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罪与错
（一）
日落西山，整个天空披上了一层黑色的薄纱，身形纤弱的人游荡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
袁影很熟练的拉开了易拉罐上的环，没走几步，就坐在了一个路边的椅子上，喝着手里的啤酒。
各色的灯光闪烁，这条街真的很繁华。
她的悲喜，也只是自己的。
彻夜狂欢也是她追求的。
可惜，她没有欢，有的只是悲。
就算是悲，也是无声无息的。
仰头喝了一大口啤酒，在嘴里回味了一下那苦涩的味道后，不紧不慢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咽了下去。
来来往往的车辆真的很乱，疾驰而过的噪音在天空之上盘旋。
她疲惫的靠在椅子上抬头看漆黑一片的夜空。
眼睛睁的很大，似乎在认真寻找着什么。
望眼欲穿，也找不到一点希望的蛛丝马迹。
一辆黑色的车子从不远处开了过来，猛的停在了她的前面。
里面的音乐，从开着的车窗里跑了出来。
驾驶座上的人靠在椅背上，见怪不怪的说：“这是我第二次在这条街见到你。没变的是，你还是在喝酒”，颇有兴趣的打量着她。
还真的挺不容易的。这么吵的环境里，还能听清说话声。
袁影不得不看一下，来者是谁。
一眼就见那个穿着黑色上衣，衣领直接盖住了脖子，胳膊搭在降下来的车窗上的人。
于朦胧的夜色交融。
置身事外，想从她这里获得一丝欢愉的样子，不由的让人气愤。
想消遣，怕是找错地方了。
本来就不开心，见到他后心里又堵了。
顾景帆还没有那个让她一看见，就拔腿走的本事。
因为被人当做寻开心的，所以她没有打招呼的心情。
忽视了他后，又灌了自己一口酒。鼓起的脸颊像个生气的河豚，估计再惹，就要炸了。
不过现在她全身心都很累，就算是想要大叫发泄也没有那个精力。咕咚咕咚的把嘴里的酒给咽了下去。
看她总是喝酒，车里的人忍不住说了他的见解：“身为一个女生，大半夜的自己跑出来喝酒。真是够放肆的啊！”似星光一样的眼睛里多了一丝玩味。
但是他的这句调侃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袁影喝完一罐后，又打开了一罐，继续喝。抬起纤长的脖颈就往嘴里倒了一口，满的都从嘴角溢了出来。
抬手擦了一下流过脖子的酒。
她就像一个只会喝酒的机器，但是眼里却有泪花。
就喝了一罐多一点，白嫩的脸上开始泛红，眼尾上挑着，上下扑动的睫毛像是羽翼，有点勾人。
每个年纪的人都有心事，但一般学生的话，多半是年轻气盛，又叛逆，“和家里人吵架了？”拧眉猜测了一下。
吵架，都是多余的。
连顾景帆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在看见她这么喝时，心生了一丝怜惜，“别在这喝，回自己家去喝”话说的凶巴巴的。
回到家里，会让她喝吗？
连现在她在哪喝酒都要管，是不是管的太宽了。她又没坐在他家里喝。
对于这唠唠叨叨的人，袁影心生不满。怕再不阻止，还会继续，“管好你自己”手里的瓶子都捏的变形了。
为了不再听到这烦人的说话声，她还是选择换一个地方坐着。
纤细的手指握着啤酒瓶，将最后一口倒进了嘴里。
起身往前，走到垃圾桶旁，扔了手里的空罐子。
顾景帆被气的捶了一下方向盘，大骂了句，“我他妈真是闲的，管这档子破事”狠狠地踩了一脚油门，急驰而过。
袁影走了一段路后，才发现再走几步就要到家了。
索性，没再外边停留，直接回家了。
这晚，她没有看见白季宇和其他人的身影。
简单洗洗就回房了。
喝了酒后，挥之不去的记忆，在脑海里更清晰了。
她从来不敢把自己喝的烂醉如泥，都是点到为止，她的酒量不是很好。
只有心情烦闷时才喝，不经常喝。
就像此时，她都喝酒了还是睡不着。
大清早的，她刚收拾完自己，就见白季宇坐在沙发上。
白季宇一大早上就在沉思的样子，她又不是没见过。
只要是不对她憋着坏，她都可以视而不见。
（二）
静坐着的人终于说话了，“我等会儿就要回学校了，你别再一天到晚的不回家。大半夜的一个女生在外面不安全”放弃了要和她一起共度假期的打算。
空手来，空手要回的人，不用带任何的东西。
破裂的感情，拼不起之前的模样了。
听到这些话的她应该开心才对，但是怎么有种是把他给故意逼走的感觉。
袁影固然讨厌这人，但是还没有恶毒到要把人给赶走。
这家又不是她一个人的。
静静思考了一下，很不情愿的说着事实，“没有必要，这是你的家”心里很酸涩的环视了一圈这个一起住过四年的房子。
这个还留有她母亲足迹的房子，现在有点旧了。
一切是那么的陌生。
现在房子里摆的东西都是新的，家具也是新的。
就连从前那些拍的照片都被收起来了。
从之前幸福的一家三口，变成了一家两口，到现在的一家四口，还真是见证了好多的事啊！
如果母亲没有生病去世，现在她一定会很幸福的，至少有人能保护自己。
心情一下子变的很低落。
白季宇被这突然而来的话弄的泪湿眼眶，站了起来，哽咽道“对，这是我们的家”脸上挂着久违的笑。
袁影可没有原谅，她只是实话实说。原谅的事情，她根本就没想过。
白季宇的这般样子，她完全无感。
如果几滴眼泪就可以让她冰释前嫌，那蠢得还是她。
想从冰箱里拿面包和牛奶准备吃一点，昨晚是被灌饱的。
伸手取食物的时候，她后背两边的骨头凸出明显。
转身走的时候，那跟竹竿一样细的双腿能看见轮廓，裤管里是空荡荡的，直灌风。
今天她没有事情，可以在家呆着。
这种可以在房间闷一整天不出来，只专注做一件事的人，也没有出去的打算。
刚坐在沙发上咬了一口面包，就听见这个坐的板正，双手交叉在一起放在胸前的人询问，“你今天要出门吗？”
她的宽容绝不允许再被得寸进尺，“我的事，你少管”眼神瞬间变的冰冷无比。
拿着吃的就回屋了。
还真的在房间里呆了一整天。
不过，有人可是早就看不惯她的行为了，就等着找她算总账。
敲在门上的力道很重，似乎要砸出一个窟窿，“袁影，你给我出来”袁有臣一进门，就来找她兴师问罪，怒气冲冲的吼叫了一声。
袁影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天，就是来的有点迟。
开门后，一点儿也不怕眼前这个有点发福的爸爸。
（三）
印象里，爸爸也是个平凡的父亲。
她就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女儿的这件事上差了什么，才得不到自己亲生父亲的一点关心。
但是，她的这个父亲可以把别人的孩子当做亲生的对待，对自己就像一个外人。
保持沉默的原因是。
她在等这个一身西装革履，脸上也饱经风霜，鬓间冒出了白发的父亲说第一句话。
袁有臣忍了好久的气在这一刻终于彻底爆发，脸上涨的通红，横眉怒目道“记住！作为你的父亲，我不欠你什么。我把你带到这世上，不是让你来气我的。”声音浑厚刺耳。
对于一件事心里一直耿耿于怀，开始来回走动。一一道来“当初，你出事后，一直不让我见你。出来后，也一直住在你小姨家，不愿意回来”语气中带着气愤和委屈，一只手背在后面，一只手指着她。
肉眼可见的是，深吸了一口气后，胸腔鼓起来了。
仿佛受天大委屈的是这个人。
换了一口气，呲牙咧嘴道：“回来后，一直摆着一张臭脸给我们看。”眼里对她的不满已积攒好久。
这个人真是她的父亲吗？
袁影侧头，看了一眼窗户上的那张脸。
幸好，即使是第一次被骂，也没有哭一下。
一旁的白季宇被这个场面吓到了。感知话说的太过了，急忙阻拦，“叔叔，小影她就是……”手拉着气的快冲昏头脑的人。
袁影很讨厌这种行为，立刻打断话“闭嘴”。
这突如其来的责备的谩骂，她都能咽下，能忍受。
就把这些话让她一次性听个够。
断绝那些愚蠢的想法。掐灭那些自以为，能改变一直以来对她一点也不了解的父亲的希望。
她的这个态度又引发了一声训斥，“谁让你跟你哥哥，这么说话的”嘴里的浓烟味扑鼻而来。
哥哥这个专门为难她的称呼。一个人让她叫，一个人不要她叫，以前怎么做都不对。
她不想再听任何人的话，脱口而出，“我没有哥哥”在这两个不是父子，却更甚父子之间扫视了一下。
袁有臣被女儿这么对待，脸上更显雷霆之怒，指向了门，“你给我从这家滚出去”对着她大声喊。
冷意从地板钻进了脚心，在身体各处流窜。
她本来就不想待，听到这句话后更没有一丝留恋。
怒目圆睁“滚就滚”步伐没有停顿。
这已经不是她的家了。痛苦的回忆都出自这里。
都已经让她滚了，那就没有待下去的理由了。
真的，她现在算是无处可去，身上也没有钱包。
这么狼狈的被赶出家门，还是第一次。
这也是她第一次顶嘴的代价。
十月份的天气晚间还吹着热风。阵阵的的风呼呼的直往她的衣袖，脖子里灌着。
热的有点烦躁。
没走多远，后面跟上来的人，跑到了她的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
双手展开，一脸慌张的样子，嘴里好言劝着，“回去吧，袁叔叔刚刚是在气头上，所以才那么说的。他其实很爱你的”没转一下脑子，就说出了这话。
这句话是把她当傻子骗？还是当三岁小孩骗？
袁影沉着的脸上出现了怒意，心酸中带着难以置信，“爱我？你哪个眼睛看出他爱我了？连我都没有感觉到的爱，你是替我感觉到了吗？”眼里覆着寒冰，用带着刀刃般的语气质问道。
讽刺！真是够讽刺的！
她身上的刺和冷，融入了晚间吹着的风里，吹到人身上有点刺骨。
听到这话，白季宇才发觉是一时心急，所以才口无遮拦。
无话可说的低下了头，等着她的下一步反应。
她是真的不想回，现在真的就想好好散散心。让风使劲吹，最好把她也给吹散。
漫无目的的走走，其实挺好的。如果这条路的尽头是通往一个新世界，她愿意一直走。
此时，她刚迈了一步，就听到另一个脚步声。
袁影立马转身，怒目而视，“别跟着我”厉声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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