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以命换命
炽舞愣愣的瞧着沈漓渚给她的伤处缠上绷带，少年平淡的面庞好像一点未曾介意刚刚的事，她不由得想起那个男人，那个满眼温柔却最是狠绝的人。他们明明是父子，但一点都不像。
“漓渚，你怨我吗？”
她小心翼翼的问，少年忙碌的手指一顿。
“有什么好怨的，你跟我都不过是他的棋子，没有用了就废弃了。”
“漓渚…”
“好啦，婆婆，别再说起他了，接下来的日子，就我们两个人安安心心的过吧。”
沈漓渚抬头冲她微笑，或许在这个时候，他才真正像一个不过二十的少年。他该无忧无虑的，炽舞心酸的想着。
有一个秘密，压在了炽舞心里将近十多年，她不敢让他知道，漓渚会恨她的吧？她实在是不敢，不敢让这个男孩永远孤独。
枫树林里，悠扬的笛声徐徐渺渺，淡雅平稳。陈雨蝶拖着腮倚靠在窗边听了一会儿，听着听着瞌睡虫就爬出来了，竟是一只手撑着头睡着了。
一只黑色的身影鬼祟的越过墙头，隐入枫树林间，慢慢化作一个袅娜的身影。全盛时期的猫妖炽舞，眉眼妖娆，朱唇似火，在白汲身后一段距离跪下。
笛声停了，耳畔只余枫叶沙沙作响，白汲一手执笛，另一只手轻轻拂过笛身，镜片下的眼睛瞧不出什么情绪。
“你还是来了，炽舞。”
“是，罪仆炽舞，拜见白汲大人。”
炽舞伏地一拜，白汲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炽舞，你仅剩的两条尾巴还咋吗？”
听见白汲似是在询问天气如何的问话，炽舞惊愕的抬起头，许是不敢置信自己轻飘飘的被看穿了，她按捺着颤抖的声音。
“主人，炽舞知道自己罪大恶极，也知道主人不愿见我，但是…但是漓渚等不起了。”
说罢，脑门直直的磕向地面，竟是砸出一片鲜红。
“可是，我救过他的，不是吗？十年前我为他续命，全了你我主仆最后的情谊，炽舞，今日你又想以什么理由来让我救他。”
“炽舞无法，主人也看出来了，炽舞已经修为尽毁，但炽舞还有元丹，九尾猫妖的元丹可助主人补全受损的元丹。”
白汲看向炽舞，眼中似在酝酿什么，元丹对于他们来说珍贵异常，元丹损毁，神魂俱灭。白汲不敢置信，也有一瞬的愣神，指尖摩挲着光滑的笛身。
“炽舞，你知道元丹损毁的结果是什么吧？”
“炽舞知道，神魂俱灭。”
她似是无惧无畏了一般抬起头来，鲜血划过妖丽的面庞，眼中饱含着痛楚。
“但是炽舞不悔，终是因我而起，便是拼着神魂俱灭我也要漓渚活。炽舞知道主人可以救他，所以请主人答应炽舞，炽舞愿献上元丹。”
白汲没有接话，巫山却是自暗处现身，提着炽舞的胳膊将人从地面上拖起来，目眦欲裂的吼道：“你脑子有问题吗？为了个人类连轮回转世都不要了，别忘了他是沈昆流的种，是那个造成你这个样子的人的种！”
巫山气急，想他当初从狼妖手里费力救下她来，却是在百年后给主人造成伤害，然而这家伙却还是不知悔改，那他当初救她作甚？
炽舞转眼看着怒气冲冲的巫山，凄然一笑，百年前救命之恩，她的心就已然暗许给他了，可这只蠢狗啊，根本不懂什么情啊爱啊的。直到她遇到沈昆流，那个满目温柔，会给她买糖葫芦带她看花灯的男人。原以为是情投意合，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巫山，行至今日，乃是我罪有应得，我只愿以我之元丹换漓渚这一世安然。”
二人僵持着，巫山看着她满脸血污，心头一痛，终是松开手。炽舞瘫坐在地上，颤抖着握拳，拼命咽下喉头泛起的腥甜。
“三日后，你带他来吧。”
炽舞闻言，却只是看到了白汲远去的背影，泪水顿时夺眶而出，她颤抖着伏跪在地上，口中喃喃道：“多谢主人，多谢主人，多谢…”
“炽舞，你不该提元丹的。”
巫山收去怒容，换上了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咳咳咳，我若不提，主人怎么可能愿意救人。巫山，我知你恼我，但我别无他法了，只能搏一把。况且，咳咳咳，我也确实想献出元丹，作为我，咳咳…叛主的惩罚。”
她终是昏厥过去，面容也在一瞬间苍老，她蜷缩着身子，脑海中没有其他，只有昏黄灯火下温柔的少年，正眯着琥珀色的眼睛朝她笑。
“漓渚，很快，很快就能看见了。”
小楼里，白汲正在擦拭着木笛，仔仔细细的擦拭着，未曾漏过边边角角。瞥见巫山推门进来，指了指柜子上的蜡罐，巫山听话的取来。
“送回去了？”
“送回去了。”
“你想说什么？”
“主人，炽舞为何愿意为了那个沈漓渚做到这个地步？”
白汲捏着木笛，叹了口气。
“也许是后悔了，觉得亏欠了他。”
“杀母之仇，怎么可能轻易了结，那小子要是知道，他还会让炽舞帮他吗？”
“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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