，此时舞台上的这个人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安静，偏又明媚，只这么一眼就移不开了。
随着那纤长的十指开始在弦上拨动，乔绾绾翩然起舞，观众席上的同学们再也不喊困了，视线一错不错地紧紧盯着台上的俩人。
这仅是姜瑟书和乔绾绾的第二次表演，按说免不了是会有点小缺漏在的，可凭着两个人不俗的技艺和外表，竟是没人察觉出什么问题。
表演近半的时候，节目初始给人的惊艳和震撼已经随着时间逐渐平复下来些了，观众席间开始有了低声说小话的人。
男生拿着手机一边录像一边跟旁边的同学感叹，“乔绾绾真的不愧是我们二中的女神啊，这舞姿，这身段，绝美啊！”
“女神？不不不，我觉得绝美的是姜瑟书，你看那一身红衣，你听这琵琶声，你敢说比不过乔绾绾？？”
“是啊，以前总听别人说姜瑟书多么多么差，乔绾绾多么多么好，现在真的这么放在一起一看，且不说其他，就脸和才艺，完全不输乔绾绾嘛！”
“你们这群看脸的，我初心依旧，不跟你们扯淡！”
“呵，你都说看脸了，看来你跟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
“……”
舞台上的乔绾绾听不到下面人的窃窃私语，但是明显能感受到观众对于两人关注度的差异。
同学们……大多都在往姜瑟书的方向看。
原本石雨在的时候，论位置，论表现，她都是在主位的，可现在……她不禁有些后悔那件衣服脏了，至少那样，两个人会更加公平，也好过现在这一身红衣乱了主次。
悠悠转身间，她借着舞蹈动作，余光瞥向了慕珩的位置。
高三今天都被安排到了前排，慕珩于她，从来都是月亮，她一眼就能望见。
所以，今天所有人都不重要，只要慕珩，慕珩还看着她就好。
无奈噩梦终究变成了现实，他在看台上，眼里的人却不是她。
相比乔绾绾的忧心忡忡，姜瑟书一心全扎在了琵琶里，只要节目完成，她的20分操行就到手了哈哈哈！
乔绾绾这个曲子是描述一个爱情故事的，这会儿正好弹到曲中一段最愉快的部分，姜瑟书也不用压抑，弯起唇角就带起了一个小小的笑容。
手上游刃有余地拨弹着，她还有心思看台下。
晏池呢，晏池在哪呢~
全心的投入让姜瑟书暂时忘了晚会前的事，她好久没这么痛快地弹过琵琶了，兴奋之余就很骄傲地想展示给晏池看。
啊，看到了！
晏池就坐在第三排，他怀里抱着姜瑟书的书包，猛地跟她对视上还有些怔愣，不过当看到女孩灵动眼睛里暗含的那句“看，我是不是超厉害！”时，他就不由得浅浅笑了起来。
果然，红色很衬她。
姜瑟书却在晏池这一笑后蓦地心跳了下，手上的调子差点出错，她忙收回视线，不敢看了。
她这下想起来了，有件大事她还没想明白呢……
节目最终完美落幕，两人的节目把整个晚会推上了一个大高潮，导致主持人在介绍下一个节目的时候都没人去听是什么了，有人把整个节目录了视频，传到了学校论坛上，还有人就此摆出各种各种的标题引人讨论，一时间，全校同学都开始埋头刷手机。
可怜后边讲相声的俩人迫切地想找人互动都没人理，只有一个来自市里的老领导乐呵呵地给予了些许鼓励。
姜瑟书和晏池约好节目过后礼堂外边见，后边本来还有个大合照的，但是不强制她也就懒得参加，正好碰见李璐，跟她说了声就离开了后台。
这会儿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冬夜寒风瑟瑟，风一吹冻得人止不住打寒颤，就算古代装束的件数比较多，也耐不住这样的冷。
姜瑟书作为参演人员跟晏池走的不是一条道，从礼堂的侧门出来后是一条隐蔽的窄路，路灯离得远，光照过来已经不是很明亮了，她小心地下了台阶，抱着胳膊就想赶紧去找晏池把衣服要回来，谁知刚跑没几步，突然有一股强势的力量抓住她的手腕拉到一边，按在了墙上。
后背撞在坚硬的水泥上发出闷闷的一声响，姜瑟书呼吸一滞，皱眉忍住痛意，但是心下却很快镇定了下来。
她顺着眼前熟悉的校服往上看，一双深邃冷戾的眼睛正紧紧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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